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默旧》居九戒

12、第12章 空降同桌和精神病院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领了个新生走进教室，说是刚从四中转过来。挺娇小的一个女孩，皮肤也很白，穿着一条小碎花蓝裙，站在他们这群穿着蓝白校服的人里，看上去略有那么一点点的格格不入。
　　轮到她自我介绍时，她也不怯场，声音清亮却又不失软糯：“大家好，我叫甄曦懿，希望未来三年能跟大家相处愉快！”
　　因为转校生的缘故，江涛临时起意想起了重新换座。他让她们女生和女生坐一桌，男生和男生坐一桌，一桌女生接着一桌男生再是一桌女生……或许是他有意为之，但凡一个寝室的，不管男生还是女生，一律都被打散分开坐了。
　　许沫和贾婉婷被拆开了，因为她和新来的转校生成了同桌。不仅如此，陈楠也被江涛调到他们这一组，和走读生曲君泽一起坐到了她们后面一桌。谁坐她后面不好，偏偏是陈楠。许沫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黯然神伤。好的是，陈楠毕竟一个初中的，尚且算半个熟人。可偏偏，她总觉得陈楠对她并无好感，或许是因为去年圣诞节那天的“逃课事件”吧。毕竟，他是受她和尚高的牵连。
　　想到这件事，说实话许沫对他还真有点内疚，可一节政治课上完，内疚？她内疚个屁！
　　政治老师周奇是他们上了一天课下来唯二的男老师，长得虽然比不上江涛帅，倒也还过得去。本来还都对他挺有好感，奈何课上到一半就不对劲了。
　　“国家啊通过制定经济制度啊，对社会产品啊进行分配啊，以维护啊国家发展的需要。因此啊，所有经济现象啊我们大致啊都可分为四个环节啊，即啊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等活动啊……”
　　教室后面已经有悉悉索索的议论声，许沫被政治老师一连串的“啊”弄得也有点烦躁，而她的新同桌，则是佯装撑着脑袋，实则两只手已经捂住了耳朵。
　　“哐当”，身后一声响，许沫和新同桌都好奇地回头，只见陈楠两只手叠在桌上，脑袋埋在双臂间，只有头发不管不顾地露在外面。
　　他的动静不算小，许沫见政治老师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本以为他会点名批评，却也没有。周老师只是顿了一顿，教科书依旧拿在手上，两只手撑在讲台，说：“玩了啊一个暑假，第一天上课估计啊同学们啊都还没进入状态，第一课最后一小节啊剩下的两段，就请啊两个同学来朗读啊。”说着，他低头看向讲台一角贴着的座位表，“第一个就我们啊这门课的课代表吧啊，陈欣怡。”
　　一个女孩随即从座位上站起，她拿着书，声如蚊呐，不要说坐教室后排的，就连许沫只跟她隔着一组都听不清她到底读的什么。陈欣怡读完，放下书，抿唇，直等周老师挥了挥手，她才又安静地坐下。
　　“许沫——”
　　许沫还在盯着陈欣怡看，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本能反应地立即站起。可刚一站，她的座椅就在一股后力的猛推下直撞上她的腘窝，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疼。她“嘶”了一声，咬着下唇，刚要伸手往后去拉开座椅，座椅就被人从后拉开了。
　　“你来读一下啊我国现阶段的啊基本路线是什么啊……”
　　忍着痛，她一字一句念道：“……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
　　一坐下，许沫就蹙眉往后瞪了一眼，陈楠这人什么意思？至于么，就这样？
　　下课铃响，周老师合上书喊了声“下课”，潘悦婧率先站起，喊：“起立。”所有人起立，一起喊：“老师再见。”
　　也不管周老师是否已经走出教室，许沫回头，睇着两手撑桌站起的陈楠。后者在她满含谴责的目光下，视线移开又回来，最后看着她：“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刚脚撑在你的椅子腿上，所以你一站就，就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尽管直到现在许沫的腘窝还热辣辣地疼着，但他道了歉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只好语气依旧生硬地道：“算了，但是你脚别搭我椅子上了。”
