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沙漏》飞雪漫千山

5、第五章

　　身着礼服的男男女女穿梭在铺满精致食物和香槟的白色长桌之间，衣香鬓影，谈笑风生。耳边是优雅悦耳的小提琴声，周末穿着新款的黑色短款小礼服裙子，轻轻地靠在身后的窗子上。来来回回忙了半个多月，刚刚又跑前跑后几个小时。她的脚已经被高跟鞋磨得麻木了，只是站定休息了一分钟，那股疼痛感便悄然袭来，她只好找了个靠窗的地方暂时靠一靠。
　　谢天谢地，她心想。终于没有人过来找我搭话了！她轻轻地转动着脚踝，企图让这双脚没那么疼。一会儿她又要重新入战场了，这种场合，自家的公关不出面怎么行？所以这难得的几分钟，她觉得异常珍贵。只是不知道子婳，这家伙刚才只打了照面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确切地说是因为还没说几句话就看到公司的大客户，于是她便撇下子婳巧笑嫣然地过去打招呼了。不过这么半天没见着她，她的工作应该找得很顺利吧！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正好路过一位服务生，她顺手拿起一杯香槟，准备继续杀回战场。
　　“小末......？”耳边的声音有种亲昵的熟稔感，周末顿时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捏紧了酒杯。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直在微微抖动着，然后她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周围这么多人在说说笑笑，听错声音认错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她微笑着转过头，只是就那么一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炸了。
　　黎昕就站在她的对面，他的眼神依然是冷漠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他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笼罩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与少年时比少了些淡漠青涩，他的身形在黑色礼服的包裹下显得更加的颀长挺拔。
　　“黎昕？？”周末很快镇定下来，笑得微微有点儿惊喜却又显得若无其事。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的变化挺大的。”他淡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是吗？每个人都会变吧！”周末笑着抿了一口香槟，“今天是我们品牌的周年夜，玩儿得开心点儿。”她说着冲他举了举杯子做了干杯的动作“再聊~”接着准备转身离开，谁知这时候paris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一把拉住周末，动作迅速表情自然：“我给你介绍啊，钢琴家黎昕，我昨天才请到他的，靓仔吧！”paris已然已经喝高的样子，晕晕乎乎地冲着黎昕傻笑： “这是周末，我们公关部的女超人~”
　　周末无奈地用手托着额头，她知道paris的老毛病又犯了，每当他花痴的时候都会装喝醉占帅哥便宜，这次自己不过又当了他的一次同谋而已。于是她马上识趣地说：“你跟paris聊，不打扰了。”她的笑容大方而又得体。可是对面的黎昕却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径自说道：“把你电话给我。”
　　周末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笑着说：“黎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给您留下名片。不过今天我没带名片夹，改天好不好？”
　　就在黎昕还要说什么的时候，jenny过来拉住她，“Mark要上台了。”周末冲她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先过去，paris也迅速地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离开的时候周末冲黎昕抱歉地笑了一下。
　　灯光下的秦彦晖神采奕奕，气宇轩昂。外界一直风传秦总会在这次周年宴上露面，却也一直没得到准确的消息。公关部奉命严守秘密，为的就是尽可能为下一步的宣传做铺垫。Paris碰了碰身边的周末：“秦总回来的话，生活就丰富了~”他说着跺了跺脚：“哎呀开心死了！”paris尖笑着看向周末，可身边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反应，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里流露出paris从没见过的一种哀愁，澄净的眼底似乎折射着看不出的光芒。Paris怀疑自己看错了，于是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看清楚点儿，因为秦总的到来，整场光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在这种灯光下，其实人的眼睛实在很难看出身边的人是在狂笑还是哭泣的。又或者是，笑着哭？
　　等到paris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末已经笑着逗他了：“你的偶像回来了，这下你有事儿干了”说着冲他妩媚地挑了挑眉毛。
　　Paris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因为他没法儿相信前一秒还在哭的人下一秒就能笑得如此收放自如。

