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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我爱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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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用爪尖戳着柜台上的袋子,想要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半透明的袋子上有简单的花纹,里边似乎放了几个不同大小的盒子,每一个都密封得严严实实。
“周六,放下你的爪。”
周六连忙将右爪塞进胸脯的绒毛下,假装乖巧地趴着。
“你要出去?”考尔斯将刚刚收下的钱放进整齐分类的格子里,走过去偷偷用手拉开袋子。
考尔斯的手被祖奇轻巧地拍下,她笑着说:“别看了,只是一些见面礼。有你的份哦,我放在冰箱里了,你自己去拿。”
考尔斯一直板着的脸散发着光辉,他原地蹦跶两下,周六似乎都能看见他身后的小黑尾上下摇摆。
“老板!你以后要是出事了,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祖奇回首就是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轻笑着说:“我才不要出事呢!”
“咦......□□电影里这句台词不都很有用的吗?”考尔斯揉揉被敲疼的地方,懵懵懂懂地向冰柜走去。
祖奇听见他的话语不禁失笑。
周六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滚着一团亮黄色的毛线,她恶劣地将伊路米的水杯推倒,随后将毛线用力往里塞。可惜猫咪用力推着毛线,杯子也同样向后退着,直到杯子即将掉下柜台,她连一根线都没有放进去。
“好久不见,打搅了。祖奇,咱们准备出发了吗?”
清脆的铃声欢快地跳入二人的耳朵,祖奇正将小挎包拉到肩上,回头就看见亲切地打招呼的侠客。
“下午好,侠客。”祖奇笑着挥了挥手,“你今天回来啦?我前两天还听诺提说起你不在的事呢。”
“前几天我们有活动。”侠客眨了眨眼。
他自然地接过祖奇手中的袋子,抢先过去帮她扶着门。祖奇感谢地笑了笑,与考尔斯打了声招呼后抱着周六出门。这二人一路上客气地寒暄着,谁也没有提起各自及对方的势力。
枯枯戮山下的小镇并不大,最为热闹的地方就是中心广场,想要前往揍敌客家门口一探究竟的人们都在那里聚集,导致小镇的其他地方都人烟稀少。祖奇与侠客走过几条街后,来到了当地最为混乱的街区。
杂乱无章的小楼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小径,在夜晚时将会成为隐蔽的最佳犯罪地点。侠客带着她们熟悉地左右拐着弯,来时的路很快就消失在身后,难以记清。
“你姐姐去哪里了?怎么!没有你姐姐你是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少年高亮的声线在巷子中回荡,祖奇顺着发出声响的小巷望去,远处是一个大孩子推搡着一个小一些的少年,他将对方推倒在地,用力踏在对方脸上,嘴里骂骂咧咧。
祖奇发出一声短促的疑惑音,她转头看向侠客,对方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站在原地催促着。周六认出那个地上的身影,是前些天还在温柔地揉捏自己下颚的男孩。
“墨尔塔!”祖奇将侠客抛在原地,小跑向那两个男孩。
“不是说你姐姐今天很迟才回来的吗!”高大的男孩狠狠骂了一句,没等祖奇接近就迅速从巷子蹿出,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围墙中。
祖奇连忙将墨尔塔扶起,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墨尔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他低垂着头,耳朵通红,半晌才开口:“祖奇姐......能不能不要告诉诺提姐?”
祖奇眨了眨眼,没有立刻答应。墨尔塔急忙抬起头,他的双眼有些湿漉:“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又要去和别人打架!再这样下去......很容易落入四面楚歌的境地的......”
祖奇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揉搓着男孩柔软的发丝,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不告诉她就是了。我正好要去诺提家里做客,你要不要顺便和我回去?”
墨尔塔摇了摇头,他有些害羞地笑了:“我是出来给爷爷送饭的,你看!”
