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红月》醉陶然

7、第六章 追讨

　　头很痛，全身很痛。
　　若泱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几张奇形怪状的孩子的脸正盯着自己，不觉惊叫出声。
　　孩子们吓得迅速躲到靠窗的一位一袭黑色风衣的男子身后，怯怯地望着若泱。男子笑道：“好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都回妈妈那儿去吧！”
　　若泱听得声音耳熟，她费力地坐起来，看着这间点着鬼火的幽暗的屋子，还有站在窗边，刚送走几个幼魔的雨晨。
　　“这里是……”若泱尽力回想着发生过的事情。
　　“是魔界，你好点了吗？”雨晨走近青石床，“那群孩子们想看看神界的仙女长什么样，没吓着你吧？”
　　“恩……魔界？我怎么可能在……”若泱的脑中一片混乱。
　　“我在人界，发现你倒在迦岚山附近，身受重伤。到底出什么事了？”
　　若泱脑中闪过一个个片断，被万经上仙审问，见北皇大仙，进天牢，被若浠救出来，被墨伊追赶，然后，然后若浠……
　　“浠！浠在哪里？”若泱突然大叫一声，从青石床上跳下来，却一阵头晕，身体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雨晨忙上前扶着若泱回到床沿坐下：“浠？那是谁？我只看到你倒在人界啊。”
　　“浠……死了。”是的，为了救朋友，若浠在最后一刻奋力推开若泱，用自己挡住了墨伊的攻击。“泱，坚持下去，即使，没有了我……”没错，若浠牺牲自己，救了若泱一命，而她自己，就在墨伊的攻击下……“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若泱痛哭着自责，两手抱着头，泪水潸然而下。
　　“冷静点！”雨晨抱着若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雨晨的怀里，若泱泣不成声……

　　渐渐止住了泪水，也渐渐平复了心情，若泱说完了在神界发生的事，冷静下来，靠在雨晨的怀里，只想就这么待着。
　　雨晨抚着若泱的长发，半晌说道：“若泱，成为魔族吧。”
　　“诶？”若泱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神界肯定在到处找你，也马上就知道你在这里。成为魔族，至少让我保护你。”
　　“我……”若泱有些受宠若惊，“可是我……”
　　门“砰”地打开，进来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儿：“小泱，你醒了吗？”
　　若泱和雨晨下意识地分开。雨晨急忙掩饰尴尬：“大王，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小泱啊……唉，你就别起来了……雨晨那小子抱你回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那么重的伤！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若泱疑惑地看了眼雨晨。
　　雨晨明白了若泱在奇怪什么，回答说：“上次聚会结束，这老头追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就把你的事告诉他了。”
　　“哎，干嘛要保密啊！怕我吃了你不成？我像吗？”魔王做了个鬼脸，“好好养伤啊，小泱，等你好了我们再跳舞啊！”
　　若泱笑了笑。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雨晨，好好陪小泱啊，我先走了。”说罢，就像来的时候一样，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屋里剩下雨晨和若泱，相视一笑……

　　若泱在魔界住下养伤。在这段时间中，她亲眼见证了魔族们和睦亲切的关系。大家知道她是像雨晨一样的神界叛逆者，也对她十分友好。雨晨陪着若泱在魔界四处参观，让她从伤痛中恢复，更让她从若浠为她而死的阴影中恢复。
　　一次，若泱遇到了一个曾经的神族，知道他在神界打破了东王大仙的玉杯，被判入天牢。但由于押他去天牢的仙兵疏忽，他逃了出来，到了人界，遇上雨晨后就来了魔界。
　　“真的，”现已成为魔族一员的他说道，“以前在神界做下仙的时候，只知道神族好魔族坏的，现在才知道了真相，却也没法回去告诉其他无知的下仙和人类了。其实想想，是我们这群下仙，包括人类一直误解了魔族，盲从了神族，所以神界上层再腐败，也照样万年长存，还受尽尊敬。所以，只要误会还在，神魔两族的征战就不会停止。”
　　这些话，深深印在了若泱心里。

