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鬼》顾得幸

7、灵魂

　　不过，这封情书，还是还得还给胡晓梅，虽然她已经不在了，可能现在灵魂已经消散了，但是陆展明交代的还是要办的，吴浪想了想，烧了她又收不到，还是下午放学之后将情书送到她家去，而且这也算是胡晓梅的遗物了。
　　下午放学后，已是傍晚六点，正好陆展明在山海市蔡伦路堵车了，在收到陆展明“会晚点到，你一定要在门卫大爷那等着我，千万不要乱跑”的短信后，吴浪便放心地撒丫子跑出了校门，之前他已经打听好了胡晓梅的住处，现在就不知不觉的将情书还回去，争取在陆展明到之前回来。
　　吴浪控制着自己的步子在一个正常孩子快速奔跑的速度，但是他却没有顾忌，用着正常孩子所没有的耐力，不到一刻钟，吴浪就来到了胡晓梅的家。
　　西昌胡同56号，吴浪看了看大门旁边的门牌，嗯，就是这里，吴浪想道。
　　因为出了胡晓梅的事，胡晓梅的家已经没有人居住，吴浪跳着脚蹦了蹦，越过两米的院墙，看到了漆黑的屋里，没有任何灯光。
　　吴浪心想，既然没有人，那就只好翻墙进去了。
　　然后吴浪就没有一点不能擅闯别人家的自觉，向上一蹦，双手扒住墙，一使劲，撑着墙边越了过去。
　　刚一落地，吴浪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整个小院阴森森的，没有一点人气，吴浪环视一周，最后看向紧闭的房门，而且，还有一丝鬼气，吴浪望着房门，眼神好像要穿透房门看向里面。
　　但是，等吴浪仔细感受一番周围的气息，刚才的不对劲通通消失了，这个小院还是平常的小院，刚才的气息就像是吴浪的错觉。
　　吴浪用两个曲别针对着房门的锁捣鼓了一番，仰仗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小偷小摸的技能，不到一分钟，就打开了锁，吴浪轻手轻脚的溜了进去。
　　而吴浪进去后，却看到了一个跪在地上对着房门哭泣的小女孩，她就那样跪坐在白色地板砖地板上，穿着常青区实验中学的校服，整个人的身形却近乎半透明，看到吴浪进来，小女孩似乎很惊喜，用犹带着哭腔的颤音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吴浪同学，你来看我了吗？”
　　吴浪被这个蓦然出现的小女孩惊了一下，原来刚才的不对劲就是她吗，怪不得我没有感觉到，这个灵魂已经快要消散了。
　　“你是胡晓梅？”虽然心里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灵魂就是胡晓梅了，但是保险起见，吴浪还是问了一句。
　　“你能看见我？吴浪同学，你竟然能看见我！他们都看不见我，我一个人好害怕……”小女孩惊喜万分，终于可以找到一个能够看见她的人，她几乎瞬间就来到了吴浪身边，围着吴浪一连串地问道胡晓梅暗自高兴，偷偷地想要去挽吴浪的胳膊寻求安全感，但是身为一个女孩的羞怯却又让她暗自放下了手。
　　果然是她，吴浪在心里确定道。
　　吴浪根本没有注意到胡晓梅的小动作，确定了本人后，吴浪也没有耽搁，他拿出那封情书，对围着他的胡晓梅说道，“这是你写的情书吧？还给你。”
　　这个因为终于能有一个人看到她自己而高兴的胡晓梅，原本高兴白皙的面容，在吴浪拿着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怀着悸动塞到他书包里的情书，并说着还给她时，一张面容似乎被白雾覆盖，胡晓梅低着头，似乎低落，又似乎失望，她低沉着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好像是自己想到了原因，胡晓梅抬起头来，此时她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覆上了一层面纱一般，“是不是你也嫌弃我学习不好，是不是你嫌弃我长相平凡，事事都不如班里的那个刘晓玲！是不是！”
　　胡晓梅越说越激动，心里像是自己已经肯定了吴浪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她的，突然，胡晓梅双手就想要抓上吴浪的手臂，但是却被吴浪敏捷地躲了过去。
　　不知所谓。
　　吴浪心里对胡晓梅所说的话一片茫然，但是面上却很平静的回道，“不是，因为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你，而且，我家里人也不希望我早恋，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我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说完，吴浪便打算转身离去，虽然鬼妖在吴浪的捕猎范围内，但是灵魂却不在，吴浪对胡晓梅的灵魂无能为力，帮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看胡晓梅的灵魂凝实度，显然已经快要消散，对于将要化为天地间众多灵魂细碎的魂片的胡晓梅，吴浪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因为这是所有人类所有生物的归宿，思想消失，灵魂破碎，真正的消亡，然后细碎的魂片在天地灵气和规则下重新聚集成新的灵魂，但那时，天地间重新汇聚成的灵魂，却再也不会是任何人了，那是一个新的人类，或者是一只新出生的动物，或者是一株刚刚发芽的植物，但，再也不会是她了。
