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默旧》居九戒

17、第17章 珍珠奶茶不要珍珠

　　“劳记周”之所以令人兴奋，除了一个礼拜不用上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劳记”的地点也并非在学校，而是在距离学校步行约半个钟头的区课外培训基地。
　　周一，上完早自习出完操，整个高一年级13个班就以班级为单位，排好队步行往培训基地走。女生两两排成行走在前面，男生垫底。许沫和肖子禺排在金灿灿、殷樱身后，她们的后面是方慧和林倩，一路上，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周六《快乐大本营》里何炅他们玩的哪些游戏。说说笑笑的，原本半个钟头的路程，感觉没一会也就到了。
　　课外培训基地在老城区，紧挨着四中。那时候在他们这些高中生里流行着这样一段顺口溜：一中出才女，二中出美女，三中出烈女，四中出骚女。
　　走进基地，整个培训基地面积不大，除了迎面两幢距离校门最近的新培训楼，在这两幢楼后还有七八间灰瓦灰墙的平房，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
　　原以为他们所有的培训课程都是在两幢新的培训楼里，谁知唯独木工和钳工被额外踢出了局——这两项偏偏就被安排在基地最里面的那几间灰瓦灰墙的小平房里。
　　许沫他们高一（4）班，女生加上她和肖子禺报了钳工的也不过只有5个人，谁知道男生竟然还比她们女生少，只有4个人，分别是陈楠、强才华、钟瑞晖和施泽文。
　　小平房约莫四十多平方，有六张工作台，每张工作台可以安排4名学生，也就是每间平房最多只容纳24名学生，相对而言人数倒也并不太多。许沫、肖子禺、强才华和陈楠被安排在一个工作台上。负责他们这一个礼拜钳工培训的老师在简短跟他们讲解了每天的安排后，就丝毫不浪费一点时间地让他们开始动手了。
　　许沫承认她起初真的太天真了，即便在培训老师告诉他们，他们这周的培训就是从无到有地做出一把榔头，她都以为这并不是一件有多难的事。可事实是，不过仅仅一上午，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被一个锯钢块给逼疯了。
　　他们人手一把锯子及两块生了点绣的铁块，钳工老师在简单讲解该怎么锯后便不再管他们，出了门好半天都不见人影。许沫力气不算小，可锯齿都被她锯得坑坑洼洼了，铁块却还是距离锯断差了很大一截。
　　已经初秋的天气，她却因为这该死的铁块搞得额头冒汗。肖子禺虽比她好一点，但也是半斤八两。刚开始，她们俩还有说有笑，到后来简直就跟较上了劲似的，全都埋头狂锯。
　　“哎，你们俩这样不行！”陈楠已经锯断了，正手上拿着铁块在砂纸上磨。
　　许沫用干净的手背蹭了蹭鼻头，问时语气不自觉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应该怎么样啊？”
　　陈楠放下手里的铁块，走到她边上，头一撇，示意她靠边站。从她手里接过锯子，陈楠边示范边对她和肖子禺说：“看好了，锯子别直直地去锯，要像这样，有个类似U型的弧度，这样才能锯得又快又不伤锯齿。”说着又举起许沫的那把锯子，“你看你这锯齿，下午你得跟老师说换一个，要不然肯定锯着锯着就突然绷断，太危险了。”
　　“啊，你说的我都有点不敢再锯了……”
　　强才华在他们对面笑了笑，“陈楠，你干嘛吓唬许沫。放心，没事的，断就断呗，又不会断的时候直接往你们身上扎……”
　　“死‘菜花’！你才故意想吓唬我们吧！”许沫一声怒吼。肖子禺本来还在照着陈楠所说的方式练习，闻言也是一记白眼直向强才华飞去，“‘菜花’你信不信，我的锯子要真断了，我能让断片直接往你那飞？”
　　“信信信，许沫我不信，你我信！”