　　闻言，陈楠愣了愣，随即鼻孔里几不可闻地一声冷哼：“不搭就不搭，谁稀罕。”说完他后脚跟一蹬自己的椅子，“哐当”一声，走出教室。
　　许沫感到莫名，她的新同桌凑近了问她：“怎么啦？”
　　“没事。我去小卖部，你去么？”
　　“去去去！‘嬷嬷’，你先陪我去趟厕所吧。”
　　许沫笑着点头，她的这位新同桌甄曦懿同学，明明是地地道道的浙江温州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沫沫”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就成了“嬷嬷”。许沫让她多读了两遍还是“嬷嬷”，也就干脆放弃，就当是个昵称吧。
　　从小卖部回来，走到第四排的座位前，许沫见陈楠一只手直直搭在桌上，脑袋枕在手臂上正和曲君泽有说有笑。她在他桌上叩了叩，他抬眸，看到是她：“干嘛？”
　　许沫视线一扫他横出来的手，说：“你手拦在这，我不好进去。”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脑袋离开手臂，直起身收回手，嘴里还不忘嘀嘀咕咕：“……是不是以后连边上的过道都还不能走了……”
　　“这我可没说，你爱走不走，你要不走，那我也没意见。”
　　“我干嘛不走，过道又不是你家开的。”
　　许沫坐到座位上，她边从桌屉里找下堂课的课本，边头也不回地回他：“切，说得好像是你家开得一样。搞笑！”
　　“……”
　　几乎没两天，616寝室的其他几个人就都知道了许沫跟陈楠的不对盘。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选择了站在许沫这一边，与她同仇敌忾，甚至这讨厌还蔓延到了陈楠他们寝室的其他几个人身上。
　　到了周五，结束了一周的课，放学后，金灿灿、方慧、贾婉婷她们几个因为中午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于是一放学她们就背着书包直奔汽车站回家。许沫和其他几个人则是回了趟宿舍，一番收拾后，才背上装满了脏衣服的书包下楼。
　　到了校门口，林倩建议：“上次李琳跟我说我们学校左边那条小路能穿到汽车站，要不我们今天试试走小路？”李琳是林倩的同桌，家离得近，也是个走读生。
　　“确定么？感觉我们学校周围都是小区，不好穿吧……”殷樱背着书包，手上拿了包乖乖一边走一边吃，她没什么方向感，所以对这种走小路、穿小区从来都没自信。
　　“百分百确定！没事，跟我走，李琳给我画过怎么走，我大致还记得。走！”
　　于是林倩带头，许沫、殷樱、肖子禺和夏丹妮跟着她。
　　事实上，小路并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偏，因为除了她们几个，没走多远，她们就发现也还有别的学生在走这条小路。
　　夏丹妮看到前面有高二年级的学生，这才放了心：“好了，不用担心了，我们就跟着前面高二的走，不用怕走错了。”
　　林倩斜睨了她一眼，嗔道：“干嘛，夏丹妮。不相信我啊？”夏丹妮挽着肖子禺，闻言回嘴：“你个东南西北都不会分的人，还谈什么相信啊？”
　　“不会分东南西北怎么了？许沫不也不会。”
　　“你们俩怎么这样啊，我是无辜的好不好？”许沫佯装委屈，说完又唱：“你伤害了我，还不赶快笑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林倩、夏丹妮见状配合地朗声大笑。笑到一半，林倩突然想起来，于是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激动地跳到她们面前，“轻点轻点轻点！我想起来了……”她左右看了看两旁的围墙、房屋，看上去有点紧张兮兮的，说：“李琳跟我说，说我们学校后面一点是个精神病院，里面都关着神经病！而且据说以前还有个逃出来过，逃出来后见人就打就咬，不要太吓人哦。我们还是声音轻点！”
　　“真的假的？！”殷樱吓得赶紧凑到许沫身边，两只手环着她的的手臂不放。
　　“干嘛，声音大点他们还能跑出来啊？”夏丹妮虽然开着玩笑，但也和殷樱一样，紧挽着肖子禺不放。