　　但是，这些胡晓梅却不知道，听了吴浪近乎平静又残忍的话，只是初一年纪的女孩，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事实，自己这七天，没有一个人能看到自己，没有一个人和自己说话，原来自己是死了吗？可自己是什么死的呢？
　　胡晓梅原来一直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一想，脑海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胡晓梅忍不住嚎啕大哭，是自己的妈妈，是自己的妈妈，让她撞到了桌子上，这样回想，胡晓梅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尖锐地疼痛，疼的胡晓梅眼前一阵阵发黑，胡晓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什么也没有摸到，但是她却看到自己的校服已经干涸的血迹，暗红色像大片的花朵一样渲染在她蓝白色的校服上，胡晓梅一切都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自己死去的样子……
　　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胡晓梅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也一并解封了她死前的记忆，但是结果确实令人绝望，自己那么喜欢的吴浪不喜欢自己，自己一直想要讨好的妈妈竟然打死了自己，吴浪解释了原因，可是妈妈呢，为什么要打死自己，为什么，她好想现在问问妈妈，只问一句，妈妈，你爱我吗？
　　不，我一定要出去，我要去找我妈，我要去找她，找她问清楚。胡晓梅看到要走出去的吴浪，身形一晃，挡在吴浪面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吴浪，帮帮我，带我去找我妈妈，我只要见一下就行，帮帮我……”胡晓梅的语气透着哀求，但是她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连身形也变得不像人形。
　　吴浪没有说话，他看着已经弥散出一丝鬼妖气息的胡晓梅，虽然心中疑惑为什么短短时间她就转化成这个样子，猎物当前，吴浪对着自己曾经喜欢过自己的同班同学，还是留着一丝怜悯，他歪歪头，露出了自己漆黑的獠牙，瞳孔也变得更加深邃，“我帮不了你，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死了，这里的人类没有人可以看见你，同样，你的妈妈也不会看见你，别被自己的执念侵蚀了自己，早早散了吧，要不然，我可以解决你！”
　　说着，吴浪示威地张了张嘴，洁白的獠牙在染黑的夜色里闪着幽深的光。
　　胡晓梅被吴浪露出的样子吓的飘退了一米，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暗恋的人竟然不是人类，但是想到自己的不甘心，她还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能看见自己的吴浪身上。
　　胡晓梅暗中一咬牙，再一次飘到了吴浪的面前，大声的说：“你不能走！”
　　“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一个还没有完全转化身上只有一丝鬼妖气息的鬼妖，也想拦住我？让开，我不想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吴浪呵道，不知道他现在着急在陆展明到之前回学校嘛，与陆展明相比，吴浪实在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吃鬼妖身上。
　　“你不能走！”胡晓梅再一次大声的吼道，但是这次她的声音却不是少女清脆的嗓音，而变成了像野兽一样的吼叫，尖利刺耳。
　　吴浪的神情也不像刚才那般平静，在这个白天与黑夜交替的傍晚时分，阳气衰退，而那些阴暗肮脏似乎一下子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缠绕在这个怨气和怒火的灵魂上，胡晓梅，借着傍晚的天时，以自己的执念，主动放弃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放任了那些在阴暗角落滋生的恶念进入她的灵魂，她完全转化成了鬼妖。
　　“肮脏的灵魂！”吴浪无情的吐出了自己的厌恶，胡晓梅的转化刺激了吴浪心中敏感的那部分，他最恨像自己灵魂妥协的人，向那些自己本能排斥的恶念妥协，甘愿献祭堕落，像渣滓一般。
　　“不能走！”胡晓梅，不，应该说那个以胡晓梅的灵魂为支架的鬼妖冲着吴浪大吼一声，以一种防御者的姿态挡在了大门前面。
　　竟然还保留着一丝本体的神智，但是又怎样，自甘堕落的灵魂！吴浪听见鬼妖的大吼，嗤笑一声，既然如此，哼！
　　吴浪左脚后退一步，身体半蹲，身体紧绷，面对对面结合天时地利新结成的鬼妖，脚下发力，一个转身，飞快的跑到墙边，纵身一跃，便撑着墙边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