　　被他们这么一说，许沫本来没多想也多想了。这把锯子她还真不敢用了，瞧了眼手表，心想反正也快12点下课了，还不如等下午换了锯齿再继续。这样想着，却见陈楠把她的那把锯子放到一边，然后踮脚向前够了那把他自己的，接着二话不说拿着就锯起了她的那块铁块。
　　“额，你要帮我么？”没想到他会将“帮忙”贯彻到实际行动中，许沫不由既惊又喜。
　　陈楠歪着脑袋，吸了吸鼻子，笑道：“看不出来啊，我不正在帮你。”
　　或许是见陈楠都“见义勇为”了，强才华也不好意思不帮把手，他“嘿嘿”傻笑两声拿起自己的锯子绕到肖子禺面前，“来来来，我帮你。不用谢啊！”
　　到底男女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许沫和肖子禺俩拼死拼活花了一个上午也不过只锯断将近一半，可陈楠他们才一接手，不到一个钟头就整个锯断了。
　　两人啧啧称叹，为了对他们的“见义勇为”表示感谢，她们决定要请他们俩喝珍珠奶茶。
　　下课铃响，许沫和肖子禺如约到培训学校门口找金灿灿她们，及至走进，见只有金灿灿、殷樱和林倩，因问：“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她们呢？”
　　“谁啊？夏丹妮和方慧？我们打过电话了，夏丹妮说不想你等我我等你，她跟方慧单独去吃了。”林倩嚷着饿，解释完便拉着她们就走。
　　“那贾婉婷呢？她也不跟我们一起？”
　　林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耐地回道：“喊她干嘛？谁想跟她一起吃饭啊，假死了。”
　　“对啊，就别叫贾婉婷了，反正她也会找她（1）班的那个朋友嘛！”金灿灿也附和。
　　等到她们找了家人不多的麻辣烫店，各自挑好东西付完钱后坐下，林倩才看着许沫和肖子禺直言不讳道：“你们俩该不会没看出来吧？夏丹妮应该是吃你们俩的醋了。”
　　许沫转头望了眼坐她旁边的肖子禺，不解：“吃我们俩的醋？”
　　“嗯哼。你想想，她跟肖子禺原先初中是一个学校的，刚开学那会儿都是她跟肖子禺干嘛都一起。现在呢，肖子禺是跟你一对连体婴似的了。而且这次‘劳记周’你们俩一起报了钳工，问都没问她，她肯定是闹情绪了！”
　　肖子禺习惯性地咬着手指甲静静地听，倒是金灿灿和殷樱觉得无语，问：“可夏丹妮不是先拉着方慧一起报了木工吗？”
　　林倩耸了耸肩，说：“大概她看没人问她，所以就先拉着方慧故意报了别的呗。”
　　“我们也别瞎猜了，也许她就是饿了呢，我们在这瞎猜也没……”
　　林倩冷哼一声打断殷樱，“什么瞎猜啊，她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过好么！”
　　谁都没有再说话了那么几秒钟，肖子禺放下一直在咬的手，玩笑说：“我和许沫谁都没跟她签过合同啊，再说她又不是‘宠物小精灵’，也没必要我们做什么都把她装在口袋里。”
　　夏丹妮的话题到此结束。
　　回培训基地的路上，刚好路过一家奶茶店，许沫和肖子禺于是顺便打包带走了两杯。
　　再回到钳工教室，离下午上课还有几分钟，其他人也都已经到了。
　　“给。”许沫把两杯装在红色塑料袋里的珍珠奶茶伸手递给陈楠。
　　他先是一愣，后随即一笑，“还真买了啊。”
　　“那是，肖子禺和许沫一言，驷马难追！说请肯定就请！”
　　陈楠咧着嘴抬眸瞅着许沫，打趣道：“嗯，难追，八匹马都难追！好不好？哎不对，你怎么两杯都买了珍珠，我不要珍珠的……”
　　“大哥，我怎么知道你珍珠奶茶不要珍珠？你又没说！”许沫仰着下巴颏，她话虽说得坚定但转瞬就又自我怀疑地想：难道他说了不要珍珠？是我耳背没听到？
　　陈楠略一沉思，喃喃道：“我，我还以为你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么？许沫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钳工老师悠哉悠哉地走进教室，见绝大多数人都完成了锯铁块的任务，于是他又布置任务说：“接下来才是真正进入了制作的过程，工艺也更难。过程肯定是会比较枯燥，希望大家都能静下心、沉住气。”
