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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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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布置给秋思亦的随扈灰头土脸回来,还真有那么点残兵败将的味道。
“秋先生呢?怎么你一个回来了?”J问随扈说。
做秋思亦的随扈,也怪他倒霉,男人为难地说:“秋先生他说……”
随扈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应允博知道有些话随扈不好说,他也蛮体谅对方的,毕竟无缘无故被分给秋思亦,这本身就是随扈的苦差事。
“说什么?”
随扈见应允博都开口了,像是为自己谋求了一张免死金牌,于是他暗暗为自己打气加油,一口气重复出秋思亦的话。
“秋先生说少爷您狼子兽心、暴虐无度,他若跟您回家必定划地为牢、一败如水。”
“放肆!”J唐突阻止随扈继续这不像样的话。秋思亦屡次三番给应允博难看,J不明白秋思亦是怎样的铜墙铁壁,怎么就不能为对方多考虑些?身为属下,他不止一次看到手下人因为犯一些小小错误就被贬谪,甚至是承受巨大体罚。在外人眼里冷酷无情近似于血腥的男人,为什么一到秋思亦的身边就小心谨慎,处处迁就他,宠他?这样莫须有的变幻,让J难于理解,也便难于维系。他比应允博更加讨厌这样的语言攻击。
就在J满脑子都是抱怨的时候,他内心体谅关怀的男人,内心丝毫为难也寻不出。应允博欣赏面前随扈,他觉得这人不但照顾了秋思亦,还把秋思亦的话一字不落全都记在脑子里,这充分说明面前的随扈他恪守了自己的本分,认真且用心对待着自己暂时的上级,应允博要的就是这样本分、勤勤恳恳对待秋思亦的属下。
他的偏心明显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任J在一旁为自己打抱不平,像是小孩子受到了邻居野孩子欺负。J是来保护他的?很显然,秋思亦不是喜欢恶作剧的邻居,而J也不是可以保护应允博的亲属。所以在此刻,应允博支开了J。
“J,叫司机留下车子,你带他们先回吧。”应允博这样命令J。可是一向谨小慎微的J,这次却越轨了。
“少爷,我可以去劝劝思亦。”J唐突地说,才一抬眼就见到应允博冷冷目视着自己,那种眼神是警告是提醒,是说你J抗命不遵是很愚蠢的。可是若应允博当真是为了J抗命而生气,J或许还可能安慰自己应允博仍是那个无情冷酷的男人,不单单是对待他如此,男人视身边所有人一概为空气。和大家一样,J才会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然而,秋思亦的存在却是一个横生枝节的意外。
“J,在应家没有思亦,只有秋先生。”应允博移开审视J的目光,他笑对身边人讲冷静的话,但J的身子明显颤动,他足以感觉得到。
应允博的话是在提醒J,你和秋思亦似乎,走太近了些。
“是,属下懂了。”J回答,如此谦逊,他在遵守应允博严苛的上下等级之分。
可是,这么久的时间里,我早把你当成了朋友。
J带人退下。
当应允博找到秋思亦时,秋思亦孤单的背影正在休息区桌边发呆。他的身旁倚着一株白百合,花开正浓,应允博离他这么远,却似乎可以闻到他身边淡淡的清香,耐人寻味。
特殊环境下盛开的百合花显得越加凋零,就像身边的男人,应允博只想抓住他的青春。
“你生气要打要骂朝我来,何必滔滔不绝、华丽词藻为难一个随扈?你那一席话害人家拿小抄向我作弊来着。”
两人之间不知怎么了,总有一方在生气,另一方花费心思调节气氛,他们不过是想两个人在一起时更为简单一些,但无论对方怎么想,他们总是缺少缓和氛围的天赋。
“是吗?”秋思亦移离开椅子,后退站了起来,他的举措,如临大敌,像是防御动作。“那他细致入微的陈述有没有告诉你: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当然,他将你待我的新愁旧恨一并浓郁色彩表现生动了。”应允博并不逼秋思亦,他停止靠近秋思亦的步伐,站在原地等着他自己走过来。“秋思亦,我不想你在外面踩我面子,和我回家。”
如果秋思亦聪明一些,他不会选择和应允博斗嘴,让应允博烦闷,近而讨厌他,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在这种时候,应允博越是待他好,他就越觉得虚假不真实,他怎么可以在这里把温柔极致地表现出来,他们的身后有多少魂灵呀!
