《那些爱过的文字》林希曦

5、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一开始就是惆怅的，像张爱玲的《半生缘》，结局已经写好，分手已经注定，然后再来细叙从头，一段一段的告诉你当初的甜蜜和喜悦，承诺和誓言。在原本最美好的时光里，作者不断提醒着他们的结局，张爱玲说，“他没有知道他和她最快乐的一段光阴将在期望中度过，而他们的星期日永远没有天明。”《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作者说，“她不知道，没有了，这就是她和他唯一的秋天。”
　　越是深爱，越是悲凉。

　　我喜欢周蒙这个人物，有评论说周蒙是个不完美的女主角，但是在我看来她简直是理想化的。清纯天真，但是态度成熟，少女总是骄纵的多，周蒙却很讲理，对李然非常宽容，女人的宽容往往是后天修炼成的一种智慧，周蒙的宽容却是性格使然，她没有什么占有欲，无论是对物质还是对男朋友。周蒙吸引李然的是她的甜美，然而她骨子里有一种冷，万事都不上心的淡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独对李然。
　　周蒙的这种爱情，我是不大能理解的，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也许是因为我是个理智型又慢热的人。像周蒙这样见到李然的侧影，模糊而显得特别温和的面容便不可抑制的陷入，大概只有中文系的少女才可以。怎么可以不了解一个人就爱上他呢，这样的爱到底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然而周蒙不会这样想，对有些人来说，爱就是爱，没有那么多理由。尽管不能认同，然而我还是为她感动了，周蒙的爱叫人吃惊，一个人可以那样爱另一个人么，毫不计较的，毫无保留的，毫无心机的。这样子的爱，怎么会不受伤呢。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最快乐的时候也会笑着说”等我们分手了，好歹也有这些记忆”。

　　李然这个人物，我是极不喜欢的，虽然在小说中他简直是个万人迷，几乎小说中出现过的所有女性都喜欢他，都是他的情人——作者这种安排真是有点玄。我不喜欢不是因为他与周蒙交往的同时又与杜小彬以及卓玛保持性关系，而是因为他分手的方式。前一天还与周蒙恩爱情浓，第二天居然就飞去西藏和杜小彬结婚，临走时一句交代也没有——真是最残忍的分手。事后也不肯亲口和周蒙分手，托别人去传话，李然是个残忍而懦弱的人。我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我全心信任的爱人，全无一点不爱我的迹象，却一言不发就去和别人结婚了，再不出现，再无消息——我一定接受不了，我一定不肯相信，死也要死个明白，分手总也要亲口告诉我啊？周蒙实在可怜，她听到李然结婚的消息，又听到母亲在医院去世的消息，周蒙一滴眼泪也没有，我倒哭了，世界终于在周蒙面前露出了狰狞面目，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不得不学习长大，这成长如此的疼痛和艰辛。

　　李然和杜小彬结婚的理由是因为杜小彬怀孕，这个情节实在很烂，而且不合理，男人不会为一个孩子放弃爱人与不爱的人结婚，除非只能这样解释：李然早有离意，杜小彬的怀孕只是一个契机，让他有借口离开。然而李然又是这样的深情款款，对周蒙永生不忘，与杜小彬貌合神离，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像一种自我惩罚——为什么？作者想表达深爱的人不能相守这样一个主题，可是，总要有个合理理由吧？
　　也许并不是不合理，只是我不明白。就好像当年看《东京爱情故事》，我至今不能明白完治为什么离开莉香选里美。所以现在我也不能理解李然为什么突然去和杜小彬结婚。

　　《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主题可以用亦舒的一句话来总结：人们爱的是一个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一个人。小说中每一个已婚人士心里都想着另一个人，周蒙和李然，小宗，刘意，甚至周蒙的母亲。
　　也许作者想说，婚姻与爱情无关；又或者是，如果太过相爱，反而不利于相处。李然因为爱周蒙，小心翼翼不舍得弄痛她，所以性生活始终没有成功，而潘多不爱周蒙，同样的难题在他这里就解决了。周蒙爱李然，无法接受他与别的女人暧昧，而周蒙不爱潘多，即使他是她的丈夫，知道他和别的女人有染，周蒙也并不在意。
　　作者的观点类似与亦舒：婚姻是一桩生意，由两个合伙人共同经营，无关爱情。而爱情是天长地久的想念中开出的一朵悲凉的花。

　　然而若没有爱情，这盘生意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