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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落难 ...

  •   鼻子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抹了一把,居然是血。
      “唉?你、你怎么了?”苣若拽着我下沉的胳膊,惊慌失措。
      不是我想晕……是实在忍不住啊……
      我又做了个梦。
      那梦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被氤氲缭绕着漂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宫墙之上站着一位凤冠霞帔螓首蛾眉的姑娘,抬头看着我的方向目不转睛。她很美,也很傲,眉脚轻轻上挑着,妩媚中带着霸道。
      我见过她。
      可我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她。
      她有一双明眸,尽管离我很远,我依然能看得清。
      真是奇怪,那双眼睛算不上天下无双,我看着它,竟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一种难以压制的嫉妒,像是与生俱来的,我的出生,败就败在这双眼睛之上,我恨不得伸出手去,将它们从那张娇美的脸上扣下来……
      你是谁……
      她嘴角轻轻上扬,回道:“坤祥,我是坤祥啊……”
      坤祥?
      “是坤祥啊……”
      可坤祥又是谁呢?
      是我前世的牵绊?还是另一端未了的情?
      那姑娘缓缓展开双臂,宽大的衣袖虽风轻轻摆动,像是一对火红的翅膀,而她,在那一瞬间,像极了将要展翅高飞的凤凰。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等了你许久了。”
      回来么……
      那一刻,我仿佛变成了她,像她一样兴奋,满怀着期待,心中充满了希望。
      场景在一直不停的变换着,容不得我有何春熙的时间。
      继而眼前又是一片波光粼粼。
      温暖中透着清凉,那感觉比秋风温柔,比河水柔软,像是母亲的怀抱也像是要让你成长的父亲的肩膀。我到了哪里?我不知道。
      我想是长了鳃的鱼,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荡,拜托了□□的束缚,轻盈的像是一个灵魂。
      我死了么……
      我想是出了神迷了路,游到了漆黑的水底,再也分不清方向。
      很快,那自由自在的感觉便随着一股发霉的气味,消失了。
      这又是哪?
      “唉……”
      “隔壁的兄弟,你叹什么气啊?”左边传来一个声音。
      “这又是哪啊?”
      天上?地下?亦或是阴曹地府?
      或者说,一切的一切都不过一场梦罢了。苣若、胖子、伊芙、阮青全是这梦里的角色,一觉醒来,我还是广陵金半城家的小公子,很快,家里的丫鬟便会端茶送水伺候我起床。
      如果可以,我宁愿是那样啊……
      梦,总是很快就会被忘记,她,也会随着时间在我的世界中烟消云散。
      想到苣若终有一天会彻底的消失,我心中一阵悲凉。
      而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左边有什么东西,漆黑一片,是谁在说话呢?
      我翻来覆去看自己近在咫尺的手掌,叹道:“原来我已经瞎了……”
      “兄弟,你不是瞎了,你是傻了。”
      “傻了?”
      “这地牢一扇窗户都没有,你不开天眼,怎么能看见东西呢?你不傻谁傻?”
      “那你开了天眼么?”
      “没有。”
      “我傻,你也傻,所以咱们两个人都被关在了地牢里,能被抓到的都不聪明。”
      他为自己辩解:“我和你不一样。我在这被关了许多年了,能用脚步声辨人,用不着天眼。”
      “你犯的是什么罪,要被关在这里许多年?”我问道。
      “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看来,你是个惯犯。”
      “你怎么知道?”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随便找个罪名将你关起来,你当然记不得。”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道理。难怪我记不得了。”
      这不是傻,还能是什么?
      “你住在我的隔壁?”
      “是啊。”
      我摸着黑,去试探自己活动的范围有多宽。
      这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还挺软。
      “我说兄弟,你摸够了没有?好在我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要不,可得叫你娶我过门了。”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摸?我没有摸你啊,你在哪呢?”
      “你说你没摸,那你的手现在放在哪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将那放在“墙”上的手收了回来,“你、你是墙啊?”
      九重天就是九重天,随便一个牢房的墙都能修炼成妖精。
      “你才是墙呢!”那声音气道:“老子是饕餮,老子是神兽!你竟敢说我是墙!”
      “饕餮?你是饕餮?”
      “就是老子!有什么不服么?”
      我觉得好笑,“如果你是饕餮,那在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难怪你会被关在这。”
      “这话怎么讲?”他不解。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三十六重天哪家请了你都要亏空几年,大家自然是希望你被关起来。”
      “咦?这话你是听谁说的?我怎么觉得耳熟的很?”他问道。
      “这话是我自己想说的。可我也举得耳熟的很,就好像……以前就说过一样。”
      “兄弟这是被龙众抹去了记忆么?”