墨尔塔从靠着墙的背后,摸出一个打包好的饭盒。干干净净的饭盒与落满尘土的男孩,这个组合令周六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大腿。
二人目送墨尔塔消失在另一条小径,周六注意到,主人望向侠客的眼神不似先前那样友好亲切。但二人还是延续被打断的话题,走入其中一栋老旧的楼房。
脚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层的两个房门都紧紧地合着,门外没有放上任何东西。墙角挂满了蜘蛛网,有些被用力捅破,有些新挂上去的还能看见网的主人,隐藏在角落窥视着来人。
侠客的脚步停留在三楼,那间房门被安上了两层门,严肃地守卫这片小地盘。还没等他打开房门,里面震耳欲聋的电视声响令周六难过地拨弄耳朵。
“爷爷一个人在家。”侠客简略地介绍道,“诺提应该快回来了,实在对不起。原本与你约好了今天要好好招待,结果被老大临时叫走,只能由我先陪你,还请你不要责怪她。”
祖奇连忙摆摆手说:“让她好好忙去吧,我和她认识这么久也没上门拜访,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先去和爷爷打个招呼。”
两人绕过玄关,背对他们坐着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佝偻着坐在陈旧的沙发上,头微微倾斜向电视机的方向。
“老爷子!有客人来啦!”侠客突然高吼道,吓得周六原地一蹦。
“什么?修水管的来啦?”老人颤颤巍巍地挪了挪身子,这才看到祖奇,“哦!小姑娘挺清秀的啊!怎么会来这里修水管的嘛!早点换个工作好啊!”
周六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诺提说话总是高声吼着。
“如你所见,诺提她需要关照的人比较多。”侠客将祖奇带来的自制小糕点一盒一盒取出,排在空荡荡的茶几上,“楼下的墨尔塔性格太软弱,他家里也只有爷爷支撑着。”
祖奇顿了顿,说:“原来你认识他......那先前为什么不帮忙呢?”
侠客像往常那样,嘴角含笑,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真像你的风格。”祖奇并没有被对方的冷漠话语吓到,她只是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多加评论。
“小姑娘!这个糕点很好吃啊!你不要修水管啦!去开店吧!”老人嘴里塞得满满地,冲诺提竖起大拇指。
“好,好!老人家,我不修水管啦!”祖奇连声应和道,笑得不能自已。
不得不说,家里只有一位腿脚不太灵便的老人,而诺提又常常在外奔波,使这个不大的家里显得有些杂乱。而侠客在收拾好糕点盒后,缩在诺提房间里玩起了游戏。原本他也邀请祖奇一起,但被无奈的姑娘拒绝了。
就算再怎么温柔,侠客还是个粗糙的男人啊。周六了然地点头,注意到主人翻找出抹布,于是蹦蹦跳跳地来到侠客身边,爪子按在另一个游戏手柄上。
来战个痛吧!一人一猫的视线在空中撞出火花!
周六输给侠客第16次后,诺提终于回来了。率先注意到的是侠客,他们俩酣战正欢的时候,他按键的手指忽然加快速度,三两下干掉了苟延残喘的周六。
面对气鼓鼓的黑猫,侠客用大手拍了拍她小小的头颅,说:“你技术还算不错,不过想要赢我还早点。我有一个朋友特别爱玩游戏,下次介绍你们俩认识,他可能还赢不了你呢!”
不等周六回应,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在门被敲响前拉开大门。第二重大门刚刚被拉开一条缝,嘭地一声被踢开,撞在墙上,震得地面都在抖动。
祖奇被吓得全身一抖,她惊恐的表情令周六忍不住上前温柔地蹭着她的腿。
只见一条修长的腿袭向侠客下盘,他条件反射地原地蹦起,堪堪避开。落地后,侠客冲着门口抱怨道:“干嘛呀诺提,一回来就这样。”
“不知道!一看见你就想踢一脚!”
