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清风起》清风揽明月

17、 可怜

　　良辰这时却没有多大的恨意，只是不可置信，他望着自己落在船上的手淡淡虚弱一笑，语气淡淡道：“呵呵。”神情倨傲。
　　“要杀便杀，你们神族就是这样以二对一的么？”良辰气血翻腾的厉害，这次栽得有点狠，青衣收回红绫绳。良辰一动不动闭着双眼面向涂山瑜，姿态很轻蔑。涂山瑜有一瞬间的怔然，她讨厌这个人的同时有些钦佩，“那就杀了吧。”语气淡淡。
　　良辰虽然失去双眼失去双手，但是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自从上次栽在芳媚里，他就多了留了一份心眼，遁地术，在水里一样能行！一瞬间轻烟四起，一股极其难闻的闻到弥漫开来，视线模糊中，人影消失，留下一句话，“我良辰对天发誓，终有一天会让你十倍偿还！”
　　后来妖族再无良辰七公子了。
　　我微微一叹，“这下场，似乎，有点，惨。”我尽量斟酌着说。良辰虽然没啥恶意，但是人家怎么知道他没恶意。
　　“我那兄弟嘴上有点欠抽，但是那时毕竟年少，也没想对那姑娘干嘛，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从来没想过会毁了他的双手，从此再也不能练剑，还毁了他的漂亮的眼睛，生不如死啊。”断离坐在我床沿拿着床沿的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良辰喜欢练剑，说剑是君子，他一直在当一个风流倜傥的君子，喜欢看美人，想阅尽天下美色，还能顺带调戏调戏，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了。我那次见到他，他捧着酒壶喝着酒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大骂了一句，‘不过仗着自己有神器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就是要戏弄了她一番，以多敌寡，下这么狠的手，还要杀我，长着这么漂亮的脸蛋简直浪费！最可恶的是我这英俊脸蛋竟然没有一丝用武之地，我真的很伤心啊！’说着说着，他竟哭了，哭着哭着就哭弯了腰，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伤心欲绝，也很是伤心呐。”
　　“她毁了我兄弟，老子跟她不共戴天。”断离愤怒且忧伤道。
　　我愣了许久，涂山瑜性格的确如此，冷漠高傲，不入她眼中的人，她从来懒得看一眼。我忽然想起那次她额头的上一道血迹，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所以你想毁去她的容貌，让她生不如死？”
　　断离坐在床沿一拍大腿突然愤世嫉俗道：“有啥用！老子拼命学好功夫，常常去找沐奕打架，也只是希望能学到他的剑术。好不容易将涂山瑜约出去打，拼着手臂被她一鞭穿过，艰艰难难给她的额头留了一道疤。沐奕赶到就把她带走，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她额头的疤去掉了。”
　　“我为了每次能伤她一分皮肤，特意在剑上涂了腐烂皮肤的药汁，就算控制不蔓延，也一定能留疤，只能说天理不公啊，涂山瑜这样的蛇蝎女子，怎么能得沐奕爱护至此！”断离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起身望着我道：“若是沐奕以后跟涂山瑜这个狠毒的女子一起，老子一个不答应！”
　　我此刻精神本就不好，他这般认真盯着我，我不大好意思不回应，“我们一起去抢亲。”窗外送来一阵清风，房中沉闷的气息缓和了。一只白白胖胖的东西飞奔到我的怀里，伤口被扯得生痛，但是还是止不住开心，摸摸大白的头，“大白，我好惨啊。”说完，大白就飞蹿到一个人的身边，我沿着方向望去。
　　一身粉衣软绫，未绾未系的发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绸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清冷的眸子似盛着月光星河的亘古长夜，幽黑且深邃。肌肤白皙胜血却不文弱，欣长的身姿站在门口，这张脸看了几万年，却如初见一样惊艳。
　　“师父。”我道。
　　师父手中端着药碗走向我，眼眸瞥了一眼断离，断离却坐在床沿稳稳，没有丝毫退让。一瞬间，断离失态地叫了一声，“老子屁股怎么着火了！”这下破功，我也不知该怎么补救。
　　只能怔怔然道：“不如出去灭一灭？”我建议，他怒目瞪着师父，“沐奕，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断离是个暴脾气的人，爱恨情仇都放在脸上，此刻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待够了，总得让我休息，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言为定！”
　　我眨了眨眼睛笑笑点头，再看师父的脸色，千万不要听到啊。师父坐在我身旁，将药搁在我递给我，我接过一饮而进，苦得舌根发麻，也不皱一眉头，道：“师父，您辛苦了。”我觉得此刻我很是听话。师父看着我强忍的一张脸，只淡淡道了一句，“这药不够好，明天再配一副。”我心内一阵哀嚎，面上淡定，“师父，不用麻烦。”
　　师父眼神本就深邃还用这么认真的神色看着我，我低着头不看，“你跟瑜公主发生什么了？”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我正琢磨着怎么回话，师父却突然起身出门。我有点惊讶，竖起耳朵听，却再无一丝声响。大白站在我身旁，咬着我的衣袖拉扯着我。我不明白它为何三番两次这样。
　　起身走出房门，极尽小心地随大白出来，在暗黑的小径上，我看到一抹昏暗的粉色，听到他压抑地咳嗽声，我望着他微微颤抖的双肩，我竟然有些茫然无措。
　　在我的世界里，师父无所不能 ，无坚不摧，这一刻，我觉得他无比脆弱。我不敢踏出一步看一看他的神情，立在原地良久，就是挪不开眼光也挪不开步子离去。师父转身看到我，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眼神沉寂，启唇道：“怎么出来了？”一句温柔简单的问话，勾起我内心无限的惶恐。
　　我心中隐隐作痛，拧着望着他，想起在幽冥地睁开眼看到师父的一刻，那句无声话语，师父，我不想离开你。我控制不住，走到他的身前，上前紧紧抱住，师父身上沉香的味道让我无比安心。师父的身躯微微一震，我却仿佛察觉不到，只是拥着师父，额头抵着他的肩旁，“师父，我以为我会死。”挣扎半响我只是低低说了这样一句话。
　　“有想好遗言吗？”师父的双手本垂在身侧，此刻缓缓抚上我的发，动作轻柔，语气温和。我点点头道，“想喊一句，师父，救我！”
　　我感到师父无声的笑意，不舍地站直身子，望着师父的容颜不语。
　　师父淡然望着我，如万年深井的眼睛露出一抹光，道：“念力没白练。”我抬眼跌进这样一双幽深的眼眸，嘴唇微翘。
　　回到房间，久久不能入睡，我抱起大白低喃，“大白，师父从幽冥地救我出来时，是不是替我受了三道天雷，是的话，你就哼一声。”我内心忐忑等待这答案。半响，大白吱吱一声，我的心如火灼烧，滚烫得难受。然后我依旧缓缓道：“是不是因为我，师父强行出关前功尽弃，所以身体状况不好？”
　　“吱吱。”大白轻轻叫道，望着我的绿色眼眸透着幽怨。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口渴，拿起床沿的杯子喝水，杯子落地一声轻响，我才恍然发现我在用自己受伤的手。
　　门很快被打开，灯火突显，师父急急走过来，道：“靖瑶。”
　　我伸着手，眼眶湿润，盯着师父实话实说，“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