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默旧》居九戒

14、第14章 男孩和女孩都有吉他和舞鞋

　　国庆七天长假，许维云压根就没怎么着家，徐冉更是自有安排，不是约了人打麻将就是和邻居阿姨一起去教会，一待就是大半天，连中饭都撒手不管了。许沫也懒得待家里，索性就和李暻、尚高她们约了出去玩。在老街拍大头贴的时候，路过一家新开的音像店，她进去逛了逛，看到一部叫作《巴黎恋人》的DVD，介绍看着不错就买了。结果没想到，剩下的几天里，她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和DVD。
　　长假在启柱跟苔玲的分分合合里过得飞快。按照学校的规定，长假的最后一天住宿生必须按时到校，必须得上雷打不动的晚自修。短暂的分别似乎成了友情的催化剂，明明只是分开了七天，但晚自修上不管男生还是女生，一个个全都兴奋地不行。胆大的直接交头接耳、嘻嘻哈哈，胆小的就用传纸条聊八卦。当然，也有不少像许沫这样，前面玩得太尽兴现在拼命狂赶作业的。
　　因为动静实在有点大，中间她忍不住抬头瞄几次，担心再这么吵闹下去，非得引来巡视的老师不可。但看潘悦婧又完全没有想管的意思，没办法，她就从书包里掏出收音机，调到FM101.7，耳不听为静。
　　“哪能啊！”
　　眼看晚自修就要结束，没想到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偏偏好死不死撞到的还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姚老师。只见姚老师一只手叉腰站在门口，眼神犀利地从左到右、从前往后一一扫视了一遍坐在教室里的每个人。原本“嗡嗡嗡”的教室早在姚老师的一声呵斥下霎时便鸦雀无声，几个胆小的女生更是噤若寒蝉，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晚自修都不要上了是吧？啊？”
　　这么多门任课老师里，如果一定要有个全班都畏惧的老师，那就非姚老师莫属。关于姚老师，早在开学之初，只被她教的高一（4）班众人就从其他班级甚至高二年级口中听到了一则她的传闻：传闻说，早两年的学校运动会当天，姚老师在学校巡视，路上看到个染了头发、没穿校服的高一女生。姚老师立刻喝令女生站到她面前，因为该女生违反了校规，于是姚老师便批评教育了一番。谁知训话训到一半，这高一女生顿觉羞愧难当，哭着扭头就跑，直跑到实验室顶楼，推开屋顶那扇年久失修的铁门……
　　传闻事件的结尾是这名女同学站到楼顶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风后就又自己下来了，而女学生的家长却是不依不饶，认准了是姚老师辱骂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导致孩子有了轻生的念头。事情闹大了，学校为了息事宁人给女学生家长一个交代，于是把来年就将荣升副校长的姚老师降为教导处副主任，以示警戒。
　　这件事是真是假难说，但姚老师教了他们整整一个月的数学课，除了他们上课讲话、睡觉的时候她不假辞色地严厉批评之外，多数时候她都是温和可亲的。事实上姚老师不仅数学教得好，偶尔还会给他们讲一些课外有趣的话题，就连讨厌数学的殷樱都说了，上姚老师的课没那么无聊。尽管她下了课练习题还是不会做。
　　****
　　礼拜一出完早操回到教室，趁着第一节课的铃声还没响，许沫拿起桌上的水杯就要去接热水，坐她们前面的钟瑞晖察觉到她有动静，立马嬉皮笑脸地回头：“许沫，帮个忙，能不能顺便帮我也接杯水？”
　　钟瑞晖见许沫瞅了眼他还塞着耳机的耳朵，便拿起桌上的walkman向她解释：“嘿嘿，那个我正在做英语听力，走不开，行行好帮个忙。”
　　许沫撇了撇嘴，接过他的水杯。
　　高中部两幢教学楼中间只有三辆并排着的水车，有的时候接水的人多，她通常会选择干脆去小卖部买水喝。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压根喝不了冷水，所以即便水车前多么地大排长龙她都得等。
　　跟她一样，想趁着上课前接水的人不少。还没走到水车跟前，她就看到几排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只得赶紧走过去。
　　“许沫！”
　　叫她的是陆裴，他站在边上那辆水车的前面，而在他前面的是正接着水的陈楠。她见他把刚接满的水杯放到水车上，就又拿起一旁的空杯继续接，心想他们俩这“业务”肯定也顺便被接了不少。
　　“许沫，你杯子给我，我们帮你接。”陆裴站在陈楠身后，也不管他身后排队的人听到他的话后翻了一个多不耐烦的白眼，等她一走近，他二话不说就从她手里接过杯子，然后放到陈楠跟前。
　　道了谢，她又绕到他们另一边，等着接水杯。
　　陈楠拿起钟瑞晖的水杯，放到水龙头前，他歪着杯身多看了两眼。看见他的动作，许沫心想“怎么，觉得钟瑞晖这个钢铁厂的玻璃杯好看？”
　　等陈楠接满了她的两杯水，他先是把她的那杯递给她，“小心烫。”
　　难以置信地抬眸瞥了一眼，她被他这么好心的提醒吓到了。不过他说的没错，杯身是真烫，特别烫。许沫先是拿右手接，实在烫的不行，她又一甩左手校服，让藏在校服里的左手代替右手再接过水杯。
　　陆裴在旁好笑地问她：“行不行啊？”