“你还要我做什么?”他怕应允博来拉他,“你还嫌开发我的利用价值不够耗竭?你有没有人性,这里有人因为你我的缘故死掉了!永永远远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朝自己大喊,他说因为他们的缘故金菁去世了——他究竟懂不懂事?他把他推离开一切血腥,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害怕他单纯的眼睛看到一丝不好的东西,所以他总是推他,让他离开血腥不干净的地方,但他呢?他拼命用未知的善良因子靠近危险。他还能怎么对他?
“秋思亦你给我记着:金菁的死,和你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应允博突然走近秋思亦,思亦瞪大眼睛,无路可退只能被对方钳住双肩,在对方严肃认真的眼眸里他有逃不掉的惧畏。
“为什么?”秋思亦红了眼睛。
“我们没有杀她,是她自己甘心放弃生命的。”应允博松开秋思亦肩膀,他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吓秋思亦。
“可是我们手里有隐形刀片呀!”
用那种微小却致命的东西丝丝入扣、环环相击,深入他人内心,一点一滴耗竭那人的生命力。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些击败金菁的话,金菁如何会觉得生无可恋?他不仅仅是以小三身份介入他人婚姻中的毒瘤,他现在还是用语言攻击致人死亡的刽子手?然而这一切,却是他甘心情愿做的,在迷迷糊糊、不谙事世的情况下为应允博做的!?
“而你,你有最华丽的战车军械,你坐观成败,你只是推着我去造孽罢了。”秋思亦凄凉回忆着,“对了,还有J,我们都是你深猷远计中的一兵一卒。”
秋思亦先是把应允博放置在郐子手断绝人命的边缘,再是把J放在无辜受害的边缘,总而言之,他不让别人代罪,自己却硬是要把金菁的死归结到自己的不堪上面。如果说应允博是总策划,那么为他赴汤蹈火的他,罪责岂不是更重?满手沾血的,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坐享其成的总策划,捅刀子的人是他秋思亦呀。他在竭尽所能即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别人背上一条人命的负担。可是,“别人”被他置自己于险境的笨拙行为激怒了。
“是,我害死了金菁,我让她拿着玫瑰去送死,我告诉她天堂里有蜜液浓浆,是我狼子兽心、暴虐无度。秋思亦,我这么说,你满意了?”
应允博生气的时候是可以用冷漠态度辱骂自己的奇怪的男人。
“你……你怎么这么可怕……为什么所有话题,好的坏的,温柔的,毒辣的,到你那里全然不是滋味?”秋思亦手背抹掉眼睛,澄清的一双眼睛里满含责备。
秋思亦不可能为金菁的死而责备应允博,因为他明显更怪罪自己多一些,他认为是自己当天说的话刺激金菁了,他把一个大女人推向了失败婚姻的地境,对于大女人而言失败一次就永远烙印败北,她受不了,所以去自杀了,那么,是秋思亦的任性害死她了。他为什么任性?因为那天,他先是接受了应允博的告白,他以为对方给予他机会了,他多么期待那句“和好”,他想象应允博原谅他了,但,很快的,风满楼,山欲摧,在应允博那里,他的告白只是万千计谋中微小不足道的一环,他被骗了,所以他好生气,他讨厌应允博用感情的事情欺骗他,用他心底最渴望的事情欺骗他,他觉得侮辱,难以名状的侮辱,他将侮辱发泄到金菁身上,然后就口不择言,终于金菁消失了。
他责备他,责备他为什么要骗他。而这一切,应允博分析得出来。从那天回来之后,秋思亦就对他耍尽了脾气,后来由于事情突发,他还真没机会对秋思亦解释。也许现在的状况不大适合他解释,但秋思亦明显是那种得不到解释就不和你走的坏家伙。
“撞到金菁和J的那天,我不是故意拖延时间的。”他开门见山,不愿对秋思亦多一秒钟的拖沓。
“我知道,你也想瞒着我。”他说过了,对他直白地说我讨厌你什么都清楚。
“我知道这很矛盾,一方面我如你所想处心积虑布置淫.乱,另一方面又不想,不想你沾染这些。秋思亦我承认自己很乱,我的理由无法站住脚。说服你,简直痴人说梦。但,我请你相信我,那是一场混乱的表演,它失控了,它彻底逃出我的控制,它不按约定出牌,我也输了呀。秋思亦,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我的表达究竟能不能让你明白?”
“明白你喜欢我?”他抬眼,问他:“应允博,你还喜欢我吗?”