　　而这个比较枯燥的工艺就是——锉锉锉，锉铁块。
　　动手能力这种东西许沫估计她自己想来是天生欠缺的，否则都是拿锉刀锉铁块，别人锉的有模有样，自己锉了一个下午，直至临近下课，手里的铁块还是铁块，根本丝毫看不出一丁点榔头的模样。
　　在校外吃了晚饭回学校，晚自修依旧是雷打不动地从七点上到九点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说学校实在对他们这批高一新生不信任，许沫总觉得值班的老师几乎只盯着他们高一年级，每隔十几二十分钟她就能看到值班老师从他们班走过的身影。
　　两节晚自修中间休息的空挡，许沫和肖子禺跑到操场上散步。已经十月中下旬，虽然白日里他们可能还会穿短袖，但一到晚上，冷冽的空气还是十分鲜明地显出了秋天的存在感。
　　学校并没有栽植桂花树，但她们绕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走，却总能闻到或浓或淡的桂花香。许沫没来由地心情大好，她拉着肖子禺的手荡荡悠悠，嘴上也开心地哼唱着歌：“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我的手你还没有牵到，夜太长月光必定会冷掉，如何是好？”
　　“怎么样？我唱的不赖吧？”
　　肖子禺无畏反问：“我可以说‘不好听’？”
　　“不可以！”许沫断然。
　　“嗯，好听，特别好听，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怎么样，回答的您还满意吗？”
　　面对肖子禺毫不走心的“夸赞”，许沫伸手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撅着嘴抗议：“肖子禺，你敢不敢真诚点？一点诚意都没有！”
　　肖子禺觉得许沫什么表情都在脸上，这样逗她有意思，于是故作认真地反问：“请问，诚意是个啥？”
　　“肖子禺，你就是故意的！”
　　俩人说着就在操场上追打了起来，直至铃响，许沫追着肖子禺到教室，碍于其他同学都在，她因而只能故作愤愤然咬牙切齿了一番。
　　回到座位，因为追跑了一段的关系，许沫热得拿起作业本就当扇子使。陈楠从第一节晚自修开始睡，就连中间下课班里吵的厉害都没醒，现在却在许沫坐下、扇风的一系列动作中蒙眬转醒。
　　“你这是干嘛去了？大秋天竟然还热成这样？”陈楠盯着面前那颗脑袋问。
　　许沫闻言回头，依旧扇着风，她打量了陈楠一眼，见他穿着短袖，可能因为刚睡醒，他冷得两手交叉环在胸前，左边脸颊上还有趴睡在书上留下的印痕。
　　扑哧一笑，许沫不答反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调侃他：“你才是吧，还是晚自修管理员呢，结果一到教室就知道睡觉，啧啧啧。”边说着，她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提上来问他：“你冷是么？要不要我借你外套？”
　　“不要！”陈楠立马拒绝，“你竟然要我穿你们女孩子的衣服……”
　　“不都是校服？除了比你的小一点，还有什么区别么？”
　　陈楠语塞，想了想倒也的确是，于是吸了吸鼻子欣然接受。许沫把校服给他后便转回身，转身之际恰巧看到甄曦懿从蒋毅边上站起身。才短短几天，她已经明显察觉到她的同桌对蒋毅前后态度的转变。如果之前她只是犹豫不确定，也担心跟他两个人独处，那么现在，她想甄曦懿应该已经接受蒋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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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锯锯锯，锉锉锉，随后两天的钳工课依旧是枯燥的不能更枯燥。紫霞仙子是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许沫呢，则是对她人生中做得第一把也是唯一的一把榔头“既猜不到开头也猜不到结局”——都是按照老师说的步骤来，其他人都完成得能直接拿去卖了，她的却是看了连她自己都嫌弃。