那穿透楼层的嗓门一听就是属于火红头发的女孩,她随手摘下腰间的狼头刀,抛给侠客,自己潇潇洒洒地翘脚坐在沙发上。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发现了桌上一叠整齐的糕点盒。
“喂,老爷子。”她用脚尖戳了戳一旁的白发老人,“糕点呢。”
“什么?!你要去修水管?好啊好啊!”老人家乐颠颠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小跑回自己房间里。
诺提愣愣地看着老人的背影,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个混蛋又一点都不给我留!”
侠客冲过去从背后半抱着她,轻声安抚道:“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再拜托祖奇给你做好吧?”
“对吧?祖奇。”
明明是征求的话语,却被他说出一副强盗的架势。那总是含着笑的面庞,此时的眼神威胁毕露,像一只安静的狼,对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
可是那眼神没有被对方接收到。
“......原来,强/盗的日常是这样的啊。”祖奇抱着周六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这一家人的互动,笑得直不起腰。
经过一番折腾,三人总算在狭窄的客厅里落座。侠客被半强迫地为诺提捏着肩,而正主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与祖奇闲聊。
周六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侠客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诺提身上的鲜血味融合在一起,使她拼命揉着鼻子。
祖奇没有待太久,毕竟诺提看起来很是疲惫,作为客人也需要体谅主人的难处。告辞后,诺提坚持要将她们送回店铺。
“你这么弱,半路上被欺负了怎么办!”诺提将桌上的狼头弯刀扛在肩上,认真地说。
祖奇笑了笑,没有纠正诺提的错误认识,痛快地接受对方的好意。与侠客和老人道别后,二人一猫在太阳的余晖下慢慢踱回第56号小店。橘色的自然光照在两人的身影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印记。
诺提的手不停地敲打刀柄,似乎很是烦躁。不过一会儿,她开口的内容吓了两人一跳:“祖奇,你有没有考虑过和伊路米分手?”
她顿了顿,迎着祖奇僵硬的笑容解释道:“自从上次在游乐园见了一面,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我感觉不到他对你的感情。你们俩的相处模式不像恋人,我这么说可能很冒犯,我只能看见你关心他,而他只是接受。这样下去你们俩不会幸福的!”
这样认真地为友人分析恋爱形势,理性得不像原本的诺提。仿佛是感受到对方的反常,祖奇感激地拍了拍诺提的肩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诺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侠客看起来差异那么大,却依然像一对欢喜冤家般分不开呢?”
“无论是散落的白糖,还是成块的方糖,看起来像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放进水里都是一样的味道。你和侠客是这样,我和伊路米也是。”她望向诺提呆愣的表情,笑着上去揉搓对方的脸,“不用担心,你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随后没人再提起先前的话题,祖奇安静地听着诺提说起在黑/道的工作,时不时附和着。她们晃晃悠悠地走过数条狭窄的街道,穿过大道上的车水马龙。
绕过一个十字路口,远远地,周六一眼就看见那个倚靠在店铺落地窗外的长发男人。他紧紧抱着双臂,接近火红的阳光直直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微微眯起了双眼。
黑猫抬起头来,毫不意外地看见祖奇脸上绽放的笑容。她几乎是将诺提丢在原地,又匆忙回过头向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像一只鸟儿飞向她的栖息之所。
诺提“戚”了一声,没有多说,转身消失在了层层行人中。周六向两位主人奔跑而去,伊路米看见扑来的祖奇,他的表情毫无波动,只是撑着玻璃窗站直,任由长发姑娘紧紧环抱。
“伊路。”
“什么。”
“你爱我吗?”
“你爱我。”
残留着的微弱余晖中,周六的眼里只装下了那对牵着手的背影。他们的影子在身后延伸拉长,最后重合在一起。
没有自己的位置。
周六的心底像被弥漫的绝望烟霾堆积着,想吐又吐不出,只得硬生生咽回喉咙里。这种无力的感受太过熟悉,她不自觉的跑上前去,被转过身来的祖奇准确地抱在怀里。
蜷缩在熟悉的温度中,周六稍稍远离了那深不见底的无能为力,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