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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葬落花者,枯万骨者 ...
她踏着枯骨接过鎏金凤冠。
————
“淑妃沈寒青,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
“……故辅以治理六宫之权,授皇后之位。”
沈寒青抬首望向金銮殿上面色沉郁冷淡的青年帝王,他深墨色的眸子里只有虚幻的光影,那是他的盛世天下。
她缓步走着,掠过满怀恶意揣度的微垂嘴角,看不清面目的影子围绕着她,嘲讽她欺凌她,当她艳红色的裙摆扫过却又湮灭。
她的步伐是坚定的,前所未有的。即使红绣鞋下是湿润的隐隐能够嗅到铁锈味的万里红妆,即使她提起裙裾踏上的每一步汉白玉台阶都是由尸骨铸就的。
爱她者,憎她者,抑或者只是生活在深宫中的无辜魂魄。
她缄默地敛眼,风卷起她散落的长发,带来了远方略带嘲意的笑声。
渐渐笑声也远去了,她只能看见头上沉重步摇摆动着的流苏。
青年帝王亲手为她戴上鎏金凤冠,深宫女子所梦寐的。
她知道,那是她埋葬过去的痂,是她未来的枷。
沈寒青接过执掌后宫的凤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展翅高飞的凤凰,也许在下一个瞬间就会从她的手中飞离。
她不禁捏紧了它,直到殷红了她白皙的手指。
她听见青年帝王轻声的嗤笑了。
这是她用自由换来的。
这是她用年华换来的。
这是她用纯善换来的。
不足手掌大小的随时展翅飞离她的凤凰,和沉重的枷锁。
她与帝王并肩站着,他语的调冷漠而漫不经心,他握住她的手指仿佛没有温度般的冰凉。
金殿外的阳光过于炫目,她微眯起狭长的凤目,笑得肆意张扬。
有凤来仪,母仪天下。
微扬的嘴角颓落。
有凤来仪,母仪天下。
————
“娘娘,再往前就是冷宫了。”
沈寒青脚步略微顿了顿,想起记忆中那面若桃花心如蛇蝎的艳丽女子,一颦一笑皆是旖旎风情。但她印象最深刻的却还是她仿佛淬了毒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沈寒青,发髻乱了,长发散落着,弧度完美的下颚高高扬起,骄傲而恣睢地穿着红衣从她身边走过。
沈寒青从来没有谁能够将红衣穿得那样肆意洒脱,就像永不会低头的离娘花。
她接过宫女手中的长信宫灯,走向荒凉宫殿内明明灭灭的烛火,“本宫独往足矣。”
推开沉积着尘埃的宫门,她看见了斜倚在贵妃榻上的女子,揉碎了三月春华的靡美昳丽女子。
她还是如沈寒青在秀女大选上所见的那般恣睢傲慢,艳丽无匹,仿佛她不是身处冷宫的囚徒,还是那个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
“哟,皇后娘娘,今儿个怎么有雅兴来我这儿了。”她微微扬起下颚,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上挑着,语调慵倦而漫不经心。
沈寒青沉默地望着简陋的床帏,最下等的桑麻织成的深灰色布料,角落里绣了一朵绣工粗糙不起眼的燕雀。
曾几何时,那人宫殿里奢华奇美的各式珍宝是深宫妃子艳羡不已的。
“娘娘,可别再用这样冷飕飕的神情望着我了。要知道,上次你这样看着我之后,虞府上下一百多口人被屠杀殆尽,独留我一人在冷宫苟延残喘苍凉度日。您的手段,比起静妃那佛口蛇心的女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她的眸子里有一闪而逝的怨毒,但很快散尽,望向忽明忽灭的烛火。
“娘娘,您可须知,我的今日,指不定是您的明日。”她微眯起眼,仿佛预见了极其可笑的光景,低声嗤笑。
“你不该用青灯来对付我。”沈寒青眸光淡淡的,丝毫没有被嘲弄的愤怒感。
