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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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习谷风，维风及雨。乌云密布，檐下蜘蛛正努力的吐丝结网，远处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趁着大雨来临前归巢。
钟离春趴在窗前，双手托着腮帮，愁眉不展，如果还分得清哪里是眉毛的话。
自从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和师兄孙伯灵已有家室的事实之后，钟离春反而无法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跟师兄勾肩搭背，相谈甚欢，甚至连见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雨倾盆，雨水在堂前院中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偶尔从角落里传来一两声蛙叫。
钟离春正苦恼于与师兄相处的正确方式，小桃急匆匆的从外面闯了进来，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菜叶一般，狼狈不堪。
来不及擦拭尚在滴水的头发，小桃迫不及待要告诉她家小姐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钟离老爷来信让钟离春早日归家，筹备两年后的及笄。
消息来得突然，她也没顾得上打伞便冒着风雨特来禀报，然而窗前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桃不禁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小姐不快，又见她似乎心情不佳，便退了出去。
钟离春关上窗，鞋袜未脱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老爹的信来得可真是时候，自己正愁找不到正确面对师兄的方式，这下子连脑子都不费，直接归家去，从此两不相干，真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办法。
心下有了决断，眼眶却先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声渐渐听不见，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钟离春起身摸索放火折子的位置。
借着火折子点燃了油灯，豆大的火焰瞬间点亮了这一方天地，微弱的黄光下，钟离春看到了一个两眼发红，五官不明的丑鬼，唬了一跳，“妈呀！这是哪里来的妖怪！”
走近一看，原来是菱花镜。
钟离春心里那点不甘也被方才那一吓给抹平了，自己这样貌估计连倒贴也不会有人要，心如死灰。
当晚她就做了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乱箭射死，一会儿又梦见师兄身陷囹圄，浑浑噩噩一直到鸡鸣三声也没能睡个安稳。
第二天梳洗打扮了一番，去向鬼谷先生报告下山还家的事。
教坊内大小弟子分列两队，整齐的站在左右，师父则正襟危坐于上首。
钟离春甫一入教坊内便觉着不对劲，往常这个时候坊内只有师父一人，今天这乌压压的一片脑袋怎么看都觉得可疑。
难道说是知道自己要下山了特来送行的？大家可真是太客气了，不枉师姐平日对你们多有照顾。
想到这些，钟离春大手一挥，正准备好好宽慰师弟们不要太难过，便被苏秦拉到弟子队列中。
苏秦压低了声音说道:“昨日大师兄接到好友来信请他入世，今天是送别大师兄下山，师姐你可不要乱来啊。”
呵，搞这么大阵仗敢情不是送自己的。心说大师兄怎么突然就愿意下山了，也不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可见自己在他心里一般。
钟离春心里不是滋味，连师兄进门对她微微一笑也视而不见，一个劲儿的翻白眼，把对面的弟子吓得不轻。
上首位上，鬼谷先生将一个匣子交到大师兄孙伯灵手中，这匣子方方正正，四壁光滑，猛地一看根本看不出是个匣子，只当是寻常的木头。
他嘱咐孙伯灵道:“今日你下山，为师将这迦南木制的匣子赠与你，迦南木产自西域，万金难求，不过它的特点在于坚硬如铁的质地，火烧不化，雨淋不腐，内里为师放置了三个锦囊，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可打开。”
孙伯灵点头一一应下，又俯下身倾听师父细细告诉他这匣子的打开之法。
末了叩谢恩师，又与一干师弟们一一告别，场面凄然，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孙伯灵走到钟离春面前时，递给她一个玄色锦囊，面如桃瓣，薄唇轻启，如沐春风。
“师兄下山了，往后师父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那一刻钟离春忽忆起入谷之初自己浑说要让师兄养一辈子的胡话，眼泪簌簌而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谁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送别了师兄之后，钟离春吩咐小桃告诉钟离府来人，自己打算再待一年，明年必定归家。
回到东西厢房，一关上房门钟离春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玄色锦囊，里面一绢素布上用毛笔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附上一句话:“他日若无处可去，去此地寻我，管你衣食无忧。”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钟离春才不会有这一天呢！
虽初看火大，但再看却心里暖烘烘的。
大师兄走后的一年间，谷内弟子发现钟离师姐有了明显的变化。
先是带起了面具不再以本来面目示人，而后对师父是有求必应，鞍前马后，谦卑有礼，就好像是女版的大师兄。
对待师弟们亲切和蔼，不会动不动就上手教育，起初众人接受得忐忑不安，担心无艳师姐莫不是在使用什么诡计。
后来经多方验证这次真是想太多了，心下愧疚于对师姐的误会，所以每当师姐吩咐办的事总是格外的卖力。
然而这样和乐融融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碎。
无艳师姐要下山了！
对钟离春来说，这是早就约定好的，一年为期，自己履行了师兄的嘱托，也是时候归家筹备自己的及笄礼了。
一如师兄下山那会儿一样，师父也给了她一个迦南木制的匣子，嘱咐了同样的话，就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师兄一样。师弟们一直送她到云梦山入口，又话别了一番，有祝她早日觅得良人、生活美满的，还有祝她一帆风顺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甚至有劝她要好好活着的，钟离春是哭笑不得。
一向少言寡语的张仪把她叫到一边，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说道：“师姐若是日后无人迎娶，师弟我……我愿意娶你……”
钟离春看他头偏向一边，耳根子红透了，有心捉弄，便说道：“我这还没及笄呢你就咒我嫁不出去，你说你是不是诚心找打。”说着挽起袖子假意就要对他一顿拳头伺候。
张仪直接躲到苏秦背后，后者只好出来当和事佬调停，三个人又是一番打闹。
不多时来接钟离春的马车到了，上车之前，苏秦从袖中拿出一卷书帛作为钟离春的及笄礼，并嘱咐她入了城再看。
钟离春心中十分好奇，等出了云梦山便迫不及待的开卷阅之，只见头一句便是“喜欢的表现手册便携版”。
钟离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