　　肖子禺笑了笑，宽慰她们：“怕什么？要能出来早出来了。还有啊，不是什么‘神经病’，是‘精神病’，这两个可不是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许沫问她。
　　肖子禺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说：“‘神经病’呢，顾名思义就是大脑里面的神经导致的疾病，‘神经病’的病人基本是在感觉和运动方面有障碍，比如瘫痪、不能说话或者大小便失禁这些。然后‘精神病’呢，它也是因为脑子出问题了，所以‘精神病’病人经常会像发了疯一样，乱咬人、乱打人以及说话疯疯癫癫。但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情感和行为上出现了认知障碍，所以才会做出这些反常的举动。”
　　肖子禺说完，林倩和夏丹妮大眼瞪小眼，难以置信道：“天呐，肖子禺，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嗯？没有，我看书看到这些觉得好奇就上网查了查。”
　　几个人聊着“神经病”和“精神病”的话题，不知不觉就跟着前面高二的学生绕了几绕，还真的就从小路穿了出来，一出来还真的直接就是汽车站。夏丹妮和肖子禺一辆车，林倩、殷樱和许沫则是兵分三路，于是一到汽车站，几个人也就各自挥手道别。
　　许沫往汽车站里面走，尽管已经将近六点，但尚有余热的太阳迎面照过来，还是略刺眼。她做孙悟空远眺状用手挡在眼睛前遮光，边走边找她的车，“耶，748路——”
　　看到车已经停在那，她急急忙忙就奔过去，生怕晚一点车上就连站着的空间都没了。所幸还好，座位真的是没了，不过车上的人并不算特别多，最起码站的地方她还有。上车没几分钟，司机和售票员也跟着就来了，“今天运气不错啊，刚上车就开。”她暗自庆幸，等到售票员从后往前售票售到她跟前，她递出五块钱、报了地址。
　　“小姑娘，你上错车咧，我们不到那里啊。”
　　“啊？”许沫跳下车，绕到车前，抬头一看——706路。“706”和“748”相差这么大，而她竟然看错了！窘迫地后退到一排公交车前，再放眼望去，原来她并没有看错，“748”还是“748”，它就在那，只是她看到了它，却一不留神上了它旁边的那辆“706”。
　　“疯掉了……”许沫叹了口气。
　　这回可错不了了，她从后门上车，车厢已经站满了人。
　　“借过一下。”她越过堵在门口的人，往里钻到了后车厢，却不期然撞见冯少轶和陈楠也在车上。见到她，冯少轶就隔着陈楠对她笑道：“许沫，我们看到你不是上了边上那辆车么？怎么又换到这辆了？”
　　冯少轶的调侃让许沫意识到，原来她之前上错车他们都看进眼里了！她不由对冯少轶抱怨：“看到我上错车也不提醒我，还好歹同班三年呢！”
　　“哦不，那你可误会我了，”说着冯少轶看向陈楠，“要不你问陈楠。我们俩刚还在讨论，说你应该不会那么傻，上错车……哈哈，都以为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许沫瞥了一眼陈楠，努了努嘴，不作声了。
　　等了足有十几分钟车才发动，挤得满满当当的公交一路颠簸，许沫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把手，这才让自己站得稳稳的。即便是这么拥挤的车厢，她也和陈楠始终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一路上，她听着他们俩聊这说那，后来，一个久违了的名字被他们提起——沈周。她已经太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信息，他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直升了一中高中部？上了高中的他是不是还是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他是不是还记得，记得她这个叫做“火星人”的笔友？
　　她很想装作老同学关心老同学，然后随口问冯少轶和陈楠他的近况，然而直到他们下车，她一时的念头也还只是念头。
　　“你可真怂。”
　　喜欢一个人，表白，表白不敢，只敢偷偷暗恋；现在呢，想要向人打听打听他的消息，还是不敢……许沫对自己真是失望极了。哦不，不仅失望，她还该死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