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以后》须臾慢慢

15、迟到的幸福

　　盛席华筵有时尽，欢声笑语曲有终。喧闹过后，如潮宾客退散，疲惫而甜蜜的一日尽头，水岸华府爱的归处。淡月弯弯心絮纷纷，花好月圆夜，缱绻春宵伴着灯儿坐，含情脉脉，热吻绵绵。
　　“妈妈，我也要亲亲。”一个小人儿突然闯进来，咚咚咚，爬上床，坏了白浩然的好事。赖在叶栎阳怀里，孩子气的撒娇：“妈妈，熙熙想你一起睡。”期盼地看看白浩然：“还有爸爸，熙熙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对于小家伙提出的要求白浩然差点晕倒，好不容易赶走所有想闹洞房的人，这小家伙又来凑热闹，抱过熙熙，嬉皮笑脸，好言好语哄求：“熙熙，今天不行哦。”
　　小家伙丝毫不想妥协，左拉一把叶栎阳，右扯一把白浩然：“为什么不行？我就是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熙熙已经是小男子汉了，男子汉要自己睡。”
　　“可是……可是……”熙熙可怜巴巴地看看叶栎阳，又看看白浩然，瘪瘪嘴：“熙熙，明天再做小男子汉，明天再自己睡。”
　　叶栎阳彻底投降，亲一口粉嫩的小脸蛋儿，把熙熙抱到两人中间：“好，好，好，熙熙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不肯就此罢休的白浩然同样在小脸蛋上左亲亲，右亲亲，诱惑说道：“乖熙熙，你想不想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你玩呀？”
　　稚嫩的声音兴奋地说：“想啊，想啊。我想要小妹妹。”
　　叶栎阳面带羞红，重重捶了一下白浩然的肩膀。
　　“那爸爸妈妈陪你睡着，你就自己睡好吗？”
　　“好，爸爸，你要快点带小妹妹和我玩儿。”
　　“好嘞，乖儿子。”

　　浩瀚星空中一轮皓月高高悬浮于璀璨天边，夜，有属于它的静谧也有属于它的黑暗！ 一双保养得比女人还细嫩的双手，优雅地翘起兰花指，悠闲享受地抿一口杯中红酒，刘青林慢条斯理阴冷地说：“铭新，你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你可别忘了，干爹是怎么死的？叶岚猫是死有余辜，你……”
　　陶铭新眉一紧，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没忘。”
　　“好了，好了，反正叶岚猫人都死了，雄狮集团也东山又起了，你愿意想就想吧。可是白浩然还没死呢，居然还娶了她的妹妹，哼，可一个都不能放过，你可别袖手旁观，得帮忙。”
　　“你想让我怎么帮？”
　　刘青林迟疑了一会儿，饶有兴致地说：“这个，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我先探探叶栎阳的底，试试她有没有她姐姐的身手，至于白浩然，哼，他在乎的东西可真不少，总得一件一件失去，让他痛不欲生才有意思。”
　　陶铭新心里暗自思量：看样子，叶栎阳就是叶岚猫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了，白浩然是死是活他懒得管，叶岚猫不能让她再有什么危险。
　　“在对付白浩然以前，得先清理一下门户。”
　　陶铭新一惊，脸色大变，转瞬恢复正常神色：“你找到杨千羽那个叛徒了？”
　　“可不是嘛，他倒真会藏，躲到日本去了，还是一个小头头儿，得想个办法，不得罪山口组的情况下除了他，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杀手了，干净利落，还省心。可惜啊，叶岚猫死了，胭脂蝎现在剩下的都是一群不中用的蝎子，可惜了，可惜了，夜幽夫人一生心血毁在叶岚猫手上了，要不是她爱上白浩然，叶岚猫倒是一个很好的接班人……”
　　听着刘青林大发感慨，陶铭新不由得紧张、不安，慢慢晃动手中的酒杯，小啜一口，心里盘算：“杨千羽是留不住了，你也不比他弱，应该比他有用多了。要尽快处理掉才行，你说的没错，干掉杨千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脑细胞快速运转，凝神思量刘青林的话，想出应对之策：“不能用自己的人，而且现在手底下的人也没有人有这个本事，请杀手的确是最好最省心的办法，胭脂蝎、叶岚猫……”深思熟虑以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叶岚猫既然无法还我的情，那就帮我做点事儿吧。”

　　人生的旅途，要穿过一片荒芜，才能找到幸福。衾枕之爱，极尽绸缪，两情缱绻的夜晚迎来清晨柔和的阳光，纯净如水的脸庞，很少有人了解这张脸上柔弱中的坚强，善良中的狠绝，爱得纯粹炽热，恨得壮烈凄冷。
　　此刻蜷缩一团，不自觉地靠近温厚胸膛，像一只可爱的懒猫。白浩然凝视曾经只能在梦里相见的人儿，嘴角上扬一弯幸福弧度。以前自己是他的阳光，现在她是她的阳光，生命因为有她而温暖。再度拥有不免感伤，上一次亲密拥有是五年前的不期而遇。