“多令人感动的主仆情啊。沈寒青,你别忘了,是你亲手杀死了你最忠心的侍女,连同她家小十五口人。”虞珞字字诛心,她病态地期待着沈寒青因为愤怒羞恼而涨红的脸。
但是沈寒青依然望着远方漆黑的夜,沉默不言。
她想起青灯跪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雨水和泪水混杂着从她面颊上划过,她面色冷肃,眸光坚定,“求娘娘赐死青灯。”
沈寒青是踏着后宅阴私鬼蜮手段步步沥血爬上来的,但是她从未思忖过青灯会背弃她。
她有识人之明,她并没有错。
即使家中老小十数口人在虞妃手中,她也周详计划曲意奉承,未曾想过背叛沈寒青。
但是她却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有牵挂的人,父母亲属就是她此生最大的软肋。
她没有办法下手弑亲,那么她终有一日会因为自己的软肋而被拿捏。
她所知的关于沈寒青的秘密太多了,多到她本就知道自己绝无无疾而终寿终正寝的可能。
此时沈寒青不会猜忌她厌弃她,这却是终将来临的。
青灯最后选择了横剑自刎。
沈寒青是能够阻拦下来的,但是却因为踌躇迟疑而迟了一步。
剑锋刺破了她的指尖,殷红的血落在青灯苍白的脸颊上,然后被雨水淡化,渐渐隐匿。
初春新雨冲刷了一切,给花鸟草木带来的新生,但是却也带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娘娘。青灯的家眷全数救回,敢问应当安置在何处?”仆从毕恭毕敬地微微垂首。
“斩草除根。”沈寒青略显干涩的喉咙里吐出冷酷的四个字。
仆从虽然很诧异但是很顺从地领命执行。
沈寒青那天站在青灯自刎的尸首面前很久,久到她感觉自己的关节就像生锈一般迟缓僵硬。
因私人仇怨而导致大业无成的典故比比皆是,青灯为了扼杀背叛的可能宁愿自刎,那么她也不能任由仇恨的种子在青灯的家人心中生根发芽。
世上从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们还活着,就终有一日会知道青灯是因她而亡,即使并非她亲手所为,但在有心人的挑拨下,星星之火终可燎原。
“把他们好生安葬了吧。”沈寒青最后还是离开了,眸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冷硬淡然。
一朝倾覆,无可回头。
————
离开冷宫的时候宫灯里的烛火已经很微弱了,她索性将它吹灭,在黑暗中穿行。
皇宫很大,大得清冷,大得寂寥。
但是她从十四岁那年就已经入宫,在一个女子最娇嫩的年岁被送入宫墙之后,从此笑语闲暇与她绝缘。
皇宫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她都知道如何运用它们为自己筹谋,让自己登上至高之位。
黑暗中的草木冷森森的,白玉的狮子也仿佛鬼魅般伫立着,整个皇城在夜间就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
真正吞噬人血肉的,却是人心。
温热的,残忍的,鲜活的人心。
————
“娘娘,东边的莲主子来谢恩了。”
小憩片刻的沈寒青撩起眼帘,看了眼不远处袅袅悠悠升腾起青烟的香炉,思忖片刻,“让她进来吧,莲妃体弱畏寒,谨记屋里多添几个暖炉。”
青鱼领命下去,清淡如莲的素衣女子正掀起帘子,微微颔首,笑意恬淡。
“娘娘万福。”她微微欠身,礼数到位,虽是帝王宠妃却丝毫不见骄躁。
“坐吧。”沈寒青不谄谀亲近亦不打压排挤,仅只微微一笑,袖摆扫向身侧垫了苏绣软垫的空座。
施施然入座,她轻抿一口云片茶,放下茶盏,又起身再向沈寒青欠身,“启莲一条贱命幸得皇后娘娘施恩,启莲无以为报。”
“那灵芝摆放在本宫那也是无用,能解莲妃受风寒之累,也算其所。”沈寒青微微敛眼,笑意浅淡,“见莲妃无事,本宫心里也妥帖。”
