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榴莲千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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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又兮第一次遇见张禹卓，是工作上的来往，她需要给一位研究人员提供形象设计。
看到对面传来的介绍，林又兮简单的搜索了这位顾客的资料，他还有单独的人物百科。
光看着那一串眼花缭乱的各种奖项获得者，以及各种研究项目带头人等等介绍，她就感受到了这位不是普通的科学家。
她的工作室收费不菲，能承担这笔费用，更可以看得出他不简单。
当张禹卓穿着衬衫牛仔裤帆布鞋走进她的办公室，林又兮惊了。
“天惹噜，我好久没见过这么朴素的顾客了。”助手在群里吐槽，林又兮看了一眼，内心十分认同。
几乎遮住眼睛的刘海，巨大的黑框眼镜，让这位男士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土气扑面而来。
林又兮对这位顾客印象深刻，不是因为他的成就或身价，更夸张更有钱的顾客她也见识过，而是他干脆订购了工作室建议的手表，但看到实物后又拒绝带上它。
任由助手苦口婆心从这个表血统，价值，设计等等方面劝说。
这位顾客一推眼镜，冷淡道：“钻石太多了。”
看得出他很鄙视这个手表奢华的装饰：“镶嵌这么多废物。”
然后表达了一堆诸如，钻石既不是最坚硬的物质，也过于龟板无趣，甚至几十亿年后也会变成石墨等等神奇的言论。
等负责张禹卓等设计师回报，林又兮扶额半天。
“再定其他手表也来不及了，他要带运动手环过去。”设计师说。
林又兮冷静道：“如果让他带出去，我们的名声就毁了。”
最终，林又兮不得不出面和这位难缠的顾客沟通。
她微笑语气不容置疑：“张先生，根据我们事前签订的条约，所有的设计您可以提出建议，但我们拥有最终决定权，如果您实在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么这次合作，很遗憾……”
出乎林又兮意料，张禹卓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没有设计师说的执拗想法，乖乖道：“我没意见，听你们的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顾客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深怕情况有变，那位设计师立刻给他搭配全套行头，打包送出门。
后来林又兮才知道，张禹卓是去领取世界上最著名的那个奖杯，他刷新了特比奈材料奖获奖得主的最低年龄，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碳原子结构。
领奖台上，曾经朴素的研究者几乎脱胎换骨，碎发清爽干净，带着金边眼镜，一身高定西装，看起来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很配得上他青年才俊的名声。
——完全看不出之前古怪脾气。
以敏锐潮流嗅觉和层出不穷灵感的出名的天才设计师摇摇头，不再感兴趣，关掉新闻。
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很快，林又兮又看到了张禹卓，他不同于过去糟糕的打扮，坐在对面的青年容貌俊秀又风度翩翩。
只有那双眼睛，黑色瞳仁清澈干净，印着她的身影。不是名利场里的人能有的眼神。
张禹卓急促不安。
他是被亲妈从实验室抓出来了，念了一路林又兮有多出色，又逼着他收拾自己，最后把他扔下车，放了话，再找不到女朋友就别想回实验室。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实验结果怎么样，但是深知母亲言出必行，于是张禹卓不得不把目光聚焦于对面的女性。
她坐姿端正，修长指尖握着杯柄，垂眼喝了一口，举手投足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大方。
白绒绒点缀棕色斑点的耳朵从综发中冒出，明显有雪豹族的血统，雪豹是真兽亚纲猫科豹属，张禹卓浅薄的生物学知识这么告诉他。
他走神想起研究员在聊天室里吸大猫发的几张图片，里面就有雪豹叼着大尾巴站在雪地里，看起来有点蠢，还有点可爱。
不知道她的尾巴是什么样的？张禹卓眨了眨眼。
林又兮评估完对方，完全不知道这位被自己定义为‘情场新手’的害羞男人，其实已经暗搓搓想看自己的尾巴了。
她喝了一口咖啡，简单介绍自己：“林又兮，工作是设计工作室，主要是关于形象设计。”