　　“没事，还有一杯。”她小心翼翼地隔着校服袖子使劲捏紧杯身，又用同样的方法准备接另一杯。
　　陈楠瞥见，他把自己手里的杯子塞给陆裴，而后拿起钟瑞晖的玻璃杯，并没有就势递给许沫，只是扫了她一眼，说：“行了，这个我帮你拿。”
　　话音刚落，也不管她要不要他帮忙，他拿着杯子转身就往教室走。
　　许沫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教室，陈楠路过钟瑞晖的时候直接就把水杯放到他的课桌上。
　　中午在食堂打好饭，找座位的时候许沫看到陆裴和陈楠，想起早上打水，她凑到林倩身旁，耳语道：“哎，你们家陆哥哥人挺好的啊！早上我去接开水，队伍排得老长，他见到还主动帮我了。”
　　“陆哥哥”的戏称是昨晚她们在寝室开卧谈会时给陆裴定的，方便她们能明目张胆而又不被人知道地谈论他。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看中的人。”
　　林倩一脸傲娇，她这么直白，许沫反倒不知道该调侃她什么好了。
　　就着“陆哥哥”的话题，她们又问林倩有没有想过表白，如果她要表白，她们全寝室绝对无条件支持。林倩嘴里嚼着东西，闻言就差没直接翻个白眼，她不耐烦道：“怎么可能？！我一个女生跑去跟他告白？也太跌份了。”嚼完嘴里的东西，又补充：“聪明的女孩子应该怎么做，你们知道么？”
　　“要怎么做啊？”贾婉婷探着脑袋追问。
　　“哼哼哼，”林倩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女孩子嘛，当然要矜持一点，不能让人觉得你掉价了，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什么，就是如果你对谁有意思，那你也可以换一种表达方式啊。比如给他点暗示什么的，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说‘如果你喜欢一个异性，那么有机会你就跟他（她）对视。’只要对视超过三分钟，傻子都会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真的假的？”金灿灿听林倩说的一套一套，觉得她不摆个摊专门教人谈恋爱那都是屈才。
　　林倩做了个“爱信不信”的表情，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最后一节是计算机课，第三节一下课，所有人就三三两两往机房走。许沫埋头翻着书包和桌屉，可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的鞋套。
　　“找不到？”肖子禺从厕所回来，见她还在找，于是跨过几张桌椅走到她身旁。
　　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上节课计算机老师还严厉告诫过他们，说如果再不带鞋套进机房那就直接课也不要上了。结果倒好，她紧接着这节课就忘了带鞋套，这不是送上门找死么。
　　“我陪你去其他班借吧，总归有人带了。”肖子禺建议。
　　许沫拿上书，叹气：“嗯，也只能这样了。”
　　“哎！”
　　光顾着找鞋套，没曾想教室里原来除了她和肖子禺，陈楠竟然也还没走。
　　轻咳了一声，他从桌屉里甩出一个塑料小包，“我多了一双鞋套，借你吧。”
　　她上辈子肯定没少做善事，否则这都哪来的好事。许沫喜不自胜：“真的啊？”
　　“鬼才有空骗你！”陈楠没好气道。
　　拿人的手软，嘴也软，她决定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他的口气不善了：“谢谢啊。”
　　“嗯。”后者只是酷酷地点了点头。
　　道了谢，许沫想也没想就拿着鞋套和肖子禺屁颠屁颠地往机房走。机房在实验楼旁边，是一幢两层式像别墅但又比别墅大上一些的教学楼，一楼是图书馆，二楼就是两间机房，每间机房都配有四十多台计算机，专供学生们上课使用。
　　上了课，计算机老师果不其然地检查起了他们是否穿着鞋套进机房。许沫自觉松了口气，却没料到借了她鞋套的陈楠竟被点了名警告。计算机老师被他套着两个塑料袋充当鞋套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直接调侃他“小聪明倒是挺多，但也不能老用塑料袋充数啊，这不得增加环境污染呐！”
　　教计算机的黄老师是个北方小伙，年纪不大，虽然许沫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上计算机课进机房就非得套鞋套才能进去，但多数情况下黄老师还都是个好说话能开玩笑的老师。男生们也都不大怕他，陈楠被他这么调侃，也只是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保证说：“那黄老师你放心，绝对不会！我还要留着塑料袋下雨天用呢，可不敢这么浪费。”
　　“行了，就你嘴贫。好了好了，上课了。今天同学们都挺好的啊，除了陈楠大家都记住了。说明咱们还是很有记性的嘛这不是，以后都别忘了啊，来上计算机课就别忘了带鞋套穿鞋套！”
　　许沫坐在另一排，从陈楠被点名站起来，她就一直盯着他脚上的塑料袋。他不是说他是多了一双？怎么他借了她，自己却反而是套着两个塑料袋就来上课了......
