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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哎!你是谁啊?为什么坐在我家门口?”
      如钧慢慢侧过头去,看到一张小脸,探出木门来,戒备地看着他。
      他开口,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没有声音,嘴唇开开合合,却只“啊”,“啊”的声音出来。
      木门后走出一个约八,九岁的小女孩,一身碧绿的小衣服,扎着两个小羊角辫,“你是哑巴?”她很是好奇地问。
      如钧还想说话,但是仍然一个字音也发不出,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噔噔噔”,小女孩踩着她的小木鞋跑进了家门。
      过了不久,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出来,打量了如钧片刻,就二话不说将他拽进了家门。

      “嘿!二狗哥,我给你带饭来咯!”大老远的地方,就传来女孩的声音,陈二狗放下锄头,抬起胳膊想擦擦脸上的汗,却不经意让额头上的汗珠落到了眼睛里,瞬时火辣辣地流出了眼泪。正忍着痛,待那眼泪流完之时,一块布塞进了他的手里,他赶忙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正是陈小雪给他递了一块帕子。

      “来,趁热吃,今天中午是莴苣和馒头。”
      陈二狗打开框子,拿出了千篇一律的菜和馒头,用筷子夹起一口,也是一如既往的寡淡,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连名字都变成了陈二狗,他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呢?旁边,女孩也和他一样,坐在了土堆上,“哎,今天下午爹说了,让你放松放松,陪我去城里逛逛,赶紧吃完了,咱们去城里玩!”耳边传来女孩兴奋的声音。

      陈二狗在心里想:我不想和你出去玩,只想好好睡一觉,每天都累死我了。

      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陪陈小雪逛街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因为她什么都不买,却又要什么都看两眼,他们从南城逛到北城,一路上,有买糖葫芦的,炸圆子的,卖小纸人的,表演杂技的,卖衣服,卖首饰,卖鞋子,卖伞,卖纸,卖书的,还有卖药的,陈小雪都要去看,看了很久之后,才叹一口气,不舍地离开,她没有钱,买不起那些在她看来新奇有趣的东西,她只想留着四文钱,去城北的汤圆店里买一碗最好吃的汤圆然后和二狗哥分着吃了。

      二人走在街上,街旁正好是春江,这个小镇也是因此得名春江镇的,此时正是春天,街边的柳树飘扬着柳絮,在春风里洋洋洒洒地落在行人的衣服上,头发上,一股暖和的气息裹挟在其中,给这个城镇带来了一种苏醒的感觉。

      “你看!”陈小雪指着江中间的大船,面露惊叹。
      一艘华美的画船,飘在春江的中心,隐隐传来丝竹之音。
      “我也好想坐在上面看风景啊!”陈小雪不禁羡慕道。
      陈二狗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碧绿的春江水,在画船之后,泛起波纹,水声阵阵,微风袭人,碧蓝的天空,一澄如洗,远处的人家,宁静祥和,二人都沉浸在春日的美景之中了。

      “来,二狗哥,小圆子!”陈小雪端来一碗小圆子,滚烫的热气飘上来,打了个转,就没了,各拿了个勺,二人吃的欢实,甜甜的小圆子,让陈二狗的嘴角也带上了笑容。

      二人回到家中,已是傍晚了,吃了晚饭,陈小雪便要继续去练她的武功,陈二狗则要继续去看他的菜园子。

      日子自从陈二狗被陈小雪的父亲收留下来,就是如此,日复一日,虽说劳累,却也因为有陈小雪的陪伴而显得有趣。陈二狗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要一直延续下去一辈子了,但是,直到有一天。

      陈小雪的父亲死了。

      陈二狗一直觉得,人就像一盏油灯,一阵风吹过来,也就灭了。这句话又一次印证了它的正确性。陈二狗和陈小雪挖了个坑,把她父亲埋了,便赶忙离开了家,离开了春江镇,甚至连给陈小雪的父亲立个牌位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他们是要逃命的。

      “二狗哥,给你吃!”
      陈二狗接过包子,一口咬下去,尽是皮,肉馅只有一点点。不过他还是两口就吞下了包子,他们已经快要跑到西域了,朝廷的银钱很快就要不管用了,所以他们拿出最后的钱,奢侈地买了肉包子。这六十多天来,他们没命地逃,变装,易容,危急时刻,陈小雪的那点武功也起了一点用处。最近的一周,终于没有再看见黑衣人的踪影了。

      但是,他们也没钱了,二人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眼看就要捉襟见肘,无计可施了,这时却听得西域的神教要招收弟子,两人便去了,这二人根骨不错,双双被选上,终于又过了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什么,我们要回中原?为什么啊?我们在神教不是待的好好的吗?”房间里传来陈小雪惊讶的声音,“而且今天就要走?”