本来,他歇斯底里,想把自己救出泥淖,但现在,秋思亦一句简单的问题,就复又把他推进泥淖了。他静了一会儿,转而说:“我说了,我想要爱你。”
秋思亦摇头,“你很难让我相信你会爱我。”
应允博感觉受骗,感觉好笑,感觉胸腔有一团火,他被秋思亦反复无常的可恶性格挑战极限了。
“你还是否定我刚刚的话!”
“不,我相信你刚刚的话是真的!”秋思亦喊出来。“你肺腑之言、声嘶力竭想要我知道你无心逼死金菁。你无罪,是因为照顾我。你用力用力逃掉罪责,是想在你羽翼保护下的我也逃掉罪责。金菁,不过是外人,我认识她才一个月,我又不是菩萨心肠,她死,我不过泛泛哀伤,可是允啊,我,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借我的手去折磨宇嘉。你,太狠了。”
所以说,他在替那男人鸣冤?这世上所有人,他都可以为人家鸣冤,唯独颜宇嘉,他不许提他。
“你见到颜宇嘉了?”应允博冷冷地问。
或许,应允博冷漠的态度来得太快,快如闪电,秋思亦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被应允博冰封了。
“是,我见到他了。”他如实陈述。
“所以,你就不打算回家了?”应允博笑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不理解应允博靠近自己时为什么要待自己冷笑。
“秋思亦,我想你没有高估自己的地位。没有你,我介入不到萧政南的私人生活,更不会有幸得见颜氏千金、豪门之女、两家盟好的中心人物颜金菁。她的出现,给了我机会,两家企业十年友好关系顷刻之间瓦解冰消,是你,帮我铲除了眼中钉肉中刺。是你秋思亦盖世功高,成败利钝全在你覆手之间。”
秋思亦惊讶目视面前男人,男人三言两语就将刚刚竭尽全力辩白的事实全盘抹杀了?他是太轻闲了,愿意这样翻来覆去和他玩口舌之战,还是说他本就矛盾,前言不搭后语?秋思亦完全不懂男人。
“你……你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我害死颜金菁?”
“是,颜家人死了,他们恨透萧政南了。两家反水,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应允博冷冷目光,紧攥双拳,简单对话,似乎不那么想和秋思亦争高下了。
“不,你骗我……”秋思亦咬唇,“宇嘉,萧政南,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刚刚明明在竭尽所能为自己辩白,你不是让我相信金菁的死与我们没有关系吗?”
他早就投降,跑到应允博身边了,他把他们的位置放在同一高度,他想和他一起面对。
“现在有了,”应允博咄咄逼人,虽然秋思亦那一声“我们”唤得很亲切,但他同时把“宇嘉”也唤得太亲切了。“如果你敢跟颜宇嘉走,我就把你送牢里去。”
他威胁秋思亦。
“你,怕我跟宇嘉走?”秋思亦困惑,“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应允博突然不再冷静,他毫不温柔支起秋思亦下巴,点着他的脸,冷漠苍白地笑,他幻想这样冷酷的态度也许会让秋思亦难耐不堪直至碎掉。秋思亦多像一个娃娃,抬脸泪痕斑斑看着你时,让你好想吃掉他。
“好清纯的一张脸,竟然忘记自己曾在路灯下和男人旁若无人接吻的事情了。”
他明明是一个娃娃,却样样放肆不检点,应允博相信那次的吻是颜宇嘉主动的,他不怪秋思亦笨,被人家占便宜,他只是不明白秋思亦为什么不推开那人。秋思亦的小暴力,难道只会对他发泄吗?他如果毫不在意秋思亦的心情去吻他折腾他,秋思亦也会像木偶一样任他吻任他折腾?他觉得这样的秋思亦很没有大脑。
“秋思亦,那个时候无比享受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在你身后吧?”他看秋思亦颤了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睛越发波光粼粼,“如果知道,你是推开他呢,还是邀请我一起呢?”
“通”的一声,秋思亦大力推开应允博,或者说他是大力逃开了应允博,他横着手臂,愤怒看应允博待他鄙夷,他可以忍受应允博任何行为上的暴力,却固执不接受应允博语言上的污秽。他推开他,和前一分钟他使用语言推开颜宇嘉,惊人相似。
这种情况下,秋思亦是得不到应允博温存体贴了,他越来越让应允博恼怒,想要立刻惩罚他。
应允博审视大口喘息的秋思亦多会儿可以安静听他说话。于是,在秋思亦困惑抬头,想要知道应允博有没有改变时,他待秋思亦漠然微笑:
“秋思亦,你聪明,有手有脚就自己上车吧?”
这种时候,他真像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