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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藏闺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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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听起来匪夷所思,做起来……就更让人提心吊胆了。
马车停在安国公府的后门,柳叶儿先行回府拿了一套婢女的衣裳出来。她这一路上频频回首,就怕有人跟着自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小姐,要不然咱们寻个客栈把他搁那,再叫个人看顾着……”
兰珈用眼神直接否决,“动作快点,省得过会真被人撞见了。”
“小姐说的是。”兰草儿脸颊微红,跳下马车站进了跨进了门里头。“奴婢去看着人。”
柳叶儿把衣裳放在车上,一抬头就见兰珈望着自己。她再不机灵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神态亦是不自然起来,搬出了一个更为拙劣的借口:“奴婢、奴婢小时候在尼姑庵长大,是菩萨的人……”
兰珈想了想,也是。这两个丫鬟都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是她思虑不周。
“那我来。”
毫无疑问,兰珈这个活过一辈子的人是她们当中最有资格做这事的人。
两个丫鬟觉得自己不合适,也没想过将这事推在她家小姐身上。柳叶儿刚才在马车上便干了一桩蠢事,现下又好像有卖主之嫌。“要不奴婢去喊个门房的小厮来……”
兰珈这却已经拿了衣裳回了车内,隔着帘子嘱咐:“外头守着,别叫人过来!”
柳叶儿转过身去向兰草儿求助,她那神情都快要哭了。谁知兰草儿早就背过了身去,根本没搭理这边。
车厢内一片漆黑,兰珈等眼眸适应了能大概看清那人身形才动手。男子的衣裳和女子的穿戴不同,不过倒是难不倒她。上一世兰珈在顾时景身上实操过不知道多少次,简直是信手拈来。
可事实上,兰珈是盲目乐观了,她连腰带还是摩挲了半天才找到位置。周围异常安静,手指划过意料的声音反倒是成了唯一的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小心碰到了这人的伤处,黑暗中蓦然响起了几声“闷哼”。这声也不响,又仿佛是喉咙里逸出的呻|吟或是叹息。
兰珈倏的停下了动作,只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按理说,以她的阅历和见识不该在这时扭捏的。可兰珈完全是高估了自己,她居然不争气的——脸红了。
兰珈深吸了几口气,借此平复自己的心境。
外头柳叶儿心悬在了嗓子口,不一会就要在外头询问一声。直至瞧见车帘被人撩了起来,这才稍微将心搁回了远处。迟疑了一下,柳叶儿觉得有必要提醒:“小姐,你的脸……”
兰珈原本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忘记刚才那些事,这又被这丫鬟多嘴一提,满脑子又是刚才不小心摸错地方,那形状……呸!呸!呸!兰珈立即将那些画面打散。
这也足可见,她是君子,真要是小人做派占了美人的便宜就不会如此羞赫了。
“咳——”兰珈故作镇定,“车里头有些闷。”
进了府去故归榭走的是小路,兰草儿打头阵支开了闲散的人,柳叶儿和兰珈架着那人在后面。自然,这里头柳叶儿出力更多些,她天生力气就比旁人大许多。
眼见快到故归榭了,走在前面的兰草儿忽然小跑着折返了回来。她一贯冷静,此刻脸上倒是露出了少见的焦急之色。“小姐,奴婢瞧见老太太那的吕嬷嬷在院子里。”
“啊!那怎么办!”柳叶儿听了双腿都软了一下,恨不能将扶着的那人立即放下。
这吕妈妈是兰老太太当初的陪嫁丫鬟,虽还在府里伺候,可却是早就脱了奴籍。只因舍不得老太太,才一直陪在其左右。在安国公府也是除了主子外,最受尊敬的人。
“想来是受了祖母吩咐来的。”兰珈从前也是光听到这位老嬷嬷就头疼,觉得她刻板得半点情面都不讲,总是讲这样那样的规矩。可上一世这位吕嬷嬷却是在兰珈跟随顾时景离开安国公府后,为数不多的几个仍然会关心她的人。
“我先过去同她说话,等下你自己看着行事。”
光是“吕嬷嬷”这三个字就将柳叶儿吓都吓了个半死,她实在没有什么主张能看着行事。只不过见她家小姐如此信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故归榭里,吕嬷嬷等兰珈已经有好一会了,问院子里服侍的下人竟没一个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去向。眼见这时天色已黑,想着要再见不着人,她便打算同老夫人回复去了。
“吕嬷嬷!”兰珈进了院子就见正房门口站着的吕嬷嬷在跟个婆子说话,那婆子也极为害怕的模样,微微曲着双腿弓着背。
吕嬷嬷听见声回头,见了礼后方才要说话,只是一见兰珈脸颊红得异样,又转了关心问:“小姐可是不舒服?”
