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伊吕

2、第 2 章

　　“凝裳，上床睡觉好不好？明天爸爸妈妈带你去动物园玩，要养足精神哦。”
　　“好。”差一天就满五周岁的小凝裳听话地放下电视遥控器，仰着苹果般可爱的小脸蛋问：“妈妈，我想和小龙一起睡，可以吗？”
　　说着，摊开手掌，露出一块通体莹碧、巴掌大小的石头来。
　　“可以啊。”母亲微笑着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接过石头看了几眼，又放回凝裳手中，“小石头好漂亮呢，又是哪个小朋友送你的生日礼物啊？还有，你为什么给它起名叫小龙呢？”
　　因为生日将近，凝裳近日来在幼儿园几乎天天都会收到礼物，有的是一个毛绒玩具，有的是音乐卡片，有的只是一朵盛开的小花……所以，虽然用一块石头当生日礼物有点奇怪，母亲却也不疑有它。
　　孩子的举动，本来就不能以大人的惯性思维去衡量嘛。

　　“这不是别人送我的，是我在小花园里拣的。”
　　凝裳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回答说：
　　“因为它身上有龙的图案，所以我就叫它小龙咯。”
　　龙的图案？母亲微怔，有吗？刚才明明没看见石身上有什么花纹啊。
　　正想再拿过石头仔细看看，却发现孩子已经睏得连眼睛都闭上了，握有石头的那只小手捏得紧紧的，显然是珍爱之极，连睡梦中也不愿送开。
　　不想吵醒孩子，母亲掖好被角，俯首在凝裳额前印下一吻：“晚安，宝贝。”
　　也许只是小孩子一时眼花了吧。她想，踮着脚走到门口，关上了灯，掩上了门。
　　小屋陷入一片漆黑。

　　凝裳很快就睡着了，并且还做起了梦。
　　她做的这个梦可真奇怪。
　　她梦见一个很大很大的宫殿，比童话书里公主住的宫殿还要漂亮，很多穿着盔甲的人手里拿着长矛跑来跑去，突然间又不跑了，跪在地上喊：“参见九翼将。”
　　如果是平时，凝裳一定会问妈妈九翼将是什么，但现在她在做梦哩，不需要发问，不需要理解，只要看着、看着就好了……她看见了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有一张比动画片里最帅的王子还好看的脸，还有一双比星星更亮的眼睛，凝裳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他，没有理由，就是喜欢，就像她喜欢小石头一样。
　　如果凝裳现在睁开眼，她会发现挂在她小床对面墙上的卡通钟正指向十二点——凝裳满五岁啦。
　　对一个人来说，这个年纪标志着很多开始：开始记事，开始有自己的个性，开始明白是非；
　　对一个人来说，五岁，就像一个分水岭，这边是混沌，那边是清明。
　　而凝裳，就这样在梦中迎来了她的五岁。在那一瞬间，唯一陪伴她的，唯一被她看在眼内的，就是那个目光如炬的男子。
　　那个男子，成了在凝裳混沌初开的世界里留下第一笔烙印的人。
　　然而凝裳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她还在做梦。这时，她又梦到了一个女子。

　　很久以后，凝裳回想起当时的梦境，终于明白就是从这一刻起，她开始不相信科学。
　　科学家说梦是没有颜色的，可她却在梦中无比真切地看见那个女子白得几近透明的脸、淡紫色的凄艳绝伦的唇，以及她那一身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长袍……
　　那个女子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火炉，黄得发红、红得又发蓝的火舌在炉中吞吐着，而她不躲也不避，就那样随随便便地站在炉口，仿佛随时都会被火焰吞噬。
　　这一幕对一个孩子来说，妖异得近似于噩梦。然而凝裳却不害怕，只是痴痴地、着了魔似地看着那个女子。
　　就在这时，那个女子突然抬起了头，冲着凝裳的方向，笑了一笑。
　　这一笑的温暖使凝裳忘记了被她看见——在梦中被她看见的怪异感，正想有礼貌地回她一笑，那个女子却已经把眼光掉转开去。
　　凝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那个男子来了。
　　他就站在不远处，身边围着很多人，而他的眼神却穿越了那些人，遥遥与那女子相对。

　　他喜欢她！他们要在一起了！
　　得出这个结论对凝裳来说不算很难，动画片里王子和公主相遇时，都是这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里好像有无数小星星在跳跃的啊。可是，动画片里王子公主一旦相遇，喜欢破坏的大恶魔也就要出现了……他和她之间，不会也有一个大恶魔吧？
　　凝裳突然害怕起来，似乎真有一个恶魔马上就会跳出来破坏这个美梦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刷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一声声似是踏在凝裳心上，使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气息也越来越不稳……
　　是谁？来的是谁？
　　就像回答她的疑问似的，刷刷的脚步声骤然停下了，一个声音惊雷般炸响：“燕王驾到——”
　　凝裳的心“突”的一跳，恐惧在这一刹突破了极限，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出一声大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