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塔人》猫眼里的鱼

3、谈判

　　伊娃没做停留，直接就去了训练房找冯中校，艾瑞同去。
　　训练房里，白天的锻炼已经结束，士兵们和少年们都陆陆续续离开，只有冯中校和其他几个负责打扫场地归置器材的值日生在，冯中校在记录学生进度，值日生们则各自忙碌，谁都没注意到门口进来两个小孩。
　　“你小心点！”艾瑞低声对伊娃说了一句，就大声朝冯中校喊道，“爸爸！”
　　伊万·冯闻声抬头，看到自家儿子和他身后身量稍高的女孩，不由挑眉，心中暗想不愧是波利家的女儿，够胆量。
　　“你来了？艾瑞昨天向我说了你的事，我想知道，你提出这样的要求，究竟有多大的底气？”
　　艾瑞在父亲面前不敢放肆，见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径直跟伊娃说起话来，便老实地站在一边旁观。
　　“冯叔叔，你好！”伊娃身穿原色麻料连衣裙，酒红色的长发结成麻花辫，双手乖巧地叠放在身前，礼貌的态度给人一种她很腼腆内向的错觉。
　　“我能够保护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我的记性很好，科塔星球百科全书就在我的脑海里，另外，我对枪械和机械也有一些了解，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忙。”
　　见伊娃不慌不忙地说出这一段话来，冯中校摇摇头，收起笔和本子，嘴里说道：“这远远不够！外面的世界不比谷里安逸，对于女性来说，外面的人都是恶魔，更不用说你还这么小，我不能不负责任的作出这样的安排，哪怕，你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和足够自保的能力。”
　　伊娃见自己被拒绝，心下不由气恼，可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她深褐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伊万·冯，抿唇不语。
　　艾瑞看伊娃谈崩了，暗自着急，又见她倔强不说话的样子有些可怜，连忙帮她求情：“爸爸，你就让她去一次呗！反正她爸妈都在黑铁城，呆在父母身边总不会有危险吧？”
　　伊万·冯垂头看他：“黑铁城？那倒是可以。”
　　艾瑞高兴地向伊娃邀功：“伊娃！爸爸同意了！”
　　伊娃看他一眼，复又转头对伊万·冯说：“冯叔叔，我并非只去黑铁城，虽然那里的矿产物种都很丰富，可我要找的试验材料可不是那些大路货，按照教授的说法，很有可能我得跑遍整个科塔星。”
　　艾瑞瞪大了眼睛，嘴也张大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伊万·冯皱眉：“埃里斯教授也同意你出去？”
　　伊娃摇头：“我还没跟她说，不过，教授的实验室没有了试验材料，等于失去了存在价值，她很有可能会关闭实验室，那样的话，她的生活可就不方便了。”
　　埃里斯教授和她的助手霍金森迄今为止一直都生活在仿康纳星球的人造环境里，实验室便是他们的家，若是关闭实验室，他们就只能天天穿着防护服过日子了。
　　伊万·冯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我们储存的能量晶石足够教授的实验室再支撑二十年，她大可不必为此担忧。”
　　伊娃嘴角一扯：“那与被监禁有何区别？”
　　冯中校反问：“这又与你何干？”
　　伊娃向前挪动一步，眨眨眼，回答：“我和教授一样，热爱自由与实验。”
　　冯中校垂眼，想了想才笑着说：“你的事，我还是和埃里斯教授商量过后再决定吧！”
　　伊娃点头同意。

