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死去之日》葵里

33、玉壶冰心

　　一家之主朽木银铃在行动力上堪称雷厉风行，于是隔日他就携礼坐在了悬空寺里。

　　“……德育老师？”

　　丽姬诧异地重复了一遍朽木银铃话中的关键点。

　　之前提到，朽木家主动包揽了丽姬衣食住行一切事宜，颇为费心劳力。

　　所以她也见过眼前的老人几次，为了感谢他的鼎力相助，丽姬曾许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答应他一个请求，没想到她这王姬都没当几天，他就找上门来了。

　　“是的，白哉顽劣，听闻姬君事迹后便非闹着要您教才肯学习，老夫挥刀战斗在行，这文教方面嘛……实在是捉襟见肘。”朽木银铃捋了捋胡子，无可奈何地叹道。

　　（我一空降的，哪儿有什么事迹呀……）

　　丽姬面不改色地腹诽道。

　　“我先前答应过您的，自然会履行，只怕……”丽姬亲手斟了杯茶，叶片如同舞蹈般在滚水中翻涌沉浮，不多时便舒展了开来，随着袅袅水雾的升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她转过三道递与朽木银铃，待他润了唇后，才神色为难地说：“我恐怕才疏学浅，无法胜任呀。”

　　“哈哈，姬君莫要妄自菲薄，老夫一生阅人无数，您这通身气派整个尸魂界哪儿数得出五指之数啊？”说罢，朽木银铃又抿了一口茶，只觉唇齿生香余味回甘，便连连赞道：“就是这烹茶的手艺，也少有人及。”

　　“您只管陪着他玩儿就是了，不用太有负担。”

　　其实朽木银铃的考量远不止于此，丽姬地位超然，被灵王指定为下界的代表，与她亲近，一定程度上能加固甚至扩大朽木家如今的影响力，也有利于坚定整个家族的立场，为众贵族作出表率，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之？

　　再者，朽木银铃自诩眼光毒辣，看得出丽姬心性纯然，不卑不亢，谈吐亦是不俗，即便除去王姬这层身份，也相当值得看好，白哉双亲早逝，身边正缺少像她一样的女性长辈。

　　“您盛情如此，倒显得我瞻前顾后了，便接了这差事也无妨。”丽姬并未思虑太久，便一口应下了对方的邀请，毕竟她还欠着好大一个人情，再推脱未免显得矫情，如果不还，她内心总是不安。

　　“那姬君可要先收了我家白哉的拜师礼。”朽木银铃爽朗大笑，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各式礼品。

　　“自然，银铃公客气了。”丽姬微微倾身，口吻恳切地说：“银铃公想必也知道我是在流魂街被护廷十三番寻到的，我当时认识了一个孤儿，颇有感情，不知是不是能……”

　　危机解除后，丽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被留在东三十六区的市丸银，她觉得若是还能找到那个孩子，现在的她一定能给他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就像瀞灵庭里的同龄人一样衣食无忧，不用为了温饱而摸爬滚打，担惊受怕。

　　在每个昼夜交替的时分，丽姬经常不由自主地想，当初被关在壁橱里，一心以为她是去赴死而哭得那样歇斯底里的市丸银，如今过得是否还好。

　　所以丽姬一直在寻找机会提出此事，就是希望能将那个她亲手从雪地中抱出来的孩子接进瀞灵庭，亲口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

　　“姬君，您刚安定下来不久，还是不要去触碰中央那群人敏感的神经了，若非灵王下示，否则……想必您也是明白的。”朽木银铃笑容一敛，转而开始循循善诱：“等彻底平静下来之后，若是有老夫能帮姬君之处，定然在所不辞。”

　　“……谢谢您。”丽姬也知道如今这个情况不现实，倒是并未过多失望。

　　“若是方便，不如与白哉见上一面吧，好让姬君也过一过眼，这小子非闹着要同来，就咱们说话这些时间，说不定在外边都等得焦头烂额了呢。”朽木银铃知道丽姬也是豁达之人，于是没有在此多做纠缠，就麻溜地转移了话题。

　　闻言，丽姬点了点头：“银铃公说的对，是要见一见，不该让白哉久等的。”

　　“白哉！进来吧，别趴着听了！”

　　朽木银铃话音刚落，屋外木廊便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碰撞声后，半开的拉门旁才出现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小小身影。

　　目测与市丸银差不多的年纪，半长的黑发高束在脑后，规整得连碎发都不见一根，可见非常精心地打理过，虽然他努力用婴儿肥未褪的小脸做出严肃的表情，但看在旁人眼里却还是一团孩子气，他目不斜视地垂着双眸，微微躬身，用远超年龄的稳重语气问好：“初次见面，姬君。”

　　坐看自家乖孙表演的银铃公摆出一副任其发挥的纵容模样，干脆拢起袖口撒手不管了。

　　“不是初次见面哦，昨天典礼上不是已经见过了吗？”丽姬眼力不错，所以朽木白哉一出现就认出他来了，见他这般作态，实在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声笑得开怀。

　　“真的吗？您还记得我？”朽木白哉蓦地抬头，一双圆睁的大眼亮晶晶地装满了惊喜，本来他以为那一眼丽姬只是在不经意间偶然扫过，却始终没料到她竟然如他期待的那样记住了自己。

　　可是这样雀跃的心情尚未持续多久，小白哉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是破功了，在憧憬的王姬面前，把懂事可靠的形象主动摔碎了。