　　魔界的天，永远是黑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黑夜。
　　点点鬼火照亮魔界，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到温暖。若泱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这片温暖的黑夜。这些日子的相处，让若泱完全爱上了魔界，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永远留下来。但是，自己留下来，那神界仍有千千万万下仙，还有人界的所有人类，他们都不知道真相。在神界，还会有多少无辜的神仙被扔进神狱受苦，有多少像若浠一样被害至死？神魔交战继续，还会有多少牺牲？就自己这么逃了出来，躲了起来，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呢？
　　若泱静静靠着横栏，不觉身后走近的雨晨：“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
　　“是吗。”雨晨站在若泱身边，也看着黑夜。
　　“雨晨，‘神界的秘密’是什么？”
　　“你想知道？”见若泱点头，雨晨接着说，“其实在创世的时候，神界就如冬淇笔下一般，而魔界则是妖魔聚集的污浊之地，那时的魔族危害人类，是真正的恶魔。当时神界的统治者是显明的睿神，他肃清了邪恶的魔族，并派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变成魔族去管辖留下来的少数善良的魔族们。那个助手就是现在的魔王。不久，睿神的弟弟，也就是苍神轼兄夺位，从此神界就变了。”
　　“轼兄夺位？”若泱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的事情。
　　“在杀害睿神时，苍神得到当时四个下仙的帮助，在成功夺位后就封他们为东王、南帝、西尊、北皇，任命心腹为各级上仙，并杀害了所有睿神手下的仙官，当时可谓血洗神界。然后，苍神和知晓秘密的四大仙和各上仙，开始了虚伪腐朽的统治。他们掩盖真相，谎称魔族动乱，对下仙一直封锁消息。为赢得支持，甚至派神仙化身魔族去伤害人类！如此，他们高高在上，万世万代。”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样的事仍震撼力十足。原本还想着能否劝动苍神，现在想想那简直是做梦，既然都轼兄夺位了，还有劝动的可能性吗？若泱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过于理想化。
　　“所以，”雨晨说，“若泱，留下来，成为魔族吧！”
　　“雨晨……”曾经雨晨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次被魔王的突访打断了。这一次，若泱不得不去面对了，“我，我不能。”
　　“为什么？”
　　“谢谢你，雨晨，但是我还有使命没有完成。至少，我要告诉更多的下仙和人类，他们一直都误会魔族了，魔族不会伤害人类，神魔之间也没有必要战斗。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偏见。”
　　“你怎么去告诉他们，难道要回神界？”
　　“我不知道。但若我以魔族身份去说，谁都不会相信。”
　　雨晨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神族啊。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的故事不会那么简单。那时侯，冬淇要藏起史书，我就说他是白费力，没有哪个神仙看到禁书不会去上交邀功的。你，真是例外。”
　　“是吗？”若泱惋惜没能留下冬淇的书。
　　“桀骜不驯，这就是你的特质。”
　　“那么，请原谅我的任性吧。”若泱小声说。
　　……
　　许久的沉默，被突来的一个魔族打断：“雨晨大人，神界来攻了！”

　　雨晨和若泱赶到魔王的大厅，不少魔族聚集在那儿。雨晨上前问出了什么事。
　　“神族派兵过来了，”魔王显出少有的严肃，“要我们交出小泱。”
　　“还是找来了，那帮家伙！”雨晨皱了皱眉。
　　“小泱，”魔王转向若泱，神情严肃，“你不用怕，就是跟他们拼了，我们魔族也会保护你！”周围的魔族们都纷纷附和。
　　如此认真的魔王，若泱还真不习惯，但是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他会是睿神最得力的助手，为什么他能统治魔界那么久，并深受爱戴。看着周围要保护自己的魔族们，若泱心里感激，但仍坚定地说：“我跟他们回去。”
　　“什么？”在场者都惊讶万分，除了雨晨。魔王走到若泱跟前：“你说什么呀，小泱！回去就是死，他们不会轻饶你！”
　　“但是我不想连累大家，双方打起来必会有死伤，我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谢谢大家的照顾和关心，为了若泱这么一个神族而牺牲任何一个魔族，都让我过意不去。所以，我跟他们回去！”若泱很坚定。
　　“可是……”
　　“让她去吧！”雨晨打断了魔王的话，“这是她的决定！”
　　见雨晨也这么说，魔王不好再说什么，他来回踱了几步，只好说道，“那小泱，你自己小心啊——雨晨，送她出去！”
　　“是！”……

　　通往人界的入口处，已经可以听到外面墨伊的叫声了。
　　“我走了。”若泱静静地说。
　　雨晨突然拉起她的手，戴上一条墨绿色的链子：“戴着它，会替我保护你。”
　　若泱笑了：“谢谢。”说完向入口走去。
　　“泱，万事小心啊！”雨晨在后面喊道。
　　若泱没有转身，点了点头，走出了魔界。
　　外面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墨伊坐镇中央，煞是威风。若泱觉得好笑：这么大的阵势，只为追讨自己这么个下仙，兴师动众的。她走上前：“我跟你回去！”
　　墨伊显然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若泱肯主动回去，竟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押着若泱，带着军队向神界飞去。
　　若泱的心很平静。回去，不管最后结果怎样，至少，她要说出自己的心声，她要说出知道的真相。
　　抚着腕上的链子，刚才，雨晨叫自己“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