略微寒暄二句,已然晌午,沈寒青欲留莲妃午膳,她却笑了,“娘娘早厌倦了这不温不火绵里藏针的寒暄了吧,启莲还是告辞吧。”
她转身接过宫女手中的雪白大氅,冒雪而归。
隐匿在苍茫雪地之中。
宫人皆知,东边的莲主子是最与世无争静雅如莲的女子,她深入简出,从不与人交恶,待人宽厚温和,剔透寡言。
妒她圣宠不衰的宫妃也难抓其把柄。
攻于心计的寡毒女子将如墨般浓稠的算计隐匿在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后,一袭白衣之后,一身病骨后。
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
这是她深谙的。
小宫女鬼鬼祟祟地溜进御膳房,将手伸进袖子里,环顾四周,见依然静谧,就掏出一个小瓷瓶,微微倾斜。
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她本就恐惧到颤抖的皓腕,她几乎嘶声尖叫,却被捂住了嘴巴。
“噤声。”是沉稳淡漠的女声。
“回去问问你家主子,未卜胜负之局,以命搏命,值否?”墨色披风后的女子仅只露出了未施粉黛的半张脸,深色的眸子隐匿在阴翳中。
“娘娘为何要阻止启莲?若成,娘娘自可倾覆后宫,垂帘听政,把握朝政;若败,也不过是启莲一人赴死。”纤长的细指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堵死了沈寒青的退路。
沈寒青踌躇片刻,敛眼,“是我败了,早闻莲妃棋艺超群,今日一见才知并非虚言。”
莲妃握紧了散发着微弱温度的暖炉,她的手指还是如同雪一般苍白,病态的。
“无论胜负,那结果都并非我想要的,也并非莲妃所爱之人愿意看见的。”沈寒青声音低沉黯哑,不同于其他宫妃的珠圆玉润空谷黄莺的天籁之声,但是却有一种奇特的意蕴。
看透沧桑,无爱无憎。
“我爱者,已然赴往黄泉,我恨者,却身处云端。”她笑意浅淡温柔,“那人最为多疑了,见那药膳有问题,必然先予他人饮下。可他不知,那药膳才是解药,他早已药石罔顾病入膏肓了。”
“国君猝亡,必要有所交代,即使是本宫饶你,忠心于皇室的暗卫也会上至黄泉下碧落追杀于你,此役,你必败。”
“启莲本是寡毒之人,沥血而生,浴血而亡,幸哉事也。”莲妃轻咳了两声,面色苍白如纸,“本无几日苟延残喘,何曾畏惧死亡。”
她深墨色没有光亮的眸子愈发浓稠似墨。
“莲妃可还记得前朝萧后。”沈寒青收拢手中的黑子,感受其冰冷坚硬的触感。
前朝萧后因妒杀死国君,前朝一朝覆灭。
萧后本是极其聪慧温雅的女子,却因为深爱前朝国君到了痴狂的地步才妒令智昏,留下千古骂名。
如今苏启莲,何尝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在天下动乱国君子嗣尚弱之境谋害国君,即使成功,也不过是惨胜,结果只会是生灵涂炭。
“世人难识深山之迷途,只缘身在迷途之中。”莲妃轻笑,眸子又重新清明起来,仿佛又恢复了那遗世独立的莲妃的绝代风华。
她望着沈寒青离去的单薄身影,倏忽笑了。
她曾疑惑沈寒青此人素来不起眼,何能一朝受到帝王青睐,入主后宫。
盖因这后宫三千佳丽,爱慕帝王者不胜数也,憎恨他者亦不在少数,她们在爱恨交织中沉沦,沈寒青却冷眼旁观。
无爱无恨,无嗔无痴。
————
沈寒青膝下难以有子。
她登上后位的代价就是终生无子。
多疑的帝王需要一个没有外戚专权可能无所依靠的皇后,需要一个能够在后宫倾轧中生存下来的女子。
所以就有了沈寒青。
新入宫的秀女们个个千娇百艳搔首弄姿,心中有一个隐秘的梦境。
她们希望有一日能够站在俊美无俦的帝王身边,接受百官朝拜。
她们有野心有娇嫩的容颜有如花般的青春年岁任由她们挥霍。
奈何帝王冷清,深宫孤冷,她们多数都死在了这朱墙之后。