　　懊恼不已的小白哉倍感羞耻地一个劲儿地蹂丨躏着无辜的袖口，不敢去看丽姬此刻的表情，并疯狂向自家爷爷发射求援电波，被貌似在认真品茶的银铃公各种无情拒收。

　　“你来。”丽姬放柔了语气，招了招手让小家伙过来。

　　朽木白哉在大脑反射弧到达之前身体就应声站了起来，他小步跑到丽姬跟前，腰背绷得笔直，跟站军姿似的，眼神闪烁着就是不与她目光相接。

　　“别紧张，以后我就是白哉的老师了。”丽姬语带安抚地牵起了他的小手，拇指轻柔地摩挲了几下他的掌心和指节，夸赞道：“白哉有一双适合抚琴的手呢。”

　　“咳咳，还有拿刀。”喝了快半壶茶的朽木银铃忍不住插嘴。

　　记仇的朽木白哉同样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自家爷爷的声音，转而期待地向丽姬问道：“那姬君会教我弹琴吗？”

　　“当然，还有书法茶艺，只要你愿意学，我都可以教给你。”丽姬瞧着没有刻意压低嗓子，说话其实有些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心中欢喜极了，总想伸手去碰一碰他忽闪的长睫毛。

　　“嗯！”朽木白哉自然开心的不得了，他一边点头，一边悄悄地回握住了丽姬的手指。

　　***

　　“最近来拜访姬君的人很多吗？”

　　这厢丽姬刚送走了四枫院家的人，蓝染惣右介后脚就来了，他看着和室置物柜上差不多已经堆满了的礼盒，有意无意地问道。

　　感受到蓝染惣右介态度里的熟稔，丽姬不禁有点困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虽然见过几次，但仅有的一次对话就是在那次搜捕行动中他作为谈判人员，在数百把时刻准备始解的斩魂刀的密切关注下公事公办地与她进行了交涉而已。

　　“没有的事，蓝染副队长是为了……”

　　“我代平子队长来送贺礼，原本的礼物我无意中发现与八番重了，便自作主张换了一份，就晚了些，还请姬君见谅。”

　　蓝染惣右介五官的锐钝比相对平均，其中以狭长半遮的眼睛最具锋利感，与端正标准的脸型以及线条规整的棱唇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的双眸漂亮到都显得有些邪气了，不过他面上时常含着笑意，再加上粗框的老式眼镜正好中和了这种偏差，因此他看上去还是一个典型的好好先生。

　　“真是让您费心了。”丽姬连忙道谢，客客气气地请对方坐在了案几前。

　　“姬君身体可还好？没有感到不适吧？”蓝染惣右介像是不太喜欢茶，礼貌性地抿了一口之后就没有再举杯，但他似乎对于拉近和丽姬的关系更加感兴趣，凭着两人基本无话可聊的状态，他居然也掰扯了不少话题出来。

　　“多谢您的关心，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这个问题丽姬也就回答过十来次左右。

　　“听闻姬君准备去做朽木家少主的德育老师了，不知课程里会不会教导棋艺，顺便也好指点我一二？”

　　蓝染惣右介是瀞灵廷里第一个明确表达出想要亲近丽姬的人，当然朽木白哉还不具备明辨能力不算在内，他就直接是一副要把一整天都耗在这里，而且以后也会经常过来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蓝染惣右介还是带着贺礼来的，丽姬也不好推拒，这样未免显得有些不近情理，两人于是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下起了围棋。

　　一个多时辰后，棋局已成，形势开始变得分明。

　　“蓝染副队长的棋风与本人的气质倒是相去甚远。”丽姬执黑子，正受到白方的围追堵截，她一边且守且攻，一边若有所思地说。

　　棋风，能够一定程度上反应一个人的性格和内心状态，蓝染惣右介气质温醇儒雅，举止得宜，丽姬本以为他的下法会偏向稳健，棋子之间大开大合颇具君子之风，却没想到他热衷于设局，进攻角度极尽刁钻诡谲，和丽姬的预想大相径庭。

　　“哦？何出此言？”蓝染惣右介笑吟吟地问，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

　　“您执子谨慎，但落子却十分果断，布局缜密进攻时却又不失锋锐，只是……”丽姬顺着他的话就说了出来，却又突然意识到评判别人太过失礼了。

　　“请姬君赐教。”蓝染惣右介不等丽姬犹豫，察觉到她的迟疑，就先一步放平了姿态，甚至语气间是有些鼓励的意味在里面。

　　既然蓝染惣右介态度都摆在那里了，丽姬也没扭捏，她拈起了一枚黑棋，放在之前就有意布置的空缺上，尽管力度很轻，但仍是发出了一声脆响，“赐教不敢当，您在衔接的细节处理上出了问题，并疏于防守，越是对局后期，这个裂缝就会越大，直到被冲破，然后————”

　　“被我锁定胜局。”

　　丽姬唇角一勾，抬眼看向蓝染惣右介，“六子，承让了。”

　　“啪啪啪啪！”

　　仔细确认过棋局走向后，蓝染惣右介拍起了手，他非但没有丝毫不甘心，反而还由衷地称赞说：“姬君果然名不虚传！”

　　“我哪儿有什么名？也就这次和蓝染副队长下过一盘罢了。”丽姬并未接下他的恭维，但经过这次对弈，她的态度倒是不像先前那样生疏了。

　　“以姬君的实力，扬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是我占了先机，突然走运好奇心发作。”蓝染惣右介在瀞灵廷出了名的好人缘是有原因的，丽姬与他接触时间不长，但清楚一点，他说话非常好听，光是这点，那些生了一副蜜耳的女性首先就抵抗不住了。

　　“果然还是不甘心，待我回去研究一番，也好下次来向姬君讨教，誓要扳回一城。”

　　这就是要长期预定的意思了，丽姬看着神色温和自然的蓝染惣右介，一时陷入了沉默，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审视与探究，只是静静地映出了他的影像，就在他以为她会婉拒时，最终丽姬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