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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六十个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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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一支镶满了倒刺的利箭,一旦扎入人的心房,便难以拔除。
夏佐怀疑过关德琳的用意,她对他表现出了明显的亲近之意,那些点到为止的暧昧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撩拨。一个女巫为什么要撩拨他,一个除了驯兽之外没有任何出色之处的普通人呢?夏佐一个一个排除着自己的特点,最后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只能是因为扎克利吧?只能是因为他是扎克利的朋友吧?
这个认知让他又气愤又不甘,但在提醒自己的朋友之前,他率先做出的决定是他一定要向关德琳证明,他的身上也有过人之处,不考虑外物,夏佐这个人本身也是有亮眼之处的。他虽然谨慎,但他自认为并不缺乏勇气,对于谋略,他也有些许的自信。
如果关德琳听见他这样的决心和对自我的认知,或许只能无奈地笑一笑吧。
忽然,夏佐听见一直安静地呆在一边的大拇哥忽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立刻转头看向他,目光中有着惊人的光芒。
“不,没什么。”大拇哥躲开了他的视线,“我只是想起了一些……私事,对,私事。”
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谎言,夏佐怀疑地瞪了他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尊重一下自己朋友的隐私。就算大拇哥有什么坏心思,他也不觉得一个这么小的家伙能够做成什么。
大拇哥偷偷地瞅了夏佐一眼,见他确实没有继续追究的意图,方才放下心来。
“大拇哥,你觉得扎克利和关德琳的关系怎么样?”
在短暂的沉默后,夏佐忽然闷闷地发问道。
“哈?你怎么又问这样的问题了?”大拇哥吃了一惊,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之前问过吗?”夏佐没好气地说道。
“没问过这个,但是很像……你不是问我关德琳是不是对我们怎么看吗?”
夏佐面色通红,强撑道:“这两个问题哪里一样了?而且那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一次我可是认真的。别说废话了,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他们两个关系一般吧。”大拇哥说道,“关德琳明显在忌惮扎克利,但她很识时务,所以两个人应该是能够和平相处的。扎克利也很讲道理,他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关德琳。”
他说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这种审慎斟酌语言的态度让夏佐很舒服。
只是“识时务”这个词听上去有些刺耳,夏佐替他换了个说法,他点头附和道:“没错,关德琳一直很聪慧。”
大拇哥干笑了两声,缩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夏佐恢复了安静,他透过窗,看着那一片好似全然没有被战火践踏的花圃,其中有一朵白色的铃铛一样的花朵格外引人注目,他一看见它就想到了关德琳。这联想令他心里一动,霍地站起身,走向了那白色的精灵,轻轻一折,那花便落入了他的手里。
然而他垂首再看手里的花的时候,却发现它一点也不像关德琳了。
被折下的花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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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在回去的路上,科拉拦住了扎克利的去路,“你正踏在一条唤醒仇恨的路上,这会为你带来不幸。”
扎克利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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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的时候……关德琳已经牺牲了。”
当扎克利回到公爵领地的时候,他对夏佐这样说出了这样令人哀伤的话语。
“她是个很好的战士,可是……她的敌人比她更强大……”
后面的话,夏佐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记得两样事物。
扎克利的眼睛和大拇哥的神情。
前者有着些许愧疚。
后者充满了惶恐。
惶恐?
他为什么要惶恐?
在被恶魔夺走了平息怀疑的能力和获得安宁的权力后,夏佐的愁苦便接二连三地出现,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自己需要感谢那位恶魔。对关德琳用心的疑虑被她阵亡的消息冲淡了,自卑也随之消失不见,当某个猜想产生的时候,在愤怒之前,他首先产生的是一种胜利感。
他想要找出真相,他必须找出真相,在那之后,他就可以骄傲地挺起胸膛,对关德琳的灵魂(假使他能看见一个女巫的魂灵的话)说:我比他更加好,他给予你鲜血疼痛,而我能还你公道!
他已不能将花送给关德琳,但他能为她发掘真相。
虽然不知道大拇哥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但显然他是一个知情人。在得出这一结论之后,夏佐忽然想起了当时大拇哥和他说的话,他说了两次“应该”,之后又强调扎克利不会“故意”为难关德琳。当时他以为他会这样说是因为这炼金术下诞生的奇迹有着炼金术士一般的严谨。但是如今想来,那或许就是最初的线索,或许大拇哥,这有很多自己的秘密的小矮人在那个时候就感觉到了什么。
夏佐找到了他,因为他的目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所以他丝毫没有躲开这位旅伴的打算,被后者轻而易举地捏住了。
“回答我的问题。”夏佐微微用力,“那天,在得知关德琳出事的消息传来之前,我们还在聊天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完蛋了!
大拇哥露出了惊惧的神色,他还想最后努力地装装傻,但是夏佐又加大了力气,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碎了。
“你听我解释!”他像是个被有权有势又心狠手辣的妻子抓包的偷情软蛋男人一样挥舞着手臂争取着最后的生机,“这件事情很复杂。”
“那你就尽量解释清楚。”夏佐说道。
“虽然,虽然扎克利杀了关德琳,但是实际上是关德琳坚持要和夏佐对战!你还记得那个绑走你的组织吗?那其实是红宝石王国国王的手下,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女巫,但是如你所见,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主意了!如果红宝石王国的宫廷女巫沙伦知道这件事,那女巫和王权之间的平衡就会瞬间打破,世界会陷入极其可怕的动荡,很多人都会牺牲。所以扎克利想要隐瞒这件事,但是关德琳她坚持要把这件事告知沙伦……”
大拇哥说了很多,但是夏佐只听见了“扎克利杀了关德琳”这一句话,在这之后,他的大脑中便保持着乱糟糟的一团的状态,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耳边敲响了一口大钟,他拒绝所有多余信息的进入。
扎克利杀了关德琳。
有人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强调着这一点。
你的朋友杀了你爱的人。
他还是你的朋友吗?
他还算是你的朋友吗?
有这样的朋友吗?
理智逐渐远离了他,失去了影子的人如同浮在这世上一般,任何较强的情感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卷走、将他填充,他多疑而又轻信,对他人的言语多疑,对自己的情感过于轻信,他甚至无法分清那是自己的本心还是……某个一直虎视眈眈的恶魔的低语。
唯一的,拥有女性特征的、比同胞们要邪恶狡诈得多的恶魔,在黑暗中露出了充满兴味的笑容。
“夏佐,夏佐?”
大拇哥呼唤着双眼迷蒙的旅伴的神智,夏佐如他所愿地看向了他,但是他眼神空洞,神情冰冷。他随手拿过一个茶壶,将大拇哥扔了进去然后盖上了壶盖。他没有理会小小朋友的呼唤,从行囊中翻出了一柄匕首,走向了河边。
这个时候,扎克利应该正在河边清洗衣物。
没有人教导他,这个年轻人比他自己所猜想的还要聪明一些,他呼唤了那些在花丛间穿梭的蜂和喳喳而鸣的飞鸟,命令它们前往河边争先恐后地扑到扎克利的身上。
没有防备的武士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情况。
夏佐走向了手足无措的武士,将匕首捅进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