　　不过几个月光景已是物是人非，叶岚猫心中五味，回忆认识白浩然以后的日子，泪流满面，他给了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和希望，却又残忍地将它剥夺，无情地带走了她所有阳光。再回到这栋房子已经感觉不到温暖，只有一片心伤，像把心割掉一样。哭着哭着笑了：“不过是梦一场，不过是笑话一个，更可笑的是在某一刻，我居然信以为真？是时候结束这场独角戏了。”说罢，绝然起身，放下钥匙，放下该放弃的东西。
　　白浩然开门进来，一怔：“你怎么会在这儿？”无意看到放在门口的钥匙和结婚证，还有一封律师函，心中绞痛。
　　叶岚猫低头擦掉泪痕：“回来看看。”微笑抬起头，眸光黯淡：“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会如你所愿的，希望没有我你会过得好。”她突然的转变和骤然释怀让白浩然感到害怕，怕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似乎一别便是永远：“你……要离开？……”
　　“嗯，这里本就不属于我，我只是被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猫，路过而已，总不能赖着不走。”还是那一丝浅笑，只是这笑容里没了温暖，连冰冷都没有，平静的语气和表情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变化；可是，嘴角上扬的一抹浅笑和一双新月笑眼，仿佛是一道道闪电直击心房，剧痛蔓延，白浩然有点后悔那日绝情的话语：“其实我和沅媛……”
　　叶岚猫顿时脸色惨白，勉强挤出微笑，闪过一分惊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十分确定自己的心脏经不得起那样沉重的打击：“不要说了，不用解释，我明白，也不用感到抱歉，你选她是对的，我这种人不适合你。”
　　“你打算做什么？”
　　叶岚猫大彻大悟的说道：“我的生命原本只做一件事，听命于人，做夜幽夫人想让我做得的事情，尽量不伤及无辜，做大卫吩咐我做的事情，尽力对得起有恩于我的人，在他们之间平衡。后来多了一件爱你，再后来我发现这两件都不是我该做的事，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是突然之间，我明白做夜幽夫人和大卫让我做的事是我的宿命……”
　　“所以你还要继续找雄一世报仇？重回过去的那种生活方式？”
　　“不是报仇，是做叶岚猫该做的事情，那才是我赖以生存的方式。”
　　白浩然不想也不愿意她重回那种生活方式：“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的仇人吗？为什么还要继续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叶岚猫勾一勾唇，理所当然：“但是他是夜幽夫人的仇人，她虽然是让我变成今天的这样像蝎子一样女人的罪魁祸首，可她也养了我这么多年，别人怀疑我的时候，是她力排众议，让我活到今天。小时候，刚到胭脂蝎的时候，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爸妈惨死，我躲在冰柜里，身体快冻僵了，冷得受不了，才敢出来，我害怕得睡不着，夜幽夫人就抱着我，陪着我，我应该报答她的。应该替她做完她的想做的事。”顿了顿：“而且，大卫也需要我做完这次任务，我总要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放弃得到又失去的温暖，生命只剩下这一件可做，否则的话只能用死来解脱。像迷一样的女子，她可以温柔得像水，炙热的像火，冷得似寒冰，而此刻，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光芒，有的只是无尽的灰暗，像炙热过后的灰烬，像沸腾以后的死水。
　　白浩然见过叶岚猫爱的时候温柔善良，狠的时候辣手无情，无论爱和恨都是热烈的，今天看见她则像一具丢了灵魂的走肉，黯淡无光，了无生机。她的绝望他只能感觉到，却体会不到。因为有爱才有恨，有爱就有痛，割舍不了的情，不肯承认的眷恋，挣扎纠结了几秒，不知所云：“你放弃爱了？”
　　没有一点勉强，只是有一点难堪，叶岚猫的声调很轻柔却说得坚决如铁：“我的世界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爱和信任这种东西，那从来不是我该走的路，是该回到原本的路途了。夜幽夫人和大卫先生都告诉过我，不能对任何人给予情感和信任，给了，就像给了别人一把夺命的手枪，不是保护，便是伤害，而且会成为死穴。我是叶岚猫，有十条命，能活到今天就因为我谁都不爱，谁都不相信。可笑的是，我居然不知死活的明知故犯，所以我活该。但我还是谢谢你，靠近我，给我温暖和阳光，然后离开，又黑暗，冰冷，经历了这些，我会比从前更习惯冰冷黑暗的感觉，也更安全。”