“张禹卓，一个研究员。”男人有点紧张道，看她点点头，他连忙补充：“我有自己的研究所。”
“嗯，我知道你。”林又兮笑了笑：“你曾经是我的顾客。”
张禹卓有点茫然，盯着她看了片刻，努力回想。
“三个月前。”林又兮恰当提醒道。
他恍然，脱口而出：“之前看到你怎么没有耳朵！”
林又兮一口咖啡卡在喉中，这是什么鬼问题？
多年涵养让她露出一个完美社交假笑：“我带了帽子，这只是一点点装扮技巧。”
张禹卓呆呆点头，又问：“那尾巴呢？也没看到啊？”
林又兮想把咖啡泼这货脸上。
…………
直到两人确定关系，林又兮才觉得世事不可预料，要知道对于兽人来说，耳朵和尾巴已经属于比较敏感的部位了。
一位礼貌的绅士不会去问一名女士，她为什么没有露脚来这种失礼的问题。——能这么问的只有张禹卓这种钢铁直男。
这人还不自知，兴致勃勃拿着雪豹的照片来找她：“又兮你看这只豹子，叼着尾巴。”
林又兮内心十分平静，还带着假笑：“你想说什么？”
这位张宇直耿直说道：“你也试试？”
林又兮嘴角上翘，点开联络机接通助手那边：“请把这位张先生请出去。”
“又兮你生气了？为什么？”
“我又说错了什么？等等，我错了！”
然后张先生又被扔出去了，当然他带来的玫瑰花被留下来了。
看到boss面无表情的样子，林又兮工作室诸多设计师私底下疯狂八卦。
“好不容易找到个钻石王老五，结果是个直男滞销款也太吐血了。”
“这位张先生药丸啊，难道没谈过恋爱吗？”
“哎，果然搞科学的都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谁受得了。”
“老板好歹也是个白富美，明明值得更好的。”
“看不懂这种爱情，看不懂。”
林又兮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是真和张禹卓计较，他早就活不到今天，平复心情，继续工作。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随着林又兮名气越来越大，她的工作室也渐渐走出国内范围，早年开始经营的人脉给她送来一张入场邀请函，最顶级的设计圈。
工作室为了准备这次入场马力全开，忙得不可开交，作为第一次亮相的门面，林又兮的形象至关重要。
这时候张研究员似乎也在关键时刻，许久没有来找过她。
林又兮翻着资料，问道：“这次定的布料到位没有。”
“到位了，已经和那边签了合约，时间足够，但是搭配的首饰还没定下来。”助理回答。
技术革新后，高定服装出品时间大大缩短，她们工作室就有一部分做这个的，但是珠宝定制却坚持旧式制作，非常花时间。
“时间太紧，现在重新设计也来不及了。”林又兮沉吟片刻：“把我那张设计图拿出来。”
助理惊讶：“真的要用那张吗？”
“嗯。”
“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钻石…”助理小声道。
“我有一颗。”林又兮说，她想起来上次张禹卓道歉送过来的钻石。
还有一张卡片，是他亲手写下来的，字如其人，干净清秀，
这是一颗十二方晶系钻石，他高兴对她说：“它是最坚硬的钻石，你可以拿去划其他的钻石，绝对可以划出花来！”
林又兮：“……”谁会去拿这个划别人的钻石，她又不是疯子。
助理拿着钻石，有些为难，它不如普通钻石晶莹剔透，甚至还有些泛黑：“boss，这个钻石品相不太好吧……”还不如人造的钻石。
林又兮头也不抬：“就用它。”
“好的。”
老板发话，助理只能听从。
酒会如期举行。
这次自我介绍可谓大获成功，钻石里若有若无的黑色与胸针设计十分契合，相当出彩。
尤其是一位珠宝设计师得知她胸针上那颗钻石的来历后，她就被慕名而来的设计师们淹没了。
这时林又兮才知道这颗所谓十二方晶系钻石来历，它产自是系外行星，结构和地球上的钻石迥然不同，又名‘宇宙之泪’。
目前地球上这种钻石少的可怜，全部存在于研究所，没有谁会想把这样珍贵的材料拿来做珠宝。
那位设计师又羡慕又嫉妒道：“亲爱的，你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位能拥有‘宇宙之泪’的女人。”
林又兮微笑应和，但听到这颗钻石的黑市定价后，内心十分不能淡定。
国内，某座研究所。
老板接完电话，皱眉想了一早上，偷偷拉住研究人员问道：“我把647739送给她，为什么还不高兴？一颗不够吗？”
看着这位一掷何止千金讨女朋友喜欢，结果被骂‘败家爷们’的大佬，助手感觉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宇宙之泪价格听起来挺美，其实颜值甚至打不过人造钻石，奈何大佬就是讨厌钻石。
助手想了想，老实道：“不如送点普通的钻石过去比较好。”
张禹卓陷入沉思。
他想的越久，助手越看越觉得大佬又要开始搞事。
