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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雪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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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茗儿从驴背上摔落,浑身酸痛,那驴子没等她从雪地里爬将起来,扭身顾自己去了。
茗儿在冰天雪地跌打滚爬老半天,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又冷又疲乏,无力地倒在一个土丘旁。自出生娘胎,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楚,没想到竟沦落至此,支撑着想起来,双腿已经麻木僵冷,望着眼前日暮天寒,大雪纷飞,她不禁深深叹息,看来今天是要命丧风雪之中了。
缩着身子,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她落下泪来,努力叮嘱自己不要睡着,苍茫中额娘微笑着向她走来,一阵温暖将她簇拥,那暖流迅速地传遍周身……
“这姑娘——唉——怕是——”村中的老郎中在摇头叹息,他的每一声长叹刺痛着洛安的心。
洛安从雪里将冻僵的茗儿扒拉出来,她已奄奄一息,脉搏微弱,洛安将冰冷的她紧紧搂在胸前,不住地呼唤她,却见她紧闭双眸,嘴角露着甜美的微笑。
乡亲们都聚在屋里,大家都没有言语。春丫缩在暗处低声抽泣。
“这马上要过年了,家里不明不白地死个人——”洛福在角落里嘀咕。
“是呀,不吉利。”有人附和,“早点弄去山脚埋了吧——”
大伙七嘴八舌的议论,令洛安麻手足无措,手中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愣在那里,打量着当家的和长子。
“你个信球(笨蛋)!”洛安正着急,听了那些碎语,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角落里的洛福踹去几脚,“人是你抢来的,死了这条命就是你害的。花了人家的银子,好歹知恩图报不是——”平日少言寡语的洛安这一番话,仿佛扇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耳刮子。
洛安麻使劲点着头,去了炕沿边,几个妇人过去帮忙,你扶我帮,想着法撬开茗儿的嘴,灌进去汤药。
翌日傍晚,雪停了,夕阳穿过云层,洒下一片金色。洛安家的院子里蹲着站着不少乡亲,茗儿一直没有醒来。
“这姑娘,一直在叫‘娘’,还惦记着家里的鹅。”德康的媳妇从屋里出来,顺便给院里的人们带来消息。
“胡诌,人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惦记鹅干什么?怕是你听错了,说是‘额’吧。”有人反对。
引来几声笑。洛安黑着脸进了屋。
麻守在茗儿身边,忧伤地说:“说了一宿的胡话,额听不太懂。罪孽呀——本来是享福的小姐,到恰地(咱们)这里来吃这个苦——”麻说着掀衣摆擦泪。
麻去熬药,洛安守在边上。
他拿起棉布到茗儿额头上为她擦拭去豆大的汗珠,哽咽着低语:“快醒吧,醒了,额带你去凤凰咀,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地方……等开了春,额带你去后面的九峰山,那是吕洞宾修仙的……”洛安顾自说着,双眼含泪,“只要你好起来,你想去哪里,额都陪你去,骑着额的大马……”
好多的话,像春天的溪水从山涧里跳跃出来,洛安从来没有对一个姑娘说过这么多的话语。他擦了擦鼻子,抬眼再看去茗儿的脸,看见一双闪亮的大眼正看着他,带着恹恹的病态。
洛安的鼻子剧烈地酸楚起来,激动地唤:“麻,麻——茗儿醒了——”那些眼眶里打转的泪突然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