　　虽然“劳记周”的评分结果顶多也就是记进成绩单，并不会对成绩排名有任何影响，可一间教室二十多号人，如果单就她做的那么差，她实在是要无颜见高中（4）班诸位同窗的。
　　殷樱就笑话她想太多，她说，学校周围五金店那么多，找一家买把跟你们做的差不多的凑数不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许沫顿时茅塞顿开，于是废话不多说周四中午吃完饭，她便拉着肖子禺跑到培训基地附近的一条老街上找五金店。满怀信心地找啊找，可都走完了整整一条街，逛完了街上仅有的两家五金店，她们依旧没有找到可以“混进珍珠里的鱼目”。
　　“怎么办啊？感觉找不到了……”
　　已经快要到上课时间，往回走的路上，许沫的心情已经从山顶跌落谷底，实在不行她也只能让她的“丑榔头”见师傅了。
　　肖子禺安慰她，“没关系，不是有我陪你，我的也不比你的好不是吗？”
　　叹气想了想，她欣然接受道：“嗯，这倒也是！”
　　马路对面就是培训基地破旧的校门，站在马路这头，许沫发现那头钟瑞晖、黄帝以及其他班一个男生，三个人也不知道在聊着些什么，全都蹲在门口一角，甚至黄帝还一把揽住钟瑞晖的肩重重拍了拍。
　　两人过了马路，黄帝两手一撑膝盖站起，转身便瞧见了她们。
　　“哟，这不是许沫和肖子禺么？你们俩中午是去哪吃的饭，搞到现在才回来？”
　　“就附近。”肖子禺随口说，她既不想多说也无意多作停留，说完便携着许沫继续往前。许沫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只见钟瑞晖正蹲在地上抬头也正瞅着她们。不期然视线相撞，明晃晃的日头下，她仿佛看到蹲着的钟瑞晖两眼通红，像是哭了。
　　“哎，许沫！”
　　她们闻声转身，身后钟瑞晖踉踉跄跄地站起，又趔趔趄趄地向她们走来，脸上笑嘻嘻的，“别急着走啊，急着走干嘛？大家都，”说着他一阵反胃欲呕，因为走近了，许沫这才闻到他竟然是一身的酒味，“大家都是同学嘛！怎么着？你们俩是不是也嫌弃我？许沫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是不是特别不想坐我后面？嗯？”
　　面对钟瑞晖一迭声的质问，许沫无措地望了眼身旁的肖子禺，喝多了的钟瑞晖陌生得令她感到有一丝害怕。
　　没等到她们的回应，钟瑞晖“哈哈哈哈”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又大跨几步走近她们。他冷哼一声，“哼，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也是跟陈楠一样，一样觉得我他妈就是个大傻逼！是不是？”钟瑞晖狠狠地咆哮，他先是瞪着许沫，下一秒又突然赔笑解释：“干嘛呀许沫，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你是不是以为我喝醉了？嗯？我没有！我没有喝醉！真的！不信？不信你闻闻，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酒味！你闻闻呀，闻闻……”
　　“钟瑞晖，你发什么酒疯！”肖子禺一把把许沫拉到身后，她蹙眉瞪着钟瑞晖。
　　钟瑞晖一顿，随即敛了笑容，“我没醉啊，我真没醉！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嗯？”
　　“钟瑞晖，你他妈的干嘛呢你！”
　　随着一声暴喝，陈楠和冯少轶从校门外疾步跑到了她们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