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十三越

9、约会一定要淑女范吗？

　　秦皓细细地给李枳擦干净脸，又给她盖上薄被，才在床边坐下看着李枳安静的睡颜。

　　好久没见到这样安静的她了，秦皓回想上一次看见这睡颜还是她刚清醒的那段时间，后来自己没再敢去看她。

　　李枳睡着的时候情不自禁会稍嘟起嘴，似乎是在表达着些不满。她的眼睫毛很长很密，在眼窝形成半圈阴影，鼻尖圆润润的，和脸蛋一样让人想一捏为快。秦皓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用手背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果然还是细腻滑嫩的触感。

　　秦皓又想起几个月前李枳在自己车前翻飞的身影。当时他因为和父亲赌气，车速快得离谱，转弯的时候看着是绿灯，便直接没减速转了过去，怎想到便把李枳撞到在地了。

　　秦皓当即心刺痛了起来，冲下车去查看被他撞的女孩伤势如何，他这辈子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李枳似乎就只是睡着了的天使，头发披肩，黑得让人心惊，真的就像睡着的天使，只是天使睡在了血泊中。

　　虽然李枳的脸沾上了血迹和乱发，但秦皓还是认出了她来，那样的心痛让他愣愣地跌坐在地上，过了好几秒才惊醒掏出手机打120.

　　秦皓又留恋地摩挲了一下李枳的脸颊，见她有转醒的迹象，慌忙地撤回了手，屏息等她又睡着了才离开了房间。

　　李枳是被刺眼的晨光给折腾醒的。她记得自己的房间是向西的应该没有晨光的啊，难道自己睡到黄昏了？而且她床上没有这么厚的被子啊，空气里还是股没闻过的香味。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衣柜和书桌，白色的薄纱窗帘基本上挡不了什么光，耀眼的夏日晨光透过窗帘打在地板上，有点点阴影在摇摆。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脸颊边的肥肉，确信自己真不是头天晚上言情小说看多了在发梦。按照小说的套路此刻她应该浑身酸痛仿佛被货车碾压过，头痛欲裂怎么都想不起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但生活毕竟是生活，她知道自己没有失身，也大概想起了发生过的事。

　　她记得她想趁着酒劲未上头快点回家，但貌似还没进电梯就已经头晕得趴地上了，而且她还记得秦皓背她回来，又给她擦脸，还给她端了杯水。

　　但是李枳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发酒疯，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正当李枳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扣了三声，隔着门板传来秦皓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他已经听到李枳起床的动静了。

　　李枳匆匆整了整头顶的乱发，又正了正睡歪的短裙，才说了句请进。

　　秦皓推开门走了进来，把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了李枳：“蜂蜜水，喝了你待会儿不会头疼。”

　　李枳赶忙接了过来，连声道谢。低头饮了小口，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望向倚坐在窗前的秦皓：“秦皓，昨晚谢谢你啊。”

　　秦皓的大脑突然过了一道电流。这似乎是李枳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秦皓二字活了这么些年也被喊过无数次了，但是李枳软软糯糯的声音，又带点缥缈地喊着自己，就好像一副猫爪挠着心肝。

　　秦皓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未免让客人感到尴尬，轻咳一声道：“没事，你我既是同事又是邻居，自然是要帮你的。不过你昨晚喝了多少酒，可以说是醉得不省人事啊。”

　　李枳被吓得结巴了：“我..我醉得很...很...厉害？”李枳心里不好的预感猛然放大：“那我有对你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秦皓点点头。

　　李枳吓得睁大了眼睛：“我做了什么 ？！”

　　猛然放大的音量把秦皓吓了一跳，心里暗笑她果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太好。秦皓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唇边还挂着公式化的微笑：“你对我做了什么难道你都忘了？”

　　李枳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迅速往秦皓的脖子上搜寻了一圈，果然找到了好几个...牙印。李枳立马掀开被单，跪着趴伏在床上作叩拜样，英勇就义样：“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发酒疯咬你的你要杀要剐了我随你我都认。”

　　秦皓看着李枳认错的小模样就想笑，摸摸她蓬松的头发，笑着说：“你认个错还不往地上跪，往床上跪，这也太没诚意了。”

