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好啦》言俞

14、第 14 章

　　“不知将军可有良策？”颜臻略略侧目，眼神却依旧盯着湍急的江面
　　“嘉云江北岸渔船皆被烧了个干净，我军士兵又不通水性，要想渡江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不过此法甚险，殿下确定要这样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蒙对这位晋成殿下的态度由不屑转为了恭敬，他自恃不事权贵，对这些皇家贵族子弟向来不放在心上，可经过这一路征战，他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为战场而生。颜臻就是这样的人，他勇猛无畏却不莽撞，运筹帷幄却不流于拘谨，杀伐决断却不冷血，若不是亲眼所见，李蒙甚至不能相信这是一位养尊处优的皇子而不是征战多年的将军。
　　“李忠良那老小子特意为我们留了这么一条大道，我们也不要驳了人家一番好意，渡江最便利的方法不就是过桥吗？”颜臻勾唇一笑，原本光洁的下巴此刻有些青色的胡茬冒了头，本就棱角分明的脸被初春料峭的寒风吹过更添了几分成熟冷峻
　　“明日咱们就渡江，动静越大越好。”说罢便拍了拍身下的乌金黑棕，优哉游哉地走了，看那姿态倒似春日踏青游玩似的。
　　颜臻回到营帐时正值军中搭灶做饭的时候，本来军中参领以上职位都可以开小灶，但颜臻来了后取消了小灶，一开始这些人还颇有微词，但碍于颜臻身份没人敢说什么，加上李将军也没反对，所以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颜臻先忍不下去。谁料这位本应该身娇肉贵的皇子居然比他们还能吃苦，加上颜臻之后战场上的表现令众人不得不折服，所以这军官们的小灶还真的就取消了。
　　陈必胜端着一碗羊汤两个大饼来到了颜臻帐前“丁等兵，陈必胜，送饭！”声如洪钟，还不等里面应答便掀开帐子走了进去，见颜臻正埋头研究地形图，便将手中托盘往一旁的几子上一搁便退了出去，退了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身面向颜臻，一双铜铃眼瞪得贼圆，嘴边的络腮胡子一颤一颤的，似是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屁快放，磨磨蹭蹭跟个娘们似的。”颜臻也不抬头，伸手抓了一块饼在羊汤里泡了泡就往嘴里送，眼珠子却一直黏在地形图上。
　　“长了三只眼似的”陈必胜嘀咕了一句，见被发现，索性放开了说“颜大都统啊，您说俺就宰了您两匹马，俺也不知道那是大人您的马呀，那银子俺也还你了，您硬抓俺来当兵俺也老老实实的，俺在伙房里干最重的活儿，行军背最大的锅，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再说废话割了你舌头。”颜臻终于抬了头看着面前这个身长七尺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的家伙，英挺的眉毛拧了拧，陈必胜闻言立即住嘴，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颜都统，您看能不能让俺继续留在伙房啊？那个什么把总真的不适合俺，俺不适合当官。”
　　“升官发财还不好啊？你就想一辈子当个伙夫？”
　　“俺就乐意当伙夫，上战场俺不行的，俺爹就俺一个儿子，俺得给他留个后，再说翠花还等着俺给她赎身呐，俺可不能死。”
　　“哦？”颜臻不置可否“这样也好，我之前听说你爹拿着你的津贴银子娶了亲，前日里翠花查出来有了身孕，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多个弟弟了，到时候仗打完了你还可以回去帮你娘亲带带弟弟，至于这个把总嘛我就另选他人了，到时候他若是立功了我就让他升官发财娶媳妇好了。”说罢不再理会，几口吃完了饭又继续研究起地形来。
　　不多时账内响起撕心裂肺的嚎叫，引得帐外兵士纷纷侧目“这陈二叫得也忒惨烈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抢了他媳妇。”
　　魏良征一行人抵达阜城时颜臻的渡江战役正打得火热，目测不足五千士兵正在攻桥，另外的号称十万的军队毫无影踪，不需要久经沙场的魏元帅，就是李忠良也看出来颜臻这是声东击西的佯攻策略，果然，派了几个哨兵去略微探查就发现在上游一处稍微水势平缓些的地方有大批人马活动过的痕迹，对岸的树林上有鸟禽在盘旋，听完哨兵带回来的消息，魏良征当即决定分调人马去伏击，刚要下令，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洛云舒开了口
　　“北岸的船只皆被下令烧毁，周兵不谙水性，且江水险急，根本没办法从那里渡江，不过障眼法而已。他们要想渡江，唯有攻桥。”
　　“念一公子怎就如此笃定敌军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渡江？万一他们真从那段水域渡了江，责任是公子的还是我的呢？”
　　“我确定”洛云舒神态淡然语气却十分笃定，对手是别人方不好说，那是颜臻，他们对弈了大半年，对方什么路数自己自然知道，“我们只需守住嘉凌桥，再派遣水兵分两批趁夜潜渡过江，一批从后方包抄偷袭打乱他们阵脚，另一批趁乱烧了他们粮草，孤军深入，没了粮草供给坚持不了多久自会退兵。”
　　“好好好”魏良征闻言连连拍手“不愧是念一公子，果然好计谋。对了，在来之前我就已经传书交代了忠良，为公子在阜城早早准备好了一座小院，行军在外不比昌都，还望不要耽误了公子修道。”
　　魏良征说完一番话，发现洛云舒本就神色淡漠的脸越发看不见表情，只一对原本晶亮的眸子似蒙上了一层寒霜，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恼怒也没有羞愤，却让魏良征觉得背脊发凉。不待他再开口，洛云舒起身
　　“谢将军美意。”语罢转身离开，白色的宽袍大袖略微拂过椅背，屋中四人看着离开的白色身影，不禁感叹，真似个谪仙般的人物。
　　待洛云舒走远后，李忠良十分不解地问道“世子殿下说得不无道理，不知魏元帅为何不用一用这法子呢？若是成功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成了自是大功，若是败了那就是大过，我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守住嘉云江，之后的自会安排文臣谈判，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既然他们没办法渡江，那我们就守住嘉陵桥，实在不行毁了便是。”
　　渡江之役打到第三日，嘉凌桥的守备丝毫未见松懈，周兵最强劲的弩也不过只两百步射程，要想射杀南岸的麟真士兵几乎是不可能的，反倒是麟真仗着天堑易守难攻，伤了不少周兵，魏良征还下令准备了许多干柴堆到了桥头，大有毁桥之势，一时间颜臻这边似走了颓势
　　渡江之役第七日，周兵停止了攻桥，后方营地里的炊烟也小了许多，看样子是后方粮草还未到，魏良征看时机成熟，立马派出使官准备讲和。
　　谁料第一个使官刚走到北岸桥头便被赶了回来，说是对方的都统指名要见李忠良，别的谁来都不见。
　　“都统？”魏良征一阵纳闷“大周的将军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堂堂七皇子只任了都统一职？”纳闷归纳闷，最终还是让李忠良当了这个使官，李忠良听闻对方指名自己心中不免一阵窃喜，想来是对方佩服自己的作战能力，想要结识一番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