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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死处逢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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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探在荒野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瞳孔的是漫天如血的繁星。
他因为血液流进了眼睛里,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无论看什么都浮着一层流动的血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身在修罗地狱,身上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处皮肉都爆发着凌迟般的痛楚。
但当他渐渐恢复了五感后,充斥着鼻腔的熟悉的火药味和腥臭到令人作呕的尸体的气味让他意识到他原来自己……还活着啊……
他想要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无奈身上到处是伤已经无法统计自己折掉的骨头到底有多少根。
夜里的温度降的极低,他身上的伤口因了寒风的摧残而疼痛的更甚。
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在快要睡过去的电光火石间,他的眼前突然隐隐约约的掠过许多熟悉的画面……
幼时的栖川俯身递给他一块糖果嘴里嘟囔着“吃了我的糖就得和我做兄弟”……父亲的灵堂上他抱着面无表情的自己哭的像只惨兮兮的小败狗。
画面突然切换。
阿卿抵着他因为发烧而滚烫的额头喃喃着倒像是在撒娇“你发起烧来怎么像个小孩子,你把药吃了我就亲你一口不然别想了”……她在落英缤纷中给他唱歌,古旧的曼妙的调子……她望着他的眸光清澈温柔。
那些温情的缱绻的时光给了他从未有过的生存的渴望,他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牵扯了伤口而疼的龇牙咧嘴。
老子……可不能死!
白马探扒了一个敌方战士的军装换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知挣扎了多久才摸到了一户人家。
上天垂怜,让他找到的人家里只有一个孤寡的老婆婆。
老婆婆什么都不懂,只是看到他身上属于国家战士的军装就二话不说的收留了他。更巧的是她还粗通医术,用民间的土方子给他处理的伤口和断掉的骨头倒还真的有些用。
他凭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夹杂着和阿卿学过的几句上海话倒也把老婆婆唬的团团转,他说自己是商人和外国女人的私生子但好歹是半个中国人就投身抗战事业才搞成了这个样子……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也不是没有过危险的时刻,他因为伤口感染发高烧的时候老婆婆一直陪在他身边。
意识不清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双透着慈爱的苍老的眼睛,老婆婆的手抚在他头上时传来的温暖让他不可遏制的记起了童年时自己的母亲……那是久远的早已模糊在脑海深处的,最温柔的记忆。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为了自己的功业而侵入别人的国家搞得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让无数人都像这个老婆婆一样失去所有的亲人,最后死的时候可能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生时孤独死时凄凉。
但他的身份他的血统都让他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在他开始后悔的时候却悲哀的发小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等他从头到尾的说完来龙去脉,已经身在栖川幸飞驰的汽车上了。
栖川非说不放心他的身体要连天加夜的把他带回去好好治,他只来得及和老婆婆道个别许下一个会一直接济她的生活的承诺。
老婆婆的眼睛还是那么慈爱温柔,耐心的听着他说完才抚了抚他的头发:“孩子可别受伤了啊……你妈妈会心疼的。”
他那时候……感到有什么潮湿的温润的液体悄然在眼眶里流转。
“把我送到阿卿那里,暂时先不要把我还活着的消息散出去。”白马探拢了拢伏在他肩头因为困倦不堪已经睡着了的傅卿。
栖川幸想摸出一支烟,却发现烟已经被抽光了,他沉默了半晌才调整好情绪开口:
“你不想让人知道你还活着,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栖川幸握紧了方向盘,其实白马探劫后余生他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他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白马探眼神变得悠远,深色的瞳孔被某种情绪稀释出了一些浅淡的光华:
“我想我应该尝试另一种生活了,而不是把时间都荒废在杀人放火上。”
栖川幸忽然叹了口气,轻的几乎不可闻: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谁让你从小就是我的漂亮吉祥物呢?”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了哽咽。
白马探笑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他: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
“什么?”栖川幸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都带了浓重的鼻音。
“你怎么把我家阿卿的鞋给扔了?”白马探憋笑。
“你丫的重色轻友的混蛋,你还是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