　　李枳听秦皓的语气似乎没太生气，讨好地抬起头笑道：“嘿嘿，地上跪着疼，您就将就将就吧。”一抬头又看到秦皓衬衫衣领上方的半圈牙印，用力比较均匀，最边上的牙印也很完整。

　　李枳甩甩头把思绪摆正，又跪着坐直身体，严肃地对秦皓说：“秦同志，估计你最近几天出去都挺丢人的，我建议你少出门丢人了。”

　　秦皓无可奈何地抓着她的耳朵轻轻扯了扯，凶狠地说：“还好意思说，这都怪谁啊？！”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直起身对李枳说：“行了，你先回家洗漱一下，待会儿过来吃早餐吧。”

　　就这么放过她了？李枳蹦下了床，不太相信地拿起包包和高跟鞋跳回了自己家洗脸刷牙。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李枳再来秦皓家时已经不需要他给开门，自己按着密码就能进门了，反正是秦皓自己主动交代的家门密码，自然是信任她的。

　　她在玄关换上秦皓摆上的粉红色居家女拖，顺着煎蛋的香味就走到厨房门口。秦皓背对着她在煎蛋和培根，高大的身影系着黑色的围裙，与白色的衬衫形成鲜明的对比。李枳发现秦皓很喜欢穿白色衬衫，也很适合穿白色衬衫，一派清冷的光风霁月，和他爱笑的脸有点不搭，却又似乎毫无矛盾。

　　秦皓回过头看见李枳盯着自己，笑了笑嘱咐她拿出冰箱里的鲜奶。

　　李枳的心跳就在此刻加速。

　　虽然她一向认为颜值即正义，但是仅仅秉持着欣赏的态度，还没对谁花痴过。但此刻，面前的白衣男子系着围裙，为自己洗手做早餐，逆着光雕刻般的俊脸笑对着自己，眼睛里都是笑，都是光。李枳开始觉得，事情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秦皓又回过头诧异地问李枳：“傻愣着干嘛呀？不吃早餐了？”语气皆是戏谑。

　　幻想破灭，李枳摇头甩开脑海里的美男图，打开冰箱门拿出牛奶。
　　李枳一直认为秦皓其人有着可怕的自律性，他工作虽然拼命，但做事有条不紊，办公桌面必然是一丝不苟，所有物品的摆放都整整齐齐。而且他家全是黑白二色，玄关的鞋子整齐程度堪比鞋店，家里物品家具的摆放设计都一板一眼规规矩矩。

　　但当她打开秦皓的冰箱时她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秦皓，连饮料都要LOGO朝外整齐排列，她想到自己家里那个才住了两个多星期就已经十分凌乱的冰箱。

　　她把牛奶放在餐桌上，又找了两个玻璃杯盛好牛奶，秦皓正好把早餐都端上了餐桌，卷起袖子的手臂在李枳面前一览无遗。

　　李枳被他小臂上几个鲜红的牙印给惊呆，抓着他的手臂无可置信地问：“这也是我干的？”

　　秦皓一脸无奈地点点头，等着鱼儿上钩。

　　李枳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我没想到我这回咬那么狠，我以前发酒疯我爸都把我捆起来的，你干嘛这么笨就由着我咬啊？”

　　秦皓心说难道还怪我啊？他又摸了摸李枳的头发，笑着说：“不要愧疚了，我不会怪你的。”

　　李枳拉开椅子坐下，自然得好像在自己家里，喝了口奶就动手开始给吐司抹草莓果酱，一面对秦皓说：“就是你不怪我我才更愧疚，你要是骂我或者不理我我还能怪你太小气，”咬了口吐司继续说道：“不过你口味和我还蛮像的，我也最喜欢草莓果酱配吐司了。”

　　秦皓静静地喝着杯子里的牛奶，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吗？”

　　李枳嗯嗯了两句，低着头认真享用着早餐。

　　秦皓喝完了牛奶就停下了动作，看着李枳风卷残云般吃了桌上大半的食物，嘴角是满意的微笑。

　　待李枳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满足地抱着肚子靠着椅子休息，秦皓递给她一张餐巾纸，笑着问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

　　李枳接过纸巾擦擦嘴角，回答他：“没有啊，怎么了 ？”