　　想起开学至今，从行创考到二中的并不多，其中她认识的就更少。以前初中一个班的也就冯少轶，现在也不同班。以前认识现在同班的，可不就只有陈楠了。初中那会儿，她对陈楠的印象也不差，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同班后他坐到自己后面，她反而就常常对他各种看不惯。仔细想想，他也没做什么多令人讨厌的事，除了语文课上因为老睡觉，每次他被江涛点名回答问题回答不上时总是连累她被叫起来替他回答；除了他在数学、物理课上总是太活跃、话太多，害她每次题还没解出来，就一不小心听到他先把答案说了出来；除了他偶尔会坐在座位上十分陶醉地哼各种歌，什么周杰伦、孙燕姿，哼得歌手还都是她挺喜欢的……
　　下课后，走读生直接放学回家，剩下住宿生们回寝室的回寝室，到食堂吃饭的吃饭。许沫没能一下课就把鞋套还给陈楠，她只能先拿着，想着晚上上晚自修的时候再给他。
　　“你鞋套还没还给陈楠？”吃完晚饭，许沫和肖子禺拎着热水瓶一起下楼打水，肖子禺突然问。
　　许沫点头，想了想又撇嘴说：“他这人也真是的。不是说多一双鞋套？如果记错了再问我要回去就是，我又不会不还他。早知道就不借他的了，搞得就跟是我害他被黄老师说，还有点小愧疚呢！”
　　肖子禺垂眸，抿嘴点了点头，又问：“你就没想过他搞不好是喜欢你？”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许沫一脸“你疯了么”的表情坚定否定，“It’s impossible！OK？”
　　“Impossible is nothing。”肖子禺笑道。
　　****
　　晚自修，许沫踏进教室，看到陈楠已经在座位上。她坐到自己的座位，又从书包里拿出鞋套还给他，犹豫着是否要再次道谢时，她莫名其妙就想起肖子禺的玩笑，心里不禁徒生了一丝怪异的尴尬。
　　陈楠什么都不知道，他无所谓地接过自己的鞋套，随意地说了句“不客气”，接着就戴上耳机埋头趴睡。
　　做完作业，许沫也趴在桌上眯了会儿，直到第一节晚自修下课，肖子禺和夏丹妮来找她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她刚站起来，夏丹妮就指着她后背的某一处惊道：“哎，许沫。你校服后面这字谁写的？你脱下来看看！”
　　许沫闻言脱下校服外套，果不其然，在她的后背靠近右肩处有几个近看略显醒目的圆珠笔字——歪歪扭扭地写着“香飘飘奶茶”。
　　能在她后面写字的还有谁，她想也不想便咬牙切齿地回头。陈楠也正看着她们几个，见许沫突然回头瞪向自己，他立刻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干嘛，不是我弄得！”
　　许沫眯着眼，看字迹明显是个男的，而且她上晚自修前还没有，也就是说“犯人”的作案时间就是第一节晚自修期间，这个期间唯一能在她身后“作案”的不是陈楠是谁。
　　陈楠见许沫似乎不信，他翻了个白眼，强调：“反正不是我，你爱信不信！”
　　“哎呀，这不是陈楠弄得。”强才华走到他的座位上，他一边从桌屉里挖他的数学练习册，一边对她们道出真相：“是我同桌干的。你刚才不是趴着在睡觉，我就看到他拿着圆珠笔在你校服上画。”
　　强才华是许沫的前桌，因为他和钟瑞晖都住宿，所以当初安排座位的时候，钟瑞晖就坐他自己的老位子，强才华却被安排到了别的座位上。
　　“搞什么？钟瑞晖写的啊？”夏丹妮追问。
　　强才华耸了耸肩，“不是他还有谁？也就他这么拎不清。”说完，强才华拿了练习册又坐了回去。
　　林倩全班扫了眼没见到人，愤愤然：“这个钟瑞晖是不是脑子有病？随便就往别人校服上写字。洗不掉怎么办？”
　　许沫也很无语，平时钟瑞晖坐她和甄曦懿前面，常常没带笔袋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打开她们的笔袋拿笔。要不是看他个头小小的，她早就发火了，哪里还会忍到现在。
　　又想起自己刚才还误以为是陈楠弄得，许沫不由有些心虚地看向陈楠，见他低垂着脑袋，左手托着下巴，右手不停地转着笔——看上去是生气了。咬了咬下唇，她尴尬地开口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你写的。”
　　陈楠抬了抬眼皮，瞄了许沫一眼后复又垂下，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顿了两秒，又不情不愿地说：“回去后你用牙膏洗，应该能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