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蜗牛七七

9、秾华梦

　　月明星稀，桃花灼灼，茗儿道出真情。她是陕甘总督鄂济氏宜绵家的千金鄂济氏和茗不假，却因是庶出被阿玛许配给了副将百祥为妻。那百祥已经死了两任妻子。原本定于这个三月要迎娶她过门。她心有千万个不情愿，因此被劫到席家村后，没有提起自己身世。
　　茗儿在桃树下缓缓转身，满脸的泪。
　　洛安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茗儿依偎在他胸前，柔声道：“今后，你若于梦中见了我，请像这般紧拥，因为那是我穿越无数的星辰才到的你身边。”
　　洛安尝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走，额带你离开这里，走得远远地，让他们找不见！”继续抱紧她，恨不得将她藏进怀里，飞身就走。
　　“走？那席家村千来号人做（咋）办？”身后是席老爹的声音。
　　茗儿推开洛安，离开他厚实的胸膛，来到老爹跟前，跪地叩首。
　　“洛福他们打探消息回来了，说是官兵正往这里赶呢。”老爹不轻不重的声音将席家所有人都震住。
　　洛安“扑通”一声长跪在了老爹跟前：“爹，麻——二老赶紧拾掇一下去山上避祸吧。请带上茗儿，不孝儿求您二老了！”说话间，泪哗哗地下来。
　　茗儿哭成了泪人。
　　“额留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洛安再次抱紧茗儿。
　　席老爹出了门，去通知乡亲准备上山避难，洛安麻进屋收拾。
　　一曲瑶琴抚千年，一尘黄沙漫前川。一曳红烛浮青烟，一地落花伤别离。烛光下，茗儿与洛安相视无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茗儿提笔含泪写下：
　　秾华梦，水东流，尘漫漫一诺情。人声杳，今别离，汤汤风陵渡。
　　柔肠萦，道不尽，木萧萧不胜秋。莫回首，斜阳下，余生那见卿？
　　并将这帧纸交到洛安手中。洛安识字，诵念着，虽不解其意，但已感到千丝万缕的忧伤。他将它藏进衣襟，过去张开双臂。
　　“跟着额麻去山上。额如果——定来寻你们。”洛安说完抬头给茗儿一脸笑。
　　夜深沉，暖风拂面，飘摇桃花片片，看着朗澈的星空，洛安心里却是一个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村子里灯火闪闪，村民们收拾值钱物品，驱赶着家畜，扶老携幼，开始往村后的九峰山里去。
　　洛安麻背着包袱等在了门口，院内，茗儿与洛安在桃花树下执手依依，洒泪相别，清冷的月光斜照在他俩身上。
　　茗儿为洛安梳着辫子，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幽幽道：“我有好多的话都说与了这株桃花听了。以后，你有心事，也说与它听吧！”她取出一串缨络，绑在洛安的辫梢上。
　　洛安摸到了丝线编成的一个同心结，中间还有两颗翠玉珠子，记得那是茗儿的翠玉耳环。
　　“愿言解缨络，从此去烦恼。记住，不可妄动。”茗儿从背后用力抱了抱洛安，跟着洛安麻走了。
　　洛安独坐在园中石桌旁，擦拭着凌云刀，守着突如其来，绵绵不绝的愁绪。虽然已是深夜，村中却鸡鸣狗吠不得安宁。
　　“来了——好多人，已经过了小屏山了——”德康的脑袋从土墙外露出来，惊慌失措地冲着洛安叫嚷。
　　“这么快？”洛安提刀奔出去，整个席家村都闹腾起来，孩子的尖叫哭啼声，大家驱赶牲口的吆喝声……
　　洛安冲去墙垛，途中遇到了洛诚，洛福。
　　“是额闯的祸。”洛福扛着一大刀冲去了前面。
　　“我们是兄弟”洛诚紧追着洛福的脚步。
　　洛安回头，德康带着不少村中的青壮年站在他身后。
　　火把、马嘶、马蹄、铁甲碰撞的声音很快齐齐地到了席家村的墙垛下。
　　“做（咋）办？”狗子望着村子，还有半数的乡亲滞留在那里，“听说湖北那边整村整村的杀——”他的话音在黑暗中哆嗦，并非自己怕死，而且担心身后那么多的村民。
　　一骑大马从队列中出来，来者身穿铁甲，看模样像是位骁将，来人冲着墙垛上的洛安等人抱拳，大声道：“我乃陕甘总督麾下绿营武官副将百祥，特来此接和茗小姐。”
　　洛安下了墙垛，让人打开大门，决定独自去面对。
　　还没有出门，身边跑过去一个纤细身影。随之，他被德康等人从后面挟持住。
　　茗儿跑向那骁将百祥，百祥下马来恭敬地向茗儿施礼，俩人在火光中站着说着什么。
　　乡亲们齐刷刷地出现在了祠堂前的空地上，几个零星的火把映照着惶惶的神色。
　　好一会儿，那百祥回了队伍，从中又走出一人来，看上去斯斯文文，随着茗儿一同进了门，来到乡亲们跟前。
　　那人一身文官装束，冲着乡亲们行礼：“多谢席家村的乡亲们，从贼人手中救了我家小姐，还照顾她多日。回去后，我定回禀总督大人，陈述实情。此事席家兄弟功劳最大，定有嘉许。”
　　茗儿娉娉婷婷至洛安跟前，深情看他一眼，低首行了一个万福，抬头，东风吹破千行泪。
　　“那日，我被邪教掠去，险些丧命，是席家老大洛安带了村人救了我。我一直隐瞒身份，是怕邪教再寻上门来。”这是茗儿告诉阿玛的副将百祥的话。
　　青石墙下，柳色茵萌。一曲阳关尽，离人远去，留下绵绵的相思铺满洛安的眼底心底。他呆呆地坐在墙垛上，直到天色微亮。
　　天色大亮，茗儿在风陵渡登船。船过了凤凰咀，传来了男子高亢的歌声，那歌声穿过弥漫的尘土，在浩浩汤汤的黄河上空与波涛一起嘹亮地高歌：“秾华——梦，水——东流，尘漫漫一诺情。人声——杳，今——别离，汤汤风陵渡。柔肠——萦，道——不尽，木萧萧不胜秋。斜阳——下，莫——回首，余生哪见卿？”

　　（欲知后事如何，请关注续集《凌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