　　秦皓双手十指交握手肘撑在餐桌上说：“想约你一起看电影。”目光坚定，语气是不容置喙。

　　见李枳愣着不回答，眼神里皆是防备和不安，遂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我想看的电影今晚上映又没人陪我去，正好你今晚也没事情，想哪儿去了？”说罢又似无意地摸了摸脖子：“你看看我脖子是不是发炎了，怎么更加痛了？”

　　李枳咬咬牙，这都威胁上了。秦皓刚说出要约她的时候，她真的吓了一跳。其实两人真正认识不过半月，虽然日日面对着，但是还没熟到能一起去看电影。李枳感觉得到秦皓想追自己，但又很怕他追求自己。

　　心里正矛盾着，对面的秦皓又摸了摸小臂，说：“我都没发现你牙口还挺好，牙印都挺完整的，属狗的吗？快说，去不去看电影？”

　　李枳给秦皓比了个中指，撇撇嘴不屑地对秦皓说：“去就去，不过电影票爆米花你买啊，我还没发工资又交了房租，没钱买电影票。”

　　秦皓用手指用力顶了顶李枳的额头，无奈地笑着说：“瞧你那小气样，我还能让女士付钱不成？您就放心玩吧。”

　　李枳拍开秦皓的手指，揉着被戳痛的额头，问秦皓：“你都这么爱笑吗？看你今天除了笑就没别个表情了。”工作的时候又一脸严肃生人勿扰的低气压让她都不敢多话。

　　秦皓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脸，似乎今天的确笑得有点多。

　　吃完早餐李枳便打道回府准备补眠，秦皓也穿上西装拿上电脑准备出门。

　　李枳有点不解：“今天不是放假吗？你还要去上班？”

　　秦皓对着镜子整理着领带，对着镜子里的李枳说：“有点事情要处理，电影院的地址和时间我待会儿发你手机上。”

　　李枳随便答应了两声便开门回了自己家。

　　一觉睡到了中午，还是因为太热给热醒的，开了空调又没了睡意。

　　李枳想起和秦皓约好的电影，翻开手机看到秦皓发来的时间和地址。时间尚早，李枳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一想到要和一个不太熟异性一起看电影便有点紧张，而且这位异性长得还特别撩人。

　　大学时经常和室友看电影，看的大部分是喜剧，偶尔看爱情片，电影院里便被情侣占领，每每看到前座的情侣接吻的时候她和江婥就会一边偷看一边偷笑。上午秦皓似乎没讲片名，她只希望不要是爱情片，不然看到些不该看的就尴尬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枳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江婥的来电。李枳一按接听就听出江婥心情很不错：“李枳宝宝，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逛街啊 ？”

　　李枳对宝宝这个称呼感到恶寒，奈何江婥开心时就喜欢这么喊别人，无奈答道：“那么晒还出去逛街有病吧？而且我今天约人看电影了。”

　　江婥提议逛街是一时兴起，被拒绝也没什么郁闷的，乐呵呵地问李枳：“少见啊周六不宅在家，是和同事一起吗？还是同学？”

　　李枳：“就住我们对面的秦皓，我秘书部的同事。”

　　江婥没忍住把嘴里的汽水喷了出来，看了看手机显示的的确是李枳没错：“行啊你，居然还有男人约了，你们两背着我暗通沟渠了？”

　　李枳对江婥的造词感到无语：“什么暗通沟渠啊，他说没人陪他看首映，正好我住得近就约我了，你想哪儿去了？”当然自己作的孽还的债还是不要说出来，不然又要被江婥笑她酒后的怪癖。

　　江婥啧啧两声，感叹道：“你这是走在脱单的康庄大道上啊，男生会介意一个人看电影吗？还不是想找个借口约你。”

　　李枳讷讷地说不出话。江婥又兴奋地说：“好不容易有男人约你看电影，你可不许像平时那样穿条破牛仔裤就出门了。”

　　李枳反驳：“我牛仔裤哪儿破了？我觉得挺潮的呀。”

　　江婥冷笑：“是挺潮，潮湿的潮。你敢给我穿牛仔裤出去丢人以后别回来了，不然对门帅哥那么好资源都要被你吓跑了，”江婥没等李枳开口又说：“你去我房间衣柜拿我挂着的那几条裙子都试一试，挑条最淑女的换上，快去，换好了拍照片发微信给我。”说罢就挂了电话。

