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十三越

12、可惜没如果

　　秦皓看着一桌的早餐，顿生无力之感。一阵铃声作响，他点开手机按下了接听：“嗯。”

　　黎煊烨在对面好奇地问：“怎么又变得这么有气无力，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有话快说。”明显的火药味。

　　“咳......那个，今天我们两得去一趟北京了，老徐说搞不定那个糟老头。”

　　秦皓知道北京那边的生意对他们的重要性：“你让秘书给我订机票吧，顺便把我办公桌搬回去吧，项目耽搁太久了。”

　　黎煊烨好奇了：“哟呵，终于都愿意离开您那小秘书的身边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恒心呢。”

　　秦皓咬牙道：“我是不想骗她，直接跟她坦白了，谁说我没恒心了？”他又突然放缓了口气：“有时我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我不想被上一代的恩怨困住自己”

　　黎煊烨也无法宽慰他，作为知情旁观者，他无法发表太多的意见。

　　秦皓出神地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枳的时光。那时他刚上初中，父母感情已逐渐走向破裂，成日里争吵不休。后来有一天父亲带着他到了一家医院看望一位阿姨，那正是李枳的母亲。当时李枳尚且年幼无知，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即将离世。秦皓便记住了病床上睡在她妈妈怀里像个小天使似的李枳。

　　后来几次去医院，父亲总是让他带着李枳出去花园玩，自己则陪着阿姨静静地聊天。秦皓也慢慢感觉到父亲对于李枳的妈妈有着不一样的温柔，那种温柔从不曾对自己和妈妈展露过。

　　最后一次见那位阿姨，她已经永远地合上了双眼，只留下李枳在床旁一直哭着问妈妈为什么不理她。哭到最后最后累了睡着了，秦皓便把幼小的李枳抱着离开了病房，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

　　他并非少不更事，所以后来父母的几次争吵提到李枳的妈妈，他便知道了故事的全部。

　　秦皓的父亲和李枳的妈妈原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感情笃定地几乎要踏进婚姻的殿堂。但秦皓的妈妈趁着秦皓父亲醉酒，生下了秦皓，顺理成章地嫁进了秦家，让李枳的妈妈伤心远走，后来遇见了李枳的父亲。

　　多么狗血的故事，秦皓想，而自己却是这场狗血的关键。

　　******

　　李枳生气地将抱枕狠狠摔在沙发上又使劲蹂躏，才将将泄了点气。

　　她这辈子极讨厌的就是游戏爱情的花花公子，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爱情，然后玩腻了再弃之如草芥。

　　高一的时候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和隔壁班的男生谈恋爱，后来那女生生病吃激素治疗发胖了许多，那男生就甩了她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李枳永远记得她在宿舍里昏天黑地地哭，也记得那男生和他的新女友在年级里怎么侮辱她败坏她名声。

　　后来有一次那男生就在走廊外面大喊那女生名字说她是肥婆还很轻浮。李枳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得一清二楚，当时怒极冲出课室就把男生一个过肩摔给摔懵在地上。到后来班里的男生都来拉架，但李枳宿舍的几个女生都剽悍地拉都拉不住，把那男生打得满地找牙。当然后来李枳几个被级长罚去跑操场。

　　生活是一场反转剧，永远无法意料下一幕有什么发生。激素的效果来得迅猛也去得快，不过半年那女生又瘦了回去，比之从前还更漂亮，那男生悔得肠青。那女生也不再想着风花雪月，高二高三疯了似地念书，成了她们学校那年唯一一个上了北大的文科生。

　　看别人的生活像看电影，其中的跌宕起伏只有故事的主角自己知道。李枳只是个平凡的女生，她玩不起有钱人的爱情游戏，她只想踏踏实实工作，和一个踏踏实实的恋人组成一个家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秦皓的举动看似浪漫，实则犯了李枳的大忌就是骗了她。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并不太好，但她也不会为了个秦皓放弃自己的工作，小说里一气之下将辞职信摔老板脸上这种事也只能存在于小说里。

