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妆照浅溪》苏心白

1、第一章

　　最近明月酒楼的生意好的出奇。
　　客人是一拨一拨的往里进，银子是一把一把的往外掏，让附近几条街的酒楼掌柜们眼红的很，私下里也免不了多多打听着明月酒楼是从哪里请来的说书先生，一个个故事咋地就那么精彩呢？
　　明月酒楼的胖掌柜缩在柜台后面，本就小的一双眼在看到那么多的客人后更是乐的只剩下一条缝了，连带着打算盘的力道都比以往卖力的多，拨弄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能和小二的吆喝相媲美。
　　算出这月的盈利，胖掌柜心满意足的抹一把头上的汗，看着酒楼大堂正说到精彩处的说书先生，暗道：给那个小丫头的银子没白花！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下个月的书稿怎的还没送来呢？
　　就在胖掌柜狐疑那小丫头是不是被别的酒楼给引去了的时候，店小二领着一着青衫的姑娘来了。
　　于是胖掌柜的眼连最后一条缝都没了。
　　那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梳着最简单的坠马双髻，素净的一张鹅蛋脸，柳叶眉下是水汪汪的一双眼，不顶美，却挺耐看。
　　酒楼的胖掌柜见了她，忙不迭地抢过她递来的那一沓纸，如珠似宝的收好后才笑眯眯的寒暄：“姑娘可算是来了，老头子我在这边可是等的心焦如焚啊！就怕姑娘您一个不满意，把我这儿的书稿投了别人去！
　　那姑娘羞怯的低了头，只是从颊边晕开的梨涡可判断此时应是笑着的。
　　胖掌柜见她不回话也不以为意，“生意”来往了几回，多少也摸清她性格是极为内向的。从柜台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银两，笑道：“听说姑娘的老母又犯了咳疾，老头子我也抽不开身去探望一二，所以就做主给姑娘多添了些银两，还望姑娘以后有什么好故事可以多多考虑我这儿啊！哈哈！”
　　浣儿接过掂了掂，发现分量要比以往重了很多，即便清楚胖掌柜是别有用心，怕她把故事投了别家去，也不由得喜上眉梢，诚心感激道：“难为掌柜的还惦记母亲的咳疾，浣儿在此先行谢过了，至于书稿，掌柜的放心，浣儿日后定会准时送达！”
　　胖掌柜见目的已达到，乐呵呵的松了一口气，心放下大半。
　　虽说酒楼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现如今还未有人知道故事都是从这林浣儿手中买来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天被人查到了以高价诱之，酒楼不就有风险了吗？做人还是要留一手的好！
　　胖掌柜抚着胡子暗暗想：现如今，这林浣儿的老母卧床难起，请医吃药再加上生活所用，想必银钱定是欠缺的紧，老头子我雪中送炭，往后她还能不受我这份情？
　　不管这掌柜内心是如何的百转千回，这厢浣儿惦记着家中老母，数完银钱就向掌柜告辞匆匆离去。
　　浣儿去药店取了几味母亲常用的药丸，又拿了几贴汤药，看着还余不少银子，想起家中米粮皆空的惨状，又添了不少米面。
　　看到堆在地上的几个布口袋，浣儿擦了一把汗，庆幸道：亏得是搭了牛大叔的车过来的，不然我一个女孩子怎么把这些米面运回村去！
　　浣儿在粮店隔壁买了几个素包子，一边吃着一边等着牛大叔来接，吃着吃着，却觉得不对味儿起来，咬一口就感觉自己也被人啃了几口，怪怪的，让浣儿心里发毛。
　　四下一打量，发现是墙角根儿的一个小乞丐，正盯着她的素包子流口水呢！
　　浣儿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回去还有馒头可以吃，这小乞儿指不定多长时间都不曾进食了，就把剩下的包子都给了他，笑眯眯的看他狼吞虎咽。
　　那小乞儿吃了包子，也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上前道谢。
　　浣儿见他红着脸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蹲下关切询问：“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孩睁着一双大眼答道：“姐姐，我叫宁渊。”
　　“宁渊？好名字”浣儿赞叹，“那你父母呢？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在这儿？”
　　宁渊的眼睛一暗，摇摇头。
　　浣儿暗自叹道：想必是不在了，不然又怎么舍得放下这么乖巧的孩儿！思及此，浣儿的怜惜之心又盛。
　　“老板！再给我来五个肉包子！”
　　“好咧！”那老板接了铜板，麻利的装了五个包子，“客官，您收好！”
　　浣儿取了包子，递给宁渊：“小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饿肚子？来，再吃一点！”
　　“谢谢姐姐！”宁渊笑的灿然，却吃了一个就不吃了，浣儿奇道：“小宁渊吃饱了吗？”
　　宁渊攥紧装包子的牛皮纸，不舍得拍拍肚子：“宁渊只是想着，吃完就没有了……宁渊想留着下回吃。”
　　浣儿一愣，身后传来牛大叔的叫唤声：“浣儿？”
　　浣儿赶紧跑过去，牛大叔见到她，笑道：“我说你跑哪儿去了，东西就放在这，也不怕被人给顺了！”
　　浣儿帮牛大叔把东西放到车上，笑道：“大叔别担心，我就在那个墙角，扭脸就能看到的。”
　　牛大叔顺着浣儿手指的方向一望，一眼就瞧见了宁渊手上的包子，他是顶了解浣儿性子的人，忍不住劝道：“浣儿，不是大叔说你，你和你娘过得已经紧巴巴的了，又哪来的闲钱去周济别人呢？”
　　浣儿低头：“大叔，可浣儿就是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饿肚子嘛！”
　　牛大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给个包子就罢了，就怕她舍不下这孩子！
　　浣儿坐上牛大叔的车，冲宁渊挥了挥手，宁渊也跳起来踮着脚尖使劲儿的挥手：“姐姐！慢走！”
　　浣儿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突然一阵不忍心，跳下车冲过去就拉着宁渊说：“小宁渊，跟姐姐走吧！姐姐养你！”
　　“姐姐……”
　　浣儿拉着他坐上牛大叔的车，笑语吟吟：“怎么？不愿意？”
　　“当然不是！”宁渊急忙否认，蓦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宁渊只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