　　李枳撇撇嘴，不就看个电影吗，至于吗？低头看看自己大学穿了四年的睡裙，我也有裙子的好吗？

　　不过睡裙始终不能穿出门，李枳还是乖乖地翻出了江婥长长短短样式不一的裙子一一对比，挑了个有袖子长度及膝的水蓝色雪纺裙和黑色背心长裙。

　　李枳两条都换上又发了照片给江婥问意见：我觉得蓝色的款式挺好，可是颜色太婊，黑色的又太露，怎么办？

　　江婥秒回道：蓝色的，够淑女够婊，男人就喜欢这样的，黑色的太性感容易让他误会你轻浮，我还有条浅绿色的你试试，应该挺适合你。

　　李枳又捡起刚刚淘汰掉的浅绿色短裙，露出肩头的设计，飘逸的裙袖，每次江婥穿得时候都有种仙女的飘忽感，但是裙子太短，至少在膝盖上二十公分。

　　李枳换上拍照给江婥看：这裙子也太短了吧，好没安全感。

　　江婥：就是要这种小家碧玉，玲珑婀娜的感觉啊。这裙子又不露胸又不露手臂，还特显瘦，而且哪里短了，比蓝色的短一点点而已吧。

　　李枳扶额，对着三条裙子做不出选择。眼看裙子脱脱换换都已经三点多了，自己还没化妆，她咬一咬牙还是选择了颜色没那么婊的绿色短裙。

　　她一出门就开始后悔穿这条裙子。幸亏是没风，不然自己早被吹起了裙底。但是她并没有选择回家换下裙子，心里希望至少今晚在秦皓面前能像一个女孩子。

　　她慢吞吞前瞻后顾地走出小区门口，便看到秦皓已经倚着车身在门口等她了。

　　秦皓一看到她就站直了身体，惊喜地上下扫描着她，虽然知道她很美只是平时穿得比较随意，除了正装就是牛仔裤T恤，但这如仙女般的李枳，还是让他耳根一热。李枳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露出圆润小巧的肩头，修长的腿白皙又笔直，穿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灵动而鲜明。

　　他掩饰着尴尬轻咳了一声，走向李枳伸出了手：“Hello,my lady.”还特地压低声音装模作样。

　　李枳对着突然绅士的秦皓害羞不已。他微微弓着身子低着头，唇边是已熟悉的笑意，似乎有点风尘仆仆，领带消失了，外套也脱了，白色衬衫包裹着高大健壮的身体，袖子随意地卷了上去。

　　李枳更加害羞了，似乎自己太郑重了？她拍开秦皓的手，装作生气地说：“装什么歪果仁。”

　　秦皓笑容加深，牵着李枳的手腕走到副驾驶门前，拉开车门，向李枳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枳看看车又看看秦皓：“你的车？”

　　秦皓的手护着李枳的头不让她磕碰，边说：“不是我的，我问朋友借的。”待李枳坐好后，他关上车门，绕到主驾驶座位，开门落座关门一气呵成。

　　他摸了摸李枳的发顶笑着说：“平时看不出，你真漂亮。”

　　突然那么认真地赞美她，李枳的脸突然爆红，催促着秦皓：“快开车吧，电影快赶不上了。”其实李枳完全不知道要看什么电影，又怎么知道具体时间。

　　秦皓笑得更开心：“那我们出发啦？”

　　李枳白了他一眼：“走啊！ ”

　　秦皓知道她果然没有领悟，但还是没有主动提醒她，径直放开自己的安全带，微立起身跨过李枳拉过她的安全带给她扣上。

　　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把她包住，样子几乎像是在环抱着压着她，他看着低下头明显脸红如滴血的李枳，闻到她身上更清晰的馨香，心跳加速得很快。

　　秦皓很懊恼，原本是想捉弄她，却发现反而捉弄了自己，他脸上的红连他自己都能看见了。但又舍不得撤开身子，只想这样感受着两人之间流转的温热的气息。

　　李枳实在受不了这暧昧，用力推着秦皓，低着头怒嗔着：“你干嘛呀？”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害羞。

　　一时两人都害羞无言，都不敢看对方。秦皓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拉上安全带便驰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