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猫屎婆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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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凝和晚生二人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从那个可怕的洞中钻出来，正在庆幸能够活着出来，一抬头，却发现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不远处盯着他们。
呵，可不就是那怪物么。
真是，阴魂不散！
零凝暗骂一句。说好的没有发现我们呢，不记得他在我们之前出来了啊，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二人站在洞口不知所措。此时是绝不能回洞中的，尽管回去是最安全的，有大批逃生的牛羊为他们打掩护，怪物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他们；但是怪物明显是认准了他们，不管那些四散奔逃的牲畜了，待这些牲畜逃光了，他们只能是瓮中之鳖；况且，只要它守在洞口，两人还能往哪儿逃呢？
零凝的脑子飞快的转着，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
跑！
赶紧跑，能跑多远是多远。想到这，她拉起身边的晚生向小路钻去。
小路杂草丛生，有利于他们隐蔽，况且那么多草，对于一个八只脚的怪物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阻碍。
他们在这大片的草丛里穿梭着，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至于怪物在哪，早已不得而知了。
“哎呦。”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晚生一个后仰跌倒在地。一声标志性的如夜猫啼哭的叫声从前方响起。待他抬头一看，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拉着自己跑的零凝竟然被怪物举在了半空！
原来虽然地形对怪物奔跑不利，但是它对这里的环境熟悉，在他们逃跑的时候，怪物早就提前绕过他们，在前面以逸待劳，等他们自投罗网。
哼！想不到这只东西的智商竟然这么高。
只见零凝手持匕首兀自在怪物的手中挣扎，那“八只脚”又怎么会允许？它双脚站立，用四只手分别抓住零凝的四肢，一只手钳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亮出锋利的爪子，看那形势，竟是要把零凝活活五马分尸、开膛破肚！
“叮铃”一声匕首掉在地上，也击在了晚生的心底。
形势紧迫，来不及多想，晚生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冲了过去。怪物正在一边撕扯零凝，一边得意地号叫，完全没注意到这个毫无战斗力的小子；也许怪物一开始就看清楚这二人的实力，只要它杀掉零凝，这个小鬼成为板上鱼肉是必然的事，所以对他就没怎么注意；况且，零凝可是破坏它洞府的主凶，它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它的一腔怒火只管发泄到零凝身上，反而给了晚生可乘之机！
等怪物反应过来，刀柄已经没入怪物的胸口。一阵刺痛从心脏处传来，它痛苦地长号一声，将那只本来要给零凝开膛的爪子向这个小男孩儿挥去，另外五只手也将零凝重重摔在地上。
凝姐，这次终于换我保护你了！
少阳城南，酒肆后院。
“凉伯，我对不起你，让晚生跟我一起冒险，还没能保护好他。”零凝跪在床边，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晚生，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唉，不能怪你，这都是他的命啊。”坐在床边的老人一边叹气，一边安慰自责不已的零凝。晚生是他的儿子，老来得子的他，看到儿子伤成这样怎么会不心疼？但是零凝也是个好姑娘，他又怎能把怨气全发到她头上？
零凝恨不得凉介能狠狠地揍她一顿，就是痛骂几句也好，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毕竟祸是她闯出来的，晚生也是她拉着去的，现在晚生重伤不起，而她却好好地回来了，叫她心里怎能好过？而现在凉介看到自己的儿子重伤在床，对她却没有半句怨言，她又怎能心安？不行，祸是因她而起，也要她负责才行。
“凉伯，我这就去请大夫，您等着我。”零凝哽咽着说。
“没用的，”凉介长叹一口气，“这附近的大夫我已经请了个十之八九，他们没有一人能治好此伤。外伤倒是其次，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他昏迷不醒，就连少阳城最有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说到这里，凉介颓然垂下双眼，本就沧桑的脸上瞬间又苍老了十岁。老来得子，这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这群庸医，”零凝抽泣道，“当初我弟弟生病他们就治不好，最后却不知怎么好的？”她想起之前的事，想起自己曾因失血过度差点就这么挂掉，但是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遇到了晚生，还霸占了那两个老头的“好东西”，从此以后，晚生就成了他的小弟，跟屁虫似的每天黏在她的身后……
忽然，似有一道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对！好东西！她吃了竹米之后就变得生龙活虎了，竹米对晚生的伤会不会有效？就算竹米没效，那两个老头身上也有很多奇怪的东西，他们肯定有办法治好晚生！可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在他们认识不久就离开了……零凝心头空落落的，仿佛最后一线生机也没能抓住，就这么错过了。
