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客户非人类》陆乱

10、吸血鬼（二）

　　朱允文一拍脑门，那先生根本没说是送给一位女士呀！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请问您是哪位？”何吏看着面前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朱允文，皱着眉问：“这些东西，又是谁叫你送来的？”
　　“我是朱允文，有位先生在我那儿买下了所有的宝贝，吩咐我们一定要亲自送到您这儿来！”
　　何吏温润的脸上突然一副嫌恶的表情，不悦道：“那人是不是高高大大，皮肤白皙，面无血色？”

　　客户已经吩咐过不能透露他的信息，朱允文犹豫着该说是还是不是，但是看着何吏微微暴起的青筋，直觉这人比那个高大邪气的男人还可怕，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何吏似乎早就预料到答案，看朱允文点头后淡淡说了句：“拿回去。”
　　朱允文一头雾水，这么贵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他笑道：“何医生，这些都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价值不菲，而且那位先生也说了这是情人节礼物。这是花了大价钱买下的，您——”

　　“拿走！”

　　朱允文话没说完就被何吏的一声大吼打断，当场呆住，随即哆哆嗦嗦道：“这是那位先生的一片心意……”最关键是，他一旦退货，自己可是要退款的。

　　何吏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口气，不再理会小心翼翼的朱允文，把小狗抱到笼子里，又喂了些狗粮，便自顾自地接诊了。
　　何吏温柔细心地照料着宠物，对朱允文这个大活人却选择了冷漠无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让朱允文有些纳闷又不知所措，他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做什么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僵黑跳了过来，碰了碰朱允文，道：“老大，东西我们已经送到了，就放这儿吧。要不要，怎么处理，是他个人的事。与我们无关。”
　　朱允文呆呆想了一会儿，把东西轻轻放到了角落里，对何吏道：“何医生，东西我就放这儿了，您收好。”
　　何吏刚给一只狗检查完，叮嘱了狗主人几句后，让宠物主人把狗抱走。他抬头对朱允文道：“他的东西我不会要，你拿回去吧。告诉他，以后别再送了，也别妄想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可是……”

　　朱允文咽下了后半句话。可是那位先生根本没留下姓名和地址，叫他上哪儿带话给人家。

　　“他既然不能控制自己吸人血，那我也控制不了对他的恐惧。”
　　何吏正写着诊断报告，说着停顿下来，冷冷地盯着手上的笔，仿佛陷入了回忆般。

　　“什么，吸……人血？”朱允文回想了下那个男人的样子，想起他惨白的手和接近透明的皮肤，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忍不住用手摸了下颈部。
　　那客人竟然是个吸人血的怪物？

　　何吏发现自己竟无意中跟一个陌生人透露了如此惊人的信息，忙止住了话头，假装忙碌地收拾东西掩饰自己的慌乱，一边抬头对朱允文说：“你快回去吧，东西就留这儿算了！”

　　“啊？”

　　刚才还冷漠决绝的何吏突然答应收下礼物，让朱允文有些奇怪，但看到对方慌乱的神色他也不好再啰嗦下去，只应道：“好。您要是见到那位先生，麻烦跟他说一声，以后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这么大方的金主，当然要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朱允文不怕死地寒碜了几句后，拉过僵黑走出了宠物诊所。

　　天色已黑，一人一僵走在路上，望着朦胧的月亮，若有所思。

　　“老大，那个医生真够凶的！”僵黑一脸郁闷道。
　　“他不凶。你没注意到他诊治小动物时的眼神么？一个人眼睛里的温柔和怜悯是骗不了人的。”
　　“那他怎么对一个送这么多贵重东西的人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好像一点儿也不稀罕别人的心意。”
　　僵黑边跳边回忆何吏暴怒的眼神，跟看到小动物的眼神简直天差地别。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没听他说么，那人会吸人血！正常人都会恐惧不已、避之不及吧？那人要么是脑子不正常，要么就是生理机能变异，要么就是……”

　　“是什么？”僵黑也停下了脚步，盯着朱允文问道。

　　“吸……血……鬼”

　　“老大……我知道吸血鬼很可怕，你也用不着拖长音吓唬我吧。还吸……血……鬼。”僵黑跳到朱允文面前，却半天不见他有反应，推了推他的肩膀，又挥了挥手，叫道：“老大？”

　　他们已经走到婚礼所附近。朱允文呆呆地指了指僵黑身后。
　　僵黑一个跳转，朦胧的月光下看见一人立在婚恋所的门口，似乎在敲门。他探着脑袋，兴奋道：“老大，咱们又有生意做了！”

　　“生意你个头啊！”朱允文敲了下僵黑的脑袋，“那个就是今天买完我们店里所有东西的人。”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扭头朝这头看了过来。
　　不等僵黑反应，朱允文一把扛起僵尸，“咻”的一下溜进了旁边的小巷中。
　　朱允文将僵黑轻轻放下后，探头往外看去。
　　那男人竟踏着脚步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随着距离的缩短，皮鞋扣在石子路上的清脆响声越来越清晰地传入朱允文的耳朵。

　　缩到朱允文怀里的僵黑已吓得浑身发抖。朱允文本来背贴着墙壁，正仔细探听那头的动静时察觉到怀里的脑袋一直拱个不停，还发出呜呜呜的叫声，忍不住揪起他的耳朵压着声音道：“你怕个鸟！你不是也长了两颗獠牙么？！”
　　僵黑抖着声音道：“不顶用的，都长蛀牙了。”