　　李枳正生着闷气，突然接到了秘书部组长的电话，通知她收拾行李准备出差北京，协助据说不懂英语的项目部经理。

　　李枳看着已挂断的电话感到诧异，虽然在SH工作时间不长，但她知道凡出差都不需要用到翻译，因为头顶的几位高层都是高材生；实在不懂英语的几位部长出差也会带助理。

　　秘书部的几个新来的翻译员在培训期间要做的便是翻译和撰写对外材料，视频会议时的同声传译则由秘书部的两位副部负责，李枳暂且还不需要负责这块。

　　那这突如其来看不懂英语的项目部经理又是闹哪样？助理罢工了？

　　诧异归诧异，李枳还是匆忙吃了点午饭，又打电话和江婥交代了一下，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便搭地铁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才发现同去的还有企划部的经理和总裁办公室的两位助理，李枳一一打了招呼之后便去换登机牌，心底还在寻找自己一个小秘书存在的理由。

　　再回到等候的咖啡室时又来了两个人，黎煊烨和据说不懂英语的项目部经理秦皓。李枳这才懂为什么自己突然要跟着出差，原来是有人假公济私了。

　　秦皓见到李枳也在出差队伍里时也一脸的懵逼，随即明白过来，怒瞪着一脸云淡风轻等着看好戏的无聊的总裁黎煊烨。

　　事情是这样的，黎煊烨在电话里得知秦皓把李枳给惹怒了，想着秦皓情绪不高工作效率也会不高（实则是总裁太无聊想给两人制造机会╮(╯_╰)╭），所以尽职敬业的黎总裁便打电话让订机票的助理加订秦经理和李秘书的机票，又顺便通知秘书部秦经理看不懂英文，你们部门的李枳看着不错让她跟着出差吧，吓得秘书部江老大半死，什么时候总裁连秘书部的一个小职员都那么了解了？

　　而明察秋毫的黎总裁心安理得地戴上眼罩开启飞行睡眠模式，让身旁的秦皓和李枳大眼瞪小眼。

　　飞机上行的冲力让李枳头晕目眩，忍不住恶心起来，面色变得苍白。但她始终憋着不跟秦皓说一句话，只戴上眼罩准备睡觉让自己舒服一点。但始终涌上的晕眩感让她忍不住抚着胸口反胃。

　　忽然李枳的耳朵上被戴上一个耳机，传出一把清亮悠扬的音乐声。她摘下眼罩看见秦皓拿着一个粉红色的IPOD在给她放歌。秦皓见她睁眼，便解释道：“这样舒服一点。”

　　李枳没有力气去拒绝，便没再去管，又戴上耳机和眼罩，似乎是好了一点。耳机里传来林俊杰独特的声线，唱着李枳曾经很喜欢的“可惜没如果”

　　“……倘若那天
　　把该说的话好好说
　　该体谅的不执著
　　……那么多如果
　　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
　　只剩下结果
　　…………”

　　李枳一直很喜欢林俊杰的声音，唱情歌时仿佛苦咖啡里加了糖，一半是甜一半是忧伤。听着听着，原本的不舒服消散了大半，慢慢陷入了梦乡。

　　G市到北京的飞行距离不过三个小时，李枳一觉醒来秦皓便把她听歌的耳机没收，又关了IPOD，似乎也是刚睡醒了一觉，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要降落了。”

　　李枳点点头，坐直了身体。睡觉时不觉得，但醒来没了音乐又要降落，李枳又犯晕了，闭着眼靠着座椅努力压下恶心。

　　秦皓见她脸色实在不好，拳头也紧紧地攥着，他执起她的左手，将她的拳头展开，一下一下地揉捏她的虎口。

　　李枳在他触摸她的手时就紧张地僵直了身体想挣开，但他的手劲那么大晕机的李枳用了几次力都挣不开，不知是这么一转移注意力还是秦皓的按摩有效，李枳倒真没那么晕了，安稳地下了飞机。

　　夏季的北京是不同于G市的热，飞机到达时已是六点半，但天色尤亮，碧蓝的天空和傍晚稍起的风让李枳感到神清气爽起来。

　　一行人由华北地区经理徐则清接到了酒店吃过饭后，便回了各自房间稍作休息。

　　由于一行人中只李枳一个女生，便给她单独开了个房间。

　　李枳在浴室洗了脸后便瘫在床上想就这么睡过去，无奈微信很快响起，只能认命地到楼上总裁的房间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