沈寒青看到过一个姑娘,笑容不是深宫中女子那般度量好了的,多一份近谀,少一分冷淡,而是有温度的,能够让人感受到热度的。
深宫中最容易香消玉殒的女子。
莽撞冲动重情。
她的笑容引来了如同坚冰一般冰寒的帝王的青睐,就像心机深沉者多与泼皮无赖之流结交,为的不过是心灵片刻远离争端的宁谧。
同样也为她引来了杀身之祸。
她死于难产,当一个粉嫩可爱的孩子呱呱坠地,十九岁,一个女子的人上刚刚开始,她就远离了喧嚣的人世。
剥夺了那个少女生命的人是罪无可恕的深宫女子。
一颗应当温热鲜活的心已经如同那高位之上的帝王一般冷硬的帝后。
但是她最后却将那孩子收入膝下,好生教养。
她唤他,“皇儿。”
孩子晃悠着白藕般的小腿,牵住她的裙摆,唤她,“母后。”
他的笑容灿烂而无心机,是稚童表达喜爱最纯真的表现。
“你不该留下这个孩子。娘娘,您那颗不为外物所动的冰冷的心呢?”莲妃系着雪白的绸带,以盲棋对弈沈寒青。
沈寒青思忖了很久也没有再棋盘上寻得活路,她将黑子放入棋盒中,沉默不言。
“他终会知道一切的,您是知道世上无不透风之墙,屠尽青灯家眷时的果决呢娘娘。一步棋差,万丈深渊。”女子无论说如何寡毒的话,眸子都是淡淡的,清明如秋水。
“他会恨你的,现在有多依赖你,将来就会多么憎恨你。”
“我知道。”沈寒青清理着棋盘上杂乱的棋子,“有恨是好事。”
不若他的父皇和母后,冷心冷情,是十足的怪物。
只要有恨,就会有爱,只要有爱,就会有情,有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就终会得到救赎。
————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莲妃终是与帝王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但那时皇儿已经长大成人,足以独当一面了。
冷宫的虞妃很早就去了,一杯鸩酒,身着红衣,张扬羁狂。
沈寒青当皇帝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就常伴青灯古佛,深入简出了。
她不理俗世,不问朝政,不问后宫事务。
她总是在佛堂一坐就是一整天,不抄佛经也不打坐,眸子冷淡地望着香炉上袅袅的青烟。
秋雨过后,满院落花,她总会不忍践踏,而立花冢葬花,为落花诵经文。
世人皆言太后是天下最慈善之人,惜花爱花,比之黛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銮殿上的帝王却低声嗤笑。
沈寒青望着铜镜中苍老的自己。
不过四十出头,却如同六十老妇。
曾经被人艳羡的繁饰盛装如今于她如浮云,曾经沥血求得的地位不过虚名。
终是会苍老死亡的。
但这些善感多愁伤春悲秋,却是建立在万千孤冢之上。
那些良善之人身死道消籍籍无名,寡毒阴狠者却竖以仁义之名。
史者,谬也。
世人可知,昳丽的花束是生长在谷堆上的。
葬落花者,亦枯万骨者。
“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这一段话是百度来的。
俺真的不会写宫斗文,尤其是纯宫斗,也不喜欢看,挺麻烦的。
俺开坑很多就是冲动,一种奇怪的feel让我想写,可能没什么主旨,还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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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葬落花者,枯万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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