　　昏暗中，恍惚之间，叶岚猫止水心湖微波涟漪，眼中滑落伤心欲绝的眼泪，白浩然心绪纷乱有种被灼伤的痛楚，不由自主地狂热吮吻，紧密缠缚。面对白浩然，叶岚猫不会挣扎，做不到拒绝，娇柔旖旎，激情亲热以后，软玉温香心间绕，面对叶岚猫，白浩然爱不得恨不得，软语开口：“放过松叔，杨叔吧，我不怪你了，他们……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我父母走得早，松叔，杨叔对我和浩言、浩英没差别；还有唐瑞中，他不仅是沅媛的爸爸，这些年他一直很照顾白家，唐氏企业在X省影响很大，帮助了很多人……不管你多恨我，杀我，打我都随你，但请你放了他们。”
　　云消雨散，叶岚猫迅速穿上衣裙，面无表情地说：“我告诉过你，不是我，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胭脂蝎的人出手即夺命，向来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干绑人这种麻烦事。绑架伤害唐沅媛是我个人行为，我也确实有杀她之心，因为你，我想她死，但是现在，我对你已经死心了，唐沅媛和她爸爸的死活是她的事，你要帮她是你的事，我没有必要浪费资源去找他们的麻烦。白寒松和白寒杨与我无冤无仇，胭脂蝎也没有人受雇于人要他们的命，所以，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你父母死的那年我只有十岁，刚到胭脂蝎，不足一年，他们的死与我无关。唐沅媛被人□□的事也与我无关，这是胭脂蝎的规矩，因为胭脂蝎都是女人。我虽然恨她，但也不会坏了规矩，信不信由你。”停顿一会儿，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径直走出卧室：“我猜大概是刘青林指使人做的，也或者是那个好色的杨千羽，如果有兴致可以朝这个方向查查看，如果执意认为我才是始作俑者就不用麻烦了，这个黑锅我背了，反正背的也不少，也不差这一件。”神色复杂地凝视白浩然那张脸好一会儿：“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是因为你也没问过，不能说是我骗了你，你接受不了，认为我无恶不作就是你的事了。一个Killer，总不能满世界到处宣扬，见人就问，嗨，我是个Killer，需不需要我帮你杀个人啊？一个卧底，我也不能看到警察就嚷嚷，嘿，我是卧底，你不能抓我哦。”
　　不知什么原因，像是忽然之间理解和明白了一些东西，此刻，白浩然相信她说的话，看到苍白略显憔悴的脸庞，想到上次她以死相逼求和好，前段时间脑袋真是混浆浆的，什么也想不明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你的身体全好了吗？”
　　说话间叶岚猫走到了门口，轻声细语柔柔冷冷的回答：“死不了。”止步，身体微侧，指了指桌子的光盘：“唐瑞中抢了雄一世在印尼的生意，绑他的人是雄一世的干儿子刘青林，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至于白寒松和白寒杨，我暂时没有消息，如果有消息……如果我先找到他们，你会看清楚叶岚猫到底是怎样的人。”
　　“岚猫……”白浩然猛地叫住她：“我们……还会再见吗？”
　　“不会，此生不见。你不想再见到我，我也不会自取其辱地再来见你。”
　　“岚猫……”
　　相爱幻灭，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绝然而走，有千万句想要挽留的话，却都哽在了喉。爱情陷入永夜，那时的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柔情似水宛若一株出水芙蓉般玉洁，香远益清，也可以冷若冰霜如同一柄催命夺魂的修罗刀！
　　半个月后，白寒松和白寒杨毫发无伤地平安回家，从那以后，一直到抓捕雄一世的行动，白浩然再也没见过叶岚猫，一点消息也没有，只知道她回了美国，事实上那时候他已经后悔了，熙熙也是那次有的吧，不由得充满感激，熙熙是她活下来的阳光和希望，也是他重新拥有她的希望，曦轩这个名字取得真好，从第一次遇见她开始，她总是带给他太多意想不到。

　　小捣蛋又跑过来，光着小脚丫站在门口，探出小脑袋，童真的声音：“爸爸，今天可以带我去找小妹妹玩吗？”
　　“嘘，妈妈在睡觉，熙熙，乖，你耐心点，乖乖等小妹妹来找你玩。”白浩然勾勾手指，小家伙跑过来，怡然自得地抱起小家伙儿，熙熙是他们的阳光。
　　叶栎阳睡眼松醒地看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是一副很美的画面，笑得更甜：“早上好，我亲爱的男人们。”
　　熙熙钻进被子里，搂着叶栎阳的脖子：“妈妈，我想要小妹妹，小妹妹什么时候来呀？”
　　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的叶栎阳白一眼白浩然：“都是你乱说。”
　　白浩然侧身卧倒：“爸爸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着急，今天我们先去找小英姑姑玩去。”
　　叶栎阳仍旧懒懒地赖在床上，半睡半醒间沉醉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你好，我是叶栎阳。”
　　电话另一端的陶铭新态度强硬，不容拒绝：“我要见你，现在。”
　　“现在？。”叶栎阳看一眼白浩然和熙熙拒绝了：“现在不行。”
　　“中午十二点。”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