“如果鬼怪两位爷爷还在，那该多好啊！”零凝情不自禁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凉介忽然睁开颓闭的双眼，好像有一点星光闪烁其中。
“我…我说要是鬼爷爷和怪爷爷在那该多好啊，他们是世外高人，肯定有法子治好晚生的伤。”零凝被凉介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没错！晚生他或许还有救。”凉介笃定的说道，在他心里，老鬼老怪可是两位活神仙，就连他能老来得子，也坚信是这两位老神仙带给他的，既然他们是神仙，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你等等，你等等。”凉介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走出去，一会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零凝正纳闷，是什么东西能比晚生的伤还重要的，难道是有治疗的办法了？看凉伯激动的样子，她心里反而掠过一丝担忧，希望不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才好。
“鬼怪二老临行前有东西托付于我，让我转交于你，说是在你遇到生死攸关的问题时，打开来看。”凉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零凝，是三个锦囊。
“生死攸关？”零凝挑眉。
“对，每次打开一个，据说会有指示。”凉介苍老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他不知道这个“生死攸关”有没有算上他的儿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零凝接到手里，是红黄白三个颜色的锦囊。“打开一个？”零凝疑惑道。
“恩，打开一个。”
可是这有三个锦囊啊，叫她打开哪一个呢？随便么？不管了，零凝随便拿起白色锦囊，拆开便看。
只见锦囊内有一张白纸，展开来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苗屎波波”零凝面色沉重地念出了四个字。
“是‘猫屎婆婆’！”对零凝的识字水平，凉介持保留意见，但还是要做出必要的纠正，这可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零凝老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两声。这下又在人前出丑了，还好凉伯不算外人，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猫屎婆婆！”零凝重新严肃地念了一遍。
这四个字究竟有什么含义呢？
……
零凝被怪物狠狠地摔在地上，当时眼前金星乱冒，顿时就晕了过去。待她醒来的时候，打斗早已过去了许久。
那只人脸蜥身的八脚怪物瘫倒在血泊里，心脏处插着一柄匕首，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它脸部扭曲着，张着血盆大口，利剑一般的牙齿露在嘴外，还保持着死前痛苦哀号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心脏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停止了流动，地上的血液却不凝固，散发出阵阵恶臭。想必是晚生那一刀给了它致命一击，而怪物最后甩她出去的那一下也用尽了它的力气，加速了它的死亡，竟是连一步也未挪动，死在当场。
零凝从草丛中爬出来，除了发现这令人作呕的画面外，还发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晚生。
零凝检查了一下晚生的伤势，除了被怪物抓伤了胳膊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伤口。只是很奇怪，任她怎么叫、用什么方法，却始终唤不醒这个在昏迷中的小男孩。无奈之下，她只能背着晚生一步步下山，回到酒肆家中。
“讲完了？”
“讲完了。”
零凝朝面前那位“婆婆”点了点头。
少阳城东有一户人家，里面只有一位老婆婆和她的猫。
这位老婆婆长相丑陋，脸颊生毛，就像一张猫脸一样；她声音尖细，嘶哑难听，就像猫的叫声一样；她衣着破烂，气味难闻，就像猫的屎臭一样；再加上她养了一屋子的猫，终日与猫为伴，所以人家都叫她猫屎婆婆。
由于这位猫屎婆婆真的算个“奇人”，所以邻里邻外的都不愿接近她，就连她的儿女都离她而去。说她是个奇人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假，她除了长像奇特、生活奇特、作风奇特，还身负异术，具有特殊的身份——接引人。
所谓接引人，又叫引路人。是指那些从事为死人引路的勾当的异人。人在死后会变成阴灵，也就是鬼魂，他们通常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处，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这时就需要引路人为他们指引道路，做他们的指路明灯，带着这些阴灵前往冥界地府往生轮回，重新做人。当然，关于引路人的一些事情大都是道听途说，至于他们怎么为阴灵指引道路，怎么往来地府人间，在外传的是五花八门，却都做不得准。只有这位猫屎婆婆，却是人们众所周知的真真实实存在的引路人。
由于这位猫屎婆婆在当地小有名气，凉介和零凝稍一打听便得知了她的情况。刚一听到这位猫屎婆婆的事，零凝心里也在犯怵。长得丑、声音难听、不卫生，这些她都能接受，毕竟自己也是个乞丐出身嘛，但是这个“接引人”的身份……一想到和死人打交道，零凝心里就直哆嗦。作为一个大活人，去和一个专门与死人打交道的人求教，妈呀，真是太恐怖了。但是没有办法，在自己的责任心和良心的驱使下，为了救好朋友晚生的性命，她顾不得许多了，于是在凉介面前一口承担了下来。