      “小声点!”一个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

      “陈如钧,你,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而且现在才告诉我!”陈小雪压低了声音,愤怒地说。

      一边说着,陈小雪还是赶忙打开柜子,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裹,也亏得她做惯了这事,一会功夫,二人便整装待发了。

      “吃了。”

      陈小雪怀疑地看了看陈如钧手中的药丸,还是拿起来,一口吃了,“是解药!”陈如钧解释道。

      “啊!你从哪。。。”

      “小声点!”

      “哦,哦”

      春江镇内的茶馆里,临窗而坐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灰色粗麻布衫,面无表情,但就算如此,也掩饰不了他的俊朗,女的一身绿色丝质轻衫,长得算是可爱,勉强算是郎才女貌吧。陈小雪已经“咕嘟”,“咕嘟”喝下去四杯茶了,正当她打算再倒一杯时,一双手制止了她,“你就不能安静会吗?”陈如钧嘶哑地压低声音说道。

      “拜托!托你的福,我们昼夜不分地赶到这里,累死姑奶奶了好吗?喝几杯茶就烦了,真是。”陈小雪咕哝着,放下了茶壶,赌气地别过头。

      陈如钧看了看周围,说道:“听着,我们这次回来,是调查当年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你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陈小雪睁大了双眼,半晌,点了点头。
      “那那个。。。”

      陈如钧用眼神制止了她更多的疑问。

      陈小雪原来的家,现在已经被另外一家人占据了,十几年的生活痕迹早已抹去了原来的一切。

      “小雪,你父亲,有没有一把剑?平常的时候不用,而是需要珍藏的剑?”

      “哎?好像,还真有,父亲每天晚上,都会擦拭一把很漂亮的宝剑,上面金闪闪的,他还叫我去看过呢。”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把那家人杀了,动手吧。”陈如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命令她杀了那家人。

      陈小雪皱了皱眉头,还是上前去敲了敲门。

      正是晚上,这家人在房间里正吃着晚饭,听到敲门声,男主人便去开了门,只见一个姿容姣好的女子站在门前,没等他开口,一道寒光袭来,他便永远地死去了。对于这家人来说,这是一个噩梦般的夜晚。然而,对于陈小雪和陈如钧,这已是数不清多少个在他们手下逝去的生命了。

      “这就是爹的剑!”陈小雪打开一个从柜子里找出的黄色包裹,里面赫然躺着她爹的那把剑,只是剑柄之处原来镶嵌的各色宝石全部被人挖掉了,剑身上的金箔也被人刮下来许多!

      陈如钧拿过剑,仔细端详之下,没有看见什么机关,也就先放在一边,继续翻找,然而,到最后,他们都没有再找出什么东西了。

      “唉,好歹找到了爹的遗物,你别这么不开心啦!”

      “嗯,没事。”

      “那个,还记得城北的小元宵吗?我们再去吃吧?”

      “不了,我们明天还有事。”

      “那,你,算了。”陈小雪闷闷不乐地跟着陈如钧到了客栈。

      躺在床上,陈小雪叹了口气,自从她和陈如钧入了神教,曾经的二狗哥哥就一点一点不见了,陈如钧现在可是神教的绝顶高手,自己只是他手下的一员,很多时候,她感觉陈如钧看不起自己。但是,谁叫她的确不如他厉害呢?想着,陈小雪陷入了睡眠。

      厢房的另一边,陈如钧盯着宝剑上残破的金箔,借着烛光,看着上面的图案,陷入了沉思,他在哪里,见过这些图案的呢?根据风月楼的情报,当年陈小雪的父亲,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师承逍遥老人,剑法却出神入化,他潜入皇宫,伪装成大内侍卫,偷得一柄宝剑,却遭到了无穷无尽的追杀,他隐姓埋名,直到中年,才得一女,也就是陈小雪。

      这把宝剑,一定有非同凡响之处,才会让朝廷费尽心思也要夺回来。

      而且,他竟然觉得,这残破金箔上的图案有些眼熟,不得不说,非常奇怪。

      宝剑上的金箔,是很容易刮蹭掉的,说明这柄剑,做成之时,便不是拿来使用的,而是作为其他用途,而一般都是显示主人身份威严之用。

      烛光晃动了两下,被窗外吹来的风吹灭了,陈如钧想了想,觉得也不急于一时,便也先睡了。

      “哈哈,哈哈”一片寂静中,传来笑声。

      一个妇人,拿着一个东西放在他眼前,耳边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他伸手去拿,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皇儿乖!呵呵” 画面蒙蒙胧胧的,一个镯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是有人在逗弄他,陈如钧想说话,却也说不出来,这让他想到自己哑掉了那几年,心底怒了,终于拔出剑,挥了出去。

      思绪逐渐回归,陈如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才,只是一个梦。

      “唉,跟着你跑来跑去,也不告诉我为什么,真是。。。现在又到了皇城,真不知道。。。”

      “你在城里等着,看见信号再来找我。”