　　朱允文决定回去就给这只胆小僵尸换副锋利的獠牙。

　　“是朱老板么？”

　　巷子那头传来男人满含戏谑意味的声音。

　　朱允文不用看都能想象出那头的人正抱着手臂缓缓朝他们走来的傲慢模样。他捂着僵黑呜呜咽咽的嘴，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已经罩在了他们这两条死鱼身上。他抬头看向挡住了灯光的高大身影，松开了僵黑，干笑道：“好巧，客人也来赏月？”

　　头顶上的月亮早已“娇羞”地躲到了厚厚的云层后。那男人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看了下缩在墙角的两人，眼睛微微眯起，点头道：“嗯。今晚的月亮很圆。”
　　朱允文望了下乌云盖月的夜空，强撑着笑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可惜我们出来太久了，肚子有些饿了，这就要回去吃个宵夜。就不陪您赏月了，再会！”

　　说完，拉过僵黑迅速跑开。

　　那男人抱着手臂，盯着战战兢兢跑远的一人一僵，歪着脑袋憋着笑提醒道：“你们走错方向了，婚恋所在这边。”

　　朱允文身体一僵，回头礼貌性地道了句“谢谢”后，一把将僵黑扛在肩膀上，小心翼翼地从男人身边侧过身，逃似的跑进了婚恋所。

　　一人一僵进了门后，迅速锁了门，靠在门页后喘着粗气。

　　“老大，小黑，你们俩大晚上还去跑步？”僵笨动作怪异地从里屋蹦了出来，好奇地盯着两个顶着大门的人，在他们四周蹦了几个来回，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朱允文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一听见僵笨高八度的声音，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嘘了一声道：“别说话，有只吸血鬼在外面！”

　　“呜呜——呜呜——呜呜”
　　僵笨被朱允文捂住了嘴，一边挣扎，一边指向某个方向呜呜咽咽个不停。
　　朱允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呼吸一滞。
　　阴暗的角落里，有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抱着手臂，嘴角斜斜勾着，扬起嗜血的笑容，说：“又见面了。”

　　那吸血鬼怎么到屋里了？！

　　钱是他自愿付的，东西自己已经送到了，朱允文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他怒不可遏道：“你想怎样？会吸人血了不起啊？！爷这儿有三只会吸人血的僵尸我怕你？”

　　那人闻言嗤笑了一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周围道：“原来这里还是家婚恋所。白天来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到。”

　　那人脸上轻蔑的笑总让人浑身不舒服，朱允文挺直腰板道：“婚恋所怎么了？这世界上多少男不婚女不嫁、你不情我不爱的事都得靠我们解决！”

　　那吸血鬼违和地眨了眨眼睛，盯着朱允文道：“哦？你真的能帮人解决这些事？”

　　一说起这个朱允文胆子就肥了，他上前一步道：“你不是看上了我店里的那些宝贝，还把它们统统买光了？告诉你，那些东西就是我促成了鸟人和人鱼的报酬。连鸟人族和人鱼族的事都能搞定，我朱允文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我没找错人。”

　　朱允文没听明白男人的话，却注意到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算计，忙后退了几步，警惕道：“你可别乱来啊，我这几天大鱼大肉，吃得浑身是膘，连血液都掺了脂肪！”所以味道肯定不好。

　　那吸血鬼似乎忽然起了兴致，挑了下眉，目露精光地盯着朱允文的脖子，优美的嘴唇微启，两颗獠牙闪着隐隐的荧光，缓缓道：“好久没尝人类的味道了，我咬你一口，他会不会真的出现呢？”

　　吸血鬼的语气悠闲得就像在说“好久没吃猪肉了，炒了吃还是炖了吃好呢”。
　　朱允文没心思思考他话里的意思，转身欲拉开大门，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他虽两腿发软，仍死死挡在三只僵尸面前，一脸壮士断腕般的决绝神情地瞪着吸血鬼，心想大不了被那吸血鬼咬一口吸上半斤血，就当是献血了。

　　吸血鬼呲着獠牙一步步靠近朱允文，盯着他血管隐现的脖子，笑得一脸邪气。他本来只是逗逗这个神神叨叨的人类，没想到被他一诱还真想咬上去喝个饱。
　　只喝上一小口，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吸血鬼已经凑到瑟瑟发抖的朱允文跟前，细细地观赏着他吓得扭曲的脸庞，接着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朱允文立马吓得闭上了眼睛，嘴里胡乱喊着：“我退钱！我退钱！你别乱来！”

　　“克里斯特，你好大的胆子。”

　　不知从那里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吸血鬼和朱允文皆是一愣，齐齐四处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屋子中央才慢慢现出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一星微弱的蓝光在空中隐隐闪现，是蓝宝石耳钉的光芒。

　　——堕天使安斯艾尔。

　　盯着渐渐清晰的熟悉人影，朱允文松了口气后，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帅？
　　朱允文已经顾不上和和堕天使划清界线了，他连忙跑到安斯艾尔身后，指着那叫克里斯特的吸血鬼道：“天使大人，这只蝙蝠居然想吸我的血！血族是归你管的吧？教训他！”

　　“蝙蝠？”克里斯特指着自己的鼻子，呲咧着獠牙道：“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竟敢叫我蝙蝠？！”

　　克里斯特第一次见面时的高贵冷峻形象荡然无存，换上了副龇牙咧嘴的狰狞模样，吓得朱允文又往安斯艾尔背后缩了缩，指着吸血鬼的獠牙道：“你看，他还用他那两颗龅牙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