“啊?”兰珈先是一愣,再反应过来下意识拿双手捂住了脸:“我、我有些热。”她一面与吕嬷嬷进屋子,一面就岔开了话题:“吕嬷嬷怎么来了?”
“明日永昌侯府的老夫人要来做客,老夫人让小姐明日陪着一块去见见。”
兰珈此刻人虽然在这,可心里头装着的却是柳叶儿那边,也没听得多大清楚就飞快的点了头。这位永昌侯府的老夫人明日是要带自己的孙子一道登门做客的。上一世,兰珈同那位侯府五少爷闹过些不愉快,后来兰老夫人把珍藏了数十年的两块金丝楠木送去当了赔罪。
不过眼下,兰珈完全没想到这事上去,急着送走吕嬷嬷。
等这人一走,兰草儿便进来回报:“已经安置在咱们那屋了。”她顿了顿,又道:“只是……伤势有些重,又被这么折腾了一晚上。”
兰珈是打算要请大夫的,只是放在两个丫鬟的屋子不方便,“抬来我屋子。”
“……”兰草儿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家小姐,将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带入府已经不妥,再要藏入小姐的闺房……兰草儿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顾时景的事才告一段落,她以为她家小姐总能消停了。没成想,就在跳广星楼的同一日,小姐竟然要藏个“野男人”。
兰珈见兰草儿愣着不动,十分好心的劝她:“快去办吧,省得过会他死了,你们还要费尽心思的送一具尸体出府。”
想到尸体,兰草儿果然打了个颤,脸色也白了许多,就好像她此刻就已经闻见尸臭味了。
兰珈看着兰草儿变了脸色当即转身出去,不由好笑了起来。她哪来就舍得让这人死了,非但不会让这人死还要请个大夫来给他医治。虽然听着胆大,兰珈还真就办了此事。
过了不多时,故归榭就传出大小姐受风寒起了高烧的事,门房的小厮得令立即去请了常来府中诊脉的常春堂大夫。
此刻夜已经深了,兰老夫人那自没有人敢随意去惊动。
王氏怜她女儿,听了房外婆子说故归榭那半夜开了府门请大夫便受了大惊,后又听是受了寒才略松了口气。只是她也不敢全然放心,起身要过去看看,却被躺在外侧的兰司严给拦住了。兰司言为着今日之事还在气头上,王氏怕此去更惹他了不快,徒添这父女两的嫌隙只好作罢。想着既请了大夫,应当是没有大碍,又让门外婆子盯着,再有动静再来报。
却说这两边都没来人,正合了兰珈的意。眼前就只一位年轻大夫在她跟前,自己也好开口。常春堂大夫专为京中达官显赫看诊,口风素来极紧。上一回,她以为自己有孕,就是让兰草儿去跟眼前这位韩大夫拿的保胎药。
韩遇年纪轻轻便能开堂坐诊,医术自然了得,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位兰珈大小姐没病。他将药箱搁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问:“深夜要韩某来,为的是打胎还是保胎?”
这话问得极有水准,让兰珈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些愣住了。不过,她倒是丝毫不在意,展颜一笑:“都不是。”兰珈索性从床上起身,带着韩遇去了一侧的偏屋。“韩大夫医术高明,烦请为我救治一人。”
起先韩遇只看了个大概,心中还感慨这兰大小姐竟是心善,为了个婢女不惜谎称自己有病请了他来医治。可等看清楚了那“婢女”的真实容貌,韩遇的脸色真是转瞬变幻。
此等胆大妄为、言行失格的贵女,韩遇真是见所未见!他抑制不住震惊,吸着气道:“兰大小姐真是……”韩遇看见兰珈居然还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那神情就好像要等着被夸似得。他平生头一次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气得余下的话更是说不出来了,心中只剩下四个字‘恬不知耻’。
韩遇看完诊,速速写下方子交给了兰草儿。他的脸从先前到现在就一直铁青着,“内服外敷,缺一不可。”
外敷?兰珈拧了拧眉头,想到刚才车上的事……“咳咳,韩大夫能不能接了敷药的活?”
“妄想!”韩遇咬牙切齿的回绝。
兰珈讷讷,同是男子又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有什么妄想不妄想的?
“不是医者父母心吗?”
韩遇讥笑着的冷哼,拂袖而去。
柳叶儿打抱不平,“小姐,他满脸都写着不屑!”
兰珈又不傻,自然是能看出来的。不过,她现在愁的是……这个外敷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