      “好啦。”

      陈小雪在皇城等着,百无聊赖,便去茶楼去喝茶,因为喝茶时总能听到有趣的事情,这是她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

      果不其然,她坐下来没多久,便听见有人谈论武林大会的事,她内力在武林之中其实已算上等,自然能听得清大部分人自以为小声的谈话。更何况,武林大会可是武林中的大事,绝非什么秘密,故而谈论时,武林人士也不会遮遮掩掩。“听说,南宫家已经放出话来了,谁能夺取武林盟主之位,他们家就把女儿嫁给谁!”,“啊?真的假的?那南宫灵可是天下第一美女!南宫山庄也是富可敌国啊!”,“天下第一英雄,配天下第一美女,不就是绝配吗?哈哈哈哈哈!”。

      陈小雪听得起劲,她还从未参加过武林大会,之前也只是听闻,不曾想自己也有机会可以见识一番了。

      第二天,陈小雪顶着倦容迎来了早上的阳光,陈如钧神出鬼没地回到了客栈,告诉她说事情已经清楚了,她的父亲就是因为早年偷窃了皇宫里的那柄宝剑而被追杀,而当年正是因为密探再次发现她父亲的所在而导致了悲剧。

      陈小雪点了点头。

      “那我们下面去哪啊?”

      “去参加武林大会。”

      “哦?真的?好啊!”

      武林大会就在南宫山庄举行,各个门派的武林人士齐聚一堂,只为了这个武林盟主一位。比赛共有十天,所有报名者分为多组,在各组胜出者便又重新分组比赛,知道最后一天,所有之前胜出者在比最后一次,得胜者,便是武林盟主。

      “啊!”
      陈如钧在清风堂旁边的假山边上散步时,突然听到女子的一声轻微点惊叫声。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蒙面女子被一个壮汉逼到了假山旁。
      那女子虽然蒙着白纱,但细看之下,便可发现,那轻纱后面,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住手!”
      陈如钧喝道。
      那大汉和女子同时看向他,只是下一瞬间,那大汉便被无形打内力轰到远处的湖水中了,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啊,谢谢大侠出手相救!”女子柔声说道。
      “可否,请少侠移步说话?”
      “自然可以。”

      女子带着陈如钧走到一处偏僻院落,便拿下了轻纱,饶是陈如钧定力非凡,在完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也是晃了一下神,只因此女之脸,确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少侠,小女便是南宫山庄庄主之女,南宫灵。敢问少侠。。。”
      没等南宫灵说完,陈如钧便回答道:“陈如钧。”
      南宫灵水汪汪的眸子望向陈如钧,其中似有无限情意,“啊,之前就见过陈少侠的英武身姿了,今日,又多亏你救了小女,真是无以为报。”
      “无妨,南宫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仙人之姿,在下,倾佩不已。”
      南宫灵抬起葱白似的手,掩嘴笑了。
      “呵呵,其实,少侠之姿,小灵也很钦佩,自从前几日见到少侠的第一眼起,便是如此了。”
      “少侠便唤我小灵吧。”说完,南宫灵又给了陈如钧一个绝美的笑颜。

      “武林盟主之位,被一个黄毛小子夺走了?”
      “住嘴!那位可是实实在在的武功高强,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几天前,陈如钧在武林大会上一举夺魁,其鬼魅身法,深厚内力,令在场的各门各派都惊骇不已。而南宫灵,也顺利和陈如钧定下了婚事。

      不出一年,陈如钧便掌控了南宫家的势力,开始侵吞武林其它世家的力量,又过了一年,南宫家主暴毙,陈如钧正式成为南宫家家主,三年之后,南宫家独霸武林,而这时,朝廷昭告天下,武林盟主陈如钧便是数年前失踪的太子。

      “夫君,这是新上的碧螺春,放这了。”

      “。。。”

      南宫灵叹了一口气,走到门边,忍不住说:“小雪走了,你也别太难过了,虽然她是你妹妹,但是毕竟,人死如灯灭,没办法挽回的。”

      “滚!”陈如钧喝道。

      “陈如钧,陈二狗,嘿嘿,你的愿望能实现,我就很高兴了,我。。。”
      陈小雪伸出手,握住了陈如钧的手,然后,就闭上了双眼。
      没想到,陈小雪会死。
      没想到,她是为了救自己而死。

      陈二狗一直觉得,人就像一盏油灯,一阵风吹过来,也就灭了。
      但是,陈二狗又觉得,陈小雪不应该像一盏灯,她不应该死。

      陈如钧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陈二狗。

      会感到伤心,感到难过。
      会想念陈小雪。
      那个傻丫头。

      十年后,一条大船缓缓驶过春江,岸上的人都驻足惊叹,陈如钧站在窗口,看着碧绿的水波,不知觉间,竟有一滴眼泪滑落,滴入了春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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