      我低头回忆经历过的种种,仍是记忆犹新,否决道:“还都记得,至少是……做人的这些回忆都还在。”
      “兄弟是下凡历劫的道友了?”
      “算是吧。”
      “不知可否报上仙号来?恕饕餮眼拙,没看出道友是那座宫那座殿里的神仙。”
      “不是什么大人物,还是不要提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
      “怎么可惜?”
      “我听说龙众与天庭正在打仗,龙众在紧要关头将你关进来该是有什么目的,如果知道你前世的身份那便好推断他的目的了。”
      “你是被龙众关起来的?”莫名其妙,饕餮不应该是天上的东西么?
      “原本是被承乾太子关起来的,可后来,这一带沦陷了,就变成了龙众的地方。”
      “乱世之中生存,你为什么不逃呢?你是上古神兽啊……”
      “连这可是用孕妇的胎血浸泡炼制出来的牢笼,当年是专门用来关押要犯的!”他口气重充满了自豪,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身份一样。
      可这对我一个凡人有什么用呢?就算是木头做的牢笼,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逃不出去啊……为什么要用孕妇的胎血做牢笼?建造这监狱的人不知是什么样的魔鬼……
      我想看看传说中的饕餮到底长什么样子……哦,好像看不见,那摸摸也是好的。
      那“墙壁”动了动,但怕是因为空间有限,原本就已经是拥挤的动弹不得了,仅仅是抖动了一下,便放弃了挣扎。
      “小子,你是不是有病啊!”
      “没病没病,我看看你是不是虚胖。”我兴致勃勃的戳着他身上颇具弹性的皮肤。
      “你、你有种报上名来,看我出去不吃了你着!”
      如果他出的去,该不会和我一样被关在地牢里了吧?
      这不是九重天就是龙众的地方,不说他犯了什么罪,就是靠他这身材,再想出去也是难了。
      我可不想叫他知道我是谁。
      “承乾太子,”我只知道这个名字,“我是承乾太子。”
      “承、承乾仙君……?”貌似它有些震惊,“您怎么……哎呀呀呀,赎卑职活动有限动弹不得,没看清楚是您尊驾,这、这我现在不好挪动,能不能免个礼,下次还上?”
      啧啧啧,真是嫉妒,不过是个名字。
      我忍不住打听道:“那个,你可知道有个叫‘王二柱’的神仙?”
      “王二柱?该不是个神仙的名字,仙君是否记错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随口问问。”
      这个阮青,当年和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我到底是谁啊!
      “原来是您啊,那便说得清了……”
      “说得清什么?”
      “说得清龙众为什么要用这座地牢来关押您,因为只有这种至阴之物才能镇住您啊。”
      “哦,是么……”
      “可是属下不懂,龙众那群酒囊饭袋怎么能抓到、不是,怎么能将您骗进来呢?”
      “这个……我是……故意的。”我总不好说自己是因为晕血然后晕到这里来了吧。
      “仙君一定是想借阶下囚的身份接近龙众,要当场将他击毙吧?”他兴奋道。
      马屁拍的可真响。
      我是那种深谋远虑的人吗?
      “是、是啊……”我嘴角抽动着。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更多新的谎言去晚膳它,如今我尝到了这其中的苦头。
      “仙君和传说中一样,一心为天下苍生着想,不惜叫自己身处险境,叫饕餮好感动……”说着,那家伙竟然哭了起来。
      这种奉承在我一个外人听来,真是肉麻恶心……
      “你说,龙众的首领是在这牢狱的附近么?”
      “此地乃是关押要犯的地方,龙众一族的首领当不会住的太远,以便传唤审问。”
      “糟……”
      “什么?”
      “我说,那可是好了。”
      “仙君的勇气叫饕餮佩服。”
      “恩,记得来年给我烧纸就行了。”
      “对对,明年就可以给龙众烧纸啦!”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清。
      为什么有种要替那个“承乾太子”去死的预感?
      “常年潜心修炼不喑世事,没想到还能得到你们如此的拥戴,不知承乾何德何能啊?”
      那被憋挤在牢笼之中的庞然大物回道:“仙君原身出于水中却是一条通体无暇环带金光的赤龙,为水中之火,象征着生生不息阴阳平和的繁荣,师承玉清元始天尊,又是内修外功五行阴阳的天才,两万五千年来战绩辉煌,被称为是九重天的‘常胜将军’,日理万机忧国忧民,自然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小仙心里想些什么。”
      听上去还挺厉害。
      我还以为真的是阮青口中所说的“傻子”。
      远处黑暗之中传来吱呀一声,有人来了。
      “吃饭!”