不止林又兮手下的设计师八卦，他们这些研究员私底下聊天不少是关于老板的。
大家都很疑惑：老板凭他那些骚操作到底是怎么泡到林小姐的？
轮钱，人家不缺钱，轮颜值，他们老板没帅到让人一见钟情的程度，还整天沉迷做实验，出错了讽刺人特别难听。
最后，众人下了结论，可能这就是爱情？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两人相伴走过四载春秋。
经过林又兮几年调教，张禹卓终于不会再那么笨拙，干出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恋爱四周年，他定全世界最高的空中餐厅，准备了品种珍贵的实验室玫瑰，浪漫而周到的安排。
两人坐在几千米高空上，透过轻盈几乎看不到的玻璃材质，蓝丝绒般夜幕低垂，群星璀璨。
林又兮托腮，听着他对自己的专业领域款款而谈。
“这家餐厅用了新型的碳材料才能修这么高，如果是以往的水泥建筑，不到一半就会因为无法承受重量而垮塌。”
她笑着，似乎听的津津有味。
“然后呢？”
张禹卓继续说：“这种碳材料是我7年前发现的。”
林又兮笑道：“好厉害。”
张禹卓止住话语，他知道林又兮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他又想说给她听，在研究所，张禹卓是冷言少语的老板，只有到林又兮面前，他才不自觉想把自己一切告诉她。
为了今天，他已经站在镜子上演练很多次了，不能搞砸。
早就被男朋友手下研究员剧透所有安排的林又兮笑看他紧张的表情。
随着相处越久，张禹卓的品味有所提高，穿着白衬衫的样子温文尔雅。她很少再能在这个俊雅的男人脸上看到害羞的表情。
张禹卓几欲张口，又纠结万分，但是直到送她到楼下，林又兮都没等到自己想的那些话。
他把一份材料匆匆塞到女朋友怀里，开车走了。
林又兮被他匆忙的样子惹得心中好笑，回家脱下高跟鞋，卸了妆洗个澡，换上睡袍，敷着面膜才打开这个牛皮纸文件袋。
出乎她的意料，这居然是一颗行星购买证明。
银河系巨蛇座？脉冲星PSRJ1719-1438卫星？？？
林又兮揉揉额角，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科幻小说，里面男主送给妹子一颗星星，作者写的很浪漫，故事里面的路人都很羡慕，这是怎样一个幸运的女孩。
但是当时的林又兮看到时，内心不但没有波动，非常冷漠，甚至有点想笑。
现在一个男人送了她一颗卫星，她内心活动同上。
如果有旁白，在这里可以念：“学艺术的女主不是很能理解学理科的男主角，并且在看到证明下面的价格后，她又打电话过去，准备再骂他一顿‘败家爷们’。”
接通电话
张禹卓皱眉不理解：“你不喜欢？”
听到自家直男boy真的很疑惑，林又兮没了兴师问罪气势，哭笑不得：“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很久以前，林又兮诚实说过，她就是那种普通的女人，喜欢美丽的衣服，喜欢精致的珠宝。
张禹卓沉默片刻，低声诚恳道歉：“这是我的错误。”
林又兮：“嗯？”
“我没有说清楚。”
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介绍道：“PSRJ1719-1438b主要由结晶碳构成，它还有个外号叫‘钻石行星’，它的直径……”
听完男朋友介绍，挂断电话。
林又兮想冷静一下。
男朋友送了她一颗钻石，是地球五倍大。
虽然那是一颗行星，虽然她不能带在身上，虽然可能到她死去都不能踏上那颗行星一步…………但是她都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桃花朵朵盛开。
林又兮的老师曾说过，每个懂得欣赏的女人都无法拒绝钻石，她也不例外。
她现在忽然可以理解那本小说。
张禹卓讨厌钻石，但她喜欢钻石，于是他送了她一颗钻！石！行！星！
林又兮捂住胸口，忽然觉得理科男的浪漫也没什么不好，她的少女心要被这个男朋友刷爆了。
过了一会，张禹卓突然打电话过来。
“兮兮，我们明天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林又兮：“……………………”
男朋友是个钢铁直男怎么办？——不能理解她追求的艺术，沉默实验就会忘记约会，成天想着撸女朋友尾巴如同痴汉，求婚都还是事后打电话过来问的……
她还能怎么办。
林又兮叹了口气，嘴角上扬：“好吧。”
当然是原谅他咯，林又兮拒绝承认自己是被一颗钻石星球贿赂了。
第二天。
看着这个笑得傻fufu的男人。
林又兮觉得这大概就是真爱吧，她算是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榴莲千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