　　灯光随着秦彦晖的演讲结束而重新亮了起来，周围的人也继续活色生香，看着秦总穿梭人群之中，不时穿来阵阵笑声。周末忽然想起两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自己来M集团面试，当时秦总也在，她也并不知道他是公司的销售总监，只是觉得他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独有的自信与光芒，问她问题的时候语速也是平稳而略带温柔的，完全不像之前面试的公司那般咄咄逼人。而自己，也回答得游刃有余，当知道他们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时，Mark还笑着问她东食堂的饭菜是不是一到中午就被一抢而空。
　　这让她一度以为他们四个人是在聊天。
　　后来去公司报到的时候，她才知道，那天给她面试的那个温和的师兄，就是公司最年轻的总监。初到公司之时，Mark有意无意帮了他很多，对于这点，她心存感激。他们之间其实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后来Mark被调往法国总部负责的运营，他们也偶尔会msn，秦彦晖是个完美主义，工作极其认真，不会容许自己失态，当然，做他的下属就可想而知。他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是又能很快地融入人群，他优雅，绅士，风度翩翩，却也冷静，理智，睿智锋利。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微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还好我也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可不想自己惨死。
　　他一回来就荣升大中华区总裁，这下公司里又有新话题了。
　　现在，这位新任总裁冲她微笑着：“周末，好久不见”
　　她也笑：“是啊，好久不见，Mark。”
　　他们彼此寒暄着，paris也娇羞着加入了谈话，周末看着他略微不自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别扭了。Paris最近刚恢复了单身，见着帅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此刻他稍微收敛了点儿，小声跟秦彦晖交谈着，从他羞涩而满足的表情上看来，他显然已经醉了。尤其是后来说到不知什么的时候秦总的手还有意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周末觉得那一刻paris简直像是要昏死过去了，他没出息的表情让周末不禁摇了摇头，同时把视线微微转向另外一边。
　　然后，她看见黎昕正看着自己。
　　她读不懂那个眼神，哀怨，忧郁，又仿佛有浓的化不开的温情。
　　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了回来。
　　Paris依旧娇笑着跟秦总热络地聊着，
　　“真的假的啊？都没听您说过呢，哪天带我也去啊！”
　　“是吗？听着真有趣啊！”
　　“您也喜欢交响乐啊”
　　真不知道，如果秦彦晖知道他的取向之后，还会不会这么“亲密”地跟他说说笑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以Mark的锐利，应该不会看不出他其实是“小女生”吧！
　　“是吧，周末！”paris转头看着他，一脸的骄傲：“刚刚那个钢琴家黎昕，是我请到的，对吧！”
　　一听到黎昕这两个字，周末立刻笑着说道：“对对对，paris这次功不可没。”她脸上微笑着，心里却想掐死他。她真想有人能把自己从这地方拉走，因为她真的有点儿受不了傲娇的paris姑娘，沉浸在爱河里的paris就跟头荷兰猪没什么区别。所以看到子婳的时候，她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于是马上说：“你们先聊，我去看一下我姐。”paris马上说：“好啊，你去跟你姐聊会儿吧，让人家自己一晚上了。”说着冲她眨了眨眼，她立刻转头就走。
　　奇怪的是她一转头就找不到子婳了，看着周围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周末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周围的的每个人都似乎在笑着，为了各种事情而笑，友好的，开怀的，暗藏杀机的，不动声色的。周末有时觉得她喜欢这个圈子的原因就在于此，她喜欢残酷的带有侵略性杀戮性的斗争，这让她兴奋。在这种场合下，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面具，心怀鬼胎却又笑意盈盈，彼此机关算尽不留余地，却又会在一个适合的场合握手拥抱，牵动他们情感的只有利益，还有，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儿她轻笑了一下，多年前自己也见过这种场面，那时她一度把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当做美好的事物来看待。
　　她顿时觉得胃很不舒服，于是朝卫生间走去。
　　刚一推开门，她就看见镜子前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子婳。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过去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子婳看着她，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