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为王者香》小园

9、齐国

　　允姜亲自上前，施礼道：“卫大人，允姜请问，连哥哥他，在这里面吗？”
　　侍卫长卫胥低眉垂目，恭敬道：“不敢。公子连在里面。”
　　允姜不再出声，也没有表示其他的。只是，不知怎的，仿佛轻轻叹了一声，卫胥的心也仿佛随着那声悠悠的叹息轻轻波动。
　　允姜身边的侍女小兰这时出声道：“小姐，夫人在等着我们。”
　　允姜不再迟疑，对着卫胥恭敬行礼，转身离去。
　　卫胥的目光隐忍地注视着女子离去的绰约背影。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一趟，却没有说上话。是因为仍然顾虑着什么吧。
　　允姜的心事没有人可以倾诉，她静静坐在马车里，小兰则忍不住频频看着外面闹市。
　　到了衡门，允姜谢了直心肠的马车大哥，就和小兰走进她们的世界。
　　里面是一个相当简陋的小院子，哑叔听到了马车声，知道是自家小姐回来了，已经把门打开。
　　允姜走进大门，站在院子里面，就听到卧室传来女子诡异扭曲的哭声，她没有立刻进去，只是在门口一直伫立着，小兰不敢多说什么，也只好陪着她。
　　允姜性子沉静，小兰对她始终敬畏有加。
　　此时，她轻轻抬头，眺望着上方淡蓝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她眉宇悠远，高洁，似乎丝毫不为眼前事所动。
　　允姜只是站了一会儿，便静静走进院子，里面的女子哭泣声已经弱下去，允姜推开门，和小兰一同进了主卧。
　　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痴痴呆呆，不言不语。
　　室内混浊秽恶的空气萦绕不去，允姜面色不变，让小兰将窗户打开，自己上前坐在床边，轻轻捋着女子的背。
　　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5年，自从那个唤作父王的男人抛弃了她们母子俩，那个时候年仅12岁的她和歇斯底里的母亲从华贵的宫殿被遗弃到这个王宫外的杂院里。她虽然名义上还保留着公子称号，但实际上名存实亡，跟随她的只有从小一块长大的小兰，还有一个多年照顾母亲的老妈子钟姨，另外就是负责看守别院的哑叔。
　　这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有时候忙不过来，她也不顾及公子身份，亲自帮忙，清理卫生，打扫院子。
　　允姜从12岁起就是个相当懂事的女孩。
　　还记得12岁那年，一向被父王所蔑视的母亲被诬陷，父王带着一群侍从，气势汹汹问罪，在过程中，实在气不过，母亲遭到这个凶狠男人的拳打脚踢，这一切就在允姜眼前发生了，她看着这个男人在众人面前殴打自己的母亲泄愤，看着母亲毫无招架之力，鼻口流血，颜面丧失。
　　她不言不语，允姜是个沉默无言的女孩，她只是一直用那双不辩喜怒的黑色眼睛凝视着，凝视着从小就不爱她的母亲和一向忽视她存在的父亲，此时此刻在她面前出现的一切行为举止。
　　她的内心奇异地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她既不同情自己的母亲，也不憎恨自己的父亲，她只是更真实地感到恐惧，因为她也同时恐惧这个凶暴的男人会殴打自己。
　　之后，她们就被赶出了王宫，被迫搬到这个荒芜偏僻的院子。
　　允姜没有抱怨，没有责怪，她就这样离开了，心中没有不舍，没有遗憾。奇异得是，唯一对自己好的连哥哥来送她，他摸着允姜的脸，低下头抵着她的额角，道：“哭吧，我知道你不痛快。这里只有我和你，哭吧，允姜。”
　　允姜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连哥哥，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至少，连哥哥，还惦记着她。
　　允姜红着眼睛，突然冒出一句话道：“连哥哥，长大了，就娶允姜，好吗？”
　　少年愣住，看着女孩天真不谙世事的期盼目光，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中他抱着允姜纤柔的身体，柔声道：“允姜，你要好好地，好好长大。”
　　允姜坐上马车，掀起马车窗的帘子，不停回头看着少年，少年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再也看不清，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点。
　　那个时候母亲已经疯了。这个从小就怨恨她不是个男孩的女人，从小就习惯将来自宫人嘲笑和受到丈夫轻蔑的怨气迁怒给自己的女人，已经彻底疯了。
　　允姜在她几次发疯撞墙时从身后抱住她，感到母女这样亲近，她将头轻轻放在女人的背后，一言不发。
　　女人也慢慢安静下来。
　　允姜给熟睡中的女子擦拭好身体，盖上被子，对着煮好饭送来饭菜的钟姨道：“你和小兰吃吧。我不饿。”
　　钟姨劝道：“小姐，你在长身体的年龄，每天只吃那么一点，怎么受得了。”
　　允姜蹙眉，钟姨道：“小姐，或者你想吃些什么，我这就给你去做。”
　　允姜摇头，道：“谢谢钟姨，允姜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钟姨还想在说，
　　允姜已经站起身，不再多说，独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