猫屎婆婆的家里的确养了很多猫，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一个简单的小院子，几间小屋，屋中的布置简单而朴素，正屋之中设一神坛，坛上供奉着某个面目凶恶的神像。
除了这神像，其他倒也没什么嘛，果然是“三人成虎事多有”，人们闲来无事倒是练就了一副“以讹传讹”的好本事。如今看来，猫屎婆婆想必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看来她要对这位老人刮目相看了。
“你找谁？”
零凝正在想着，突然被身后的怪叫声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人类竟然能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简直和那只八脚怪物如夜猫啼哭般的声音有的一拼啊。
零凝僵在了当场，被这声音吓得不敢转身，生怕后面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转身发现了她的秘密就会被当场吃掉，就像那只八脚怪一样。
但这声音至少能听出说的是人话，所以她还是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我…我，我听说这里住着一位婆婆，晚辈冒昧…昧，突然来访，有事相求，还望…还望能见老人家一面，求其恩准。”
“哦？有事找我老婆子吗？连头都不回，还说什么见我，你还是请回吧！”猫屎婆婆用难听的声音下了逐客令。
零凝一听，这可坏了，事情还没说就被往外赶，这那行啊，得赶紧赔礼道歉。死就死了，长得再丑，还能吓死人不成。她可是自过残，打过怪物的人啊，怎么能显得这么没见过世面。
零凝转身一瞥，正要低头道歉，却怔在了当场。
妈呀，果然是以讹传讹！这位自称是“老婆子”的人，长着一张和她的声音极不相称的脸庞，竟然是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
零凝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额…婆…婆，”零凝以极不肯定的语气称道，“您老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我这无名小辈一般见识。还求您一定要听完我的事，我求您了，这可关系到我最重要的好朋友的生命，就算您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不能救到我的朋友，我就赖在这了，不走了。”零凝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耍起无赖来。
看长相，“猫屎婆婆”与传说中的可怕相去甚远，说可爱倒是一点也不假，希望她表里如一，心地也如此美才好。
猫屎婆婆瞥了她两眼，走到神坛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她的脚步极轻，就像是猫在走路一般，怪不得突然出现在零凝身后也没有被发现。
“说吧”
嘿，看来猫屎婆婆果然吃这一套，零凝在心底庆幸。
“说完了？”
“说完了。”
零凝将那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且确认没有什么遗漏才肯定的点了点头。
猫屎婆婆那极难听的声音缓缓响起，“依你的描述，这只怪物人首、蜥身、八足、剑齿，其声如夜鸮哀泣，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食羊兽了。”
“食羊兽？”零凝问道。
“没错，食羊兽在《洪荒异志》中有记载，传说是人的饕欲不散，附在恶兽身上，合二为一，进化而成；性嗜杀，聪颖狡诈，昼伏夜出，专食牲畜。但并不会光天化日袭击人类，就算是晚上也是十分小心的，除非迫不得已或受到了什么影响。”
她沉吟一番，接着皱眉说道：“你说它的洞府共有八个洞穴，呈网状向四面八方延伸，我猜定暗合了阴阳八卦之理，和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对应。”
“阴阳八卦？”零凝听都没听过，但是却无比好奇。
“对，一般来说，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你说其中一个洞穴是用来囚禁牲畜的，应该是惊门；一个是你们走过的出入口，当是生门；至于另外六个，以我老婆子推测应当还有一个盛放尸体的死门，一个用来休息的休门，还有另外的出口开门，至于其他几门，或许有安置陷阱之类的吧。”
零凝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明没有看到怪物在我们之前出去，却仍能在洞口守株待我们，原来还有别的出口啊。”
“殊不知‘狡兔三窟’，更何况是比兔子还狡猾的食羊兽呢。”
“还好没有乱走，万一碰上凶门，那就糟了。”零凝暗自庆幸。
“只是奇怪，食羊兽虽然凶狠暴戾，却不轻易伤人，做事也极低调，这次却为何要对你们大打出手呢？而且看它洞府的布置，竟似在修行一般，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告人的秘密？！饶是零凝这般害死猫的好奇心也没那个闲功夫探究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治好晚生，这可是她此行的目的，可不能被这位“婆婆”给带歪咯。
“婆婆，还请您救救我的朋友吧！祸是我闯的，我不能让他为我承担。”零凝一脸真诚地恳求道。
“哦？”猫屎婆婆看着跪在地上的零凝，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莫名的神情，接着“咯咯咯咯”地笑起来。难听的笑声回荡在屋中，因为安静而显得更加清楚。
这情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想救他，好啊，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猫屎婆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