　　虽然伊娃的初次谈判没能成功，但她给冯中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身高不过才到自己腰间，就能面不改色的同自己对话较量，明确地申明自己的观念并有理有据地坚持到底。
　　“伊丽丝确实是个很古怪的孩子，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她妈妈把她抱到我们家来玩，那时候她一句话不说，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积木，等她大一点了，又天天往埃里斯那里钻，不像别的孩子整天疯玩。”
　　齐叶的话让伊万·冯产生了同感，他一边刨木头，一边对妻子说：“天才总是异于常人的。”
　　齐叶抚摸微微鼓起的肚皮，叹口气道：“对于父母来说，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伊万丢下手里的活儿，从身后搂住妻子，抱着她轻轻摇晃：“别担心，她是特别的。”
　　齐叶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侧过头对他微笑：“你也别担心，我只是说说罢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避过了这个话题，但他们心底里的担忧并未因此减少一分。
　　虽然艾瑞和艾丽至今没有像伊娃一样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能力，但同为“混血儿”，根本不能肯定这样的“不同”随着他们的长大不会逐渐显现，或是发生在他们弟弟妹妹身上。
　　第二天，伊万·冯去了一趟实验室，埃里斯教授对于伊娃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只不过她把主角换成了自己，并对哭笑不得的冯中校说：“伊娃还是个孩子，她的行动力和自保能力都还有待提高，等她再大一点，你再考虑带她出去吧！”
　　冯中校澄清自己：“我根本不会带她出去，不管她长到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疯狂！”
　　埃里斯为伊娃争取：“她和其他女孩子不同，我不赞成你一票否决。”
　　伊万·冯坚持己见并让埃里斯劝阻伊娃的想法。
　　埃里斯教授看着实验室外渐走渐远的冯中校，对站在身后的霍金森感叹一句：“人结了婚生了子，到底是不一样了！”
　　霍金森笑嘻嘻地应了一句：“伊万是位真正的绅士，他不会轻易让女士冒险的。”
　　等伊娃得知埃里斯教授决定自己出谷寻找实验材料而不带她一起去的消息时，她并不感到惊讶，事实上，她已经在着手准备破译门的电子密钥了。
　　凡事都要有两手准备，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比较有价值的理论之一。
　　一周之后，埃里斯整理好她要带走的器材和准备好的物资，告别众人，与霍金森一道乘坐飞行器离开山谷，随行者有一队去黑铁城交易，还有一队负责给他们俩当保镖和苦力。
　　伊娃和艾瑞站在空旷的打谷场上，抬头看着飞行器消失在天边，两人默契地同时转身朝门的方向跑去。

　　门所在的空地上，艾丽和兽人兄弟都在等他们，见人来了，赶紧凑上前。
　　“哥哥，东西都带来了，可是——”艾丽奇怪地瞧一眼地上的包袱，“你们要做什么？”
　　“艾丽，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一二三四，你们也走，妈妈和玲姨在家等你们吃饭呢！”艾瑞忽悠妹妹和四个小兽人。
　　阿莱和阿迪两兄弟早就和艾瑞伊娃商量好了要一起开启“门”出谷，他们想去找自己的父亲姐妹和族人，而艾瑞只是好奇门外的世界，他打算出去玩个几天就回来，伊娃则想着先在附近转转，反正靠自己的双脚根本走不远。
　　“准备好了吗？”等年龄小的都走了，伊娃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圆球，郑重地问其他三人，等得到肯定回答，她握着圆球走到一处峭壁前，用意念操控圆球悬浮到半空中，圆球本身呈现银白色，贴着峭壁上的石头滑动时却不停地转变成其他的颜色。
　　艾瑞好奇问她：“老大，这就是你说的矿物探测仪？”
　　“嗯，我看过教授保存的‘门’的结构图，进入门必须要通过一条地下暗道，这条暗道的入口是用铁合金制作的，表面仿造成石头的样子，肉眼看不出来，用探测仪一查便能知道位置，它可以感知到十米以内岩层都有哪些矿物，你们稍微等等！”伊娃说着话操控探测仪到另一片峭壁探查。
　　“老大你酷毙了！”艾瑞激动地夸赞她。
　　伊娃凝神寻找，由着他像个跟屁虫似的尾随在自己身后到处转悠。
　　阿莱阿迪兄弟安静地趴在地上，默默看着他们。
　　探测仪不时变换着颜色，就在伊娃有些烦躁的时候，仪器表面突然转成了深红，且在一定范围内一直保持同样的颜色不变，她集中精神把这一片深红色的岩石探了个遍，果然呈现出来的形状是规规矩矩的长方形。
　　“找到了！”伊娃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等待多时的一人两兽。
　　“哦——”艾瑞激动得直蹦跶。
　　阿莱阿迪站起身，甩了甩毛，眨眼间变作了两个少年，他们拿起准备好的开山斧，朝着铁门中央劈去。
　　艾瑞躲开四处乱飞的石屑，看着石壁后露出的铁门，好奇问道：“大人们为什么要把门藏起来？”
　　伊娃歪歪脑袋，想了片刻，回答：“大概是不想让我们找到。”
　　“为什么？”
　　“怕我们跑出去。”
　　“外面真的很危险吗？”艾瑞语气惴惴。
　　“怎么？你怕吗？”伊娃看伪装的石壁被凿得差不多了，让兽人兄弟退后，操控着一袋铝热剂浇到铁门上，铁门瞬间从中央开始燃烧，直到烧出一个大洞来才罢了，艾瑞惊恐地缩到兽人身后，伊娃踏进门洞，转头跟他说，“你要是害怕，可以回去。”
　　艾瑞连忙摇头，拍拍胸口：“我才不怕！”
　　“那你们跟我来。”伊娃拎起包袱，率先进入暗道，兽人兄弟随后跟上，艾瑞犹豫了片刻，也拿上自己的小包裹，走了进去。
　　四个人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