      那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什么多余的话,又随着第二声门响消失了。
      竟然连灯笼都不用打,难道九重天上送饭的杂役都有天眼?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这么响,它是故意的吧……
      “我不饿,给你吃吧。”
      我自己坐在这里吃,旁边坐个胖子眼巴巴的看我流口水,想想那场面都倒胃口。
      “好、好啊。”
      我抹黑端起那尚温的碗筷,“待遇不错,似乎还有肉吃,只希望不是人肉。”
      “没事,人肉更好吃。”
      “……”
      我沿着那“肉壁”来回踱步,问道:“你的嘴在哪呢?”
      “在这在这。”饕餮在那狭小的牢笼中努力的转动身子,动静堪比地震,我想着,转吧转吧,兴许一会这牢房就因此塌了,可没等一会功夫,他就气喘吁吁道:“唉,不行了,您受累往左边走走,我只能转到这了。”
      我摸着瞎顺着软绵的肥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它的口,这时候那饭菜都已经凉了。
      “你还是减减肥吧。”
      “那可不行,能吃是福!”
      听说原本龙众的首领传唤过他,可因为卡在了牢笼中根本无法移动,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它笑道:“其实,他们抓我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么胖,也有要吃好喝的伺候着,可他们哪知道我这身子是吃多少长多少的料,我就一直喊饿,然后就吃成了这副模样。”
      “可他们饿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瘦回去啊。”
      “胖起来快,瘦下去哪有那么容易?”
      “这倒也是。”
      我没有饕餮的“天生丽质”,必然免不了要去见龙众首领的命运。
      事情发生在入狱的第三天,来得有点快。
      被细软的绳子捆着压进了冰凉的铁笼子里,眼睛被黑色的布完全蒙上,就像是想要照顾我数日来没见过光的眼睛一样,丝毫看不出是为了防止我记下离开的路线。
      眼罩被摘下时,眼前率先映入的是一张贼眉鼠眼的丑脸,穿着打扮不算华丽,该是个当差的。
      原来魔族的人都喜欢穿深色的衣裳,倒是好辨认。
      整个大厅以黑红两色帘子为主,遮盖住了原本银必辉煌的墙壁,看来他们刚占领了这座城池还没来得盖新殿,倒是勤俭节约。
      “你还是老样子……”高台之上有个身着斗篷长发及腰的弯胡子大叔邪魅笑道,“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们再相见时,会是此情此景吧?”
      可不可以……从头说起?
      安安静静的气氛好尴尬。
      “装修的不错,是你设计的么?”我思索良久,找了这样的话题。
      “啊?”
      不是吧,竟然没听出我话中的赞美之意。
      “我是说这厅里的色调不错,比原来的好多了!”
      他看着我的脸思索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最终终于松弛下表情,指着我开始给我解释前因后果:“五十年前你无故失踪,九重天实力大大削弱,我借此起兵造反要一举拿下九重天。可没想到,没了你,九重天还能撑这么久。”
      “不过,无碍,现在九重天里的神仙都是我手上垂死的老鼠了。”
      “那我回来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放我回去吧……放我回去吧……
      你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坏我好事?”他好像挺到了可笑的笑话,“怎么会呢,我一听说抓到了你,这几天高兴地就没好好睡过觉。”
      “我这几天睡的也不好。”我点头道,“咱们俩这么有缘,不如结个盟?”
      “结盟?”他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我只需要将你杀了便再无顾虑了,为什么要养虎为患与你结盟?”
      房顶很高,下人奴役们却都低沉着头不肯去欣赏那些华丽精致的房梁,那位大叔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着,我打了个冷颤。
      “天后爱子心切将你藏了起来,自己只身一仙支撑着整个九重天,可最终还是叫我找到了你……你说,过几天我与天帝老儿的决战时,在他面前结果了他当年引以为豪的承乾太子的性命,该是怎样一副美妙的景象?”
      承乾太子……?
      “那个,你认错人了。”
      这家伙不会是叫人偷听了我和饕餮的对话吧?
      “我不是承乾。”
      是挺美妙的,我都能想到那时候在光天化日之下揭开帘子叫人家当众拆穿他拿到了一件残次的“赝品”,他该有多尴尬。
      “这就是你的计划对么?以我作为要挟,叫天帝投降?”
      他笑了。
      我更想笑,非亲非故的,人家干嘛为了我放弃偌大的九重天呢?“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我为眼前这位大叔担忧起来,希望他能将过两天的剧本编纂的精彩些,这才不枉费我千里迢迢来趟九重天出演“承乾仙君落难记”。
      龙众大叔一挥衣袖,叫那些身强力壮的侍卫给我戴上了眼罩,送回牢狱。
      眼前黑了,我心里却亮起一盏明灯。
      “等一下!”
      “怎么?”
      “那个,这几天伙食不合胃口,能不能给换个花样?”
      “将死之身,你竟还有心思挑三拣四?”他嫌弃道,“罢了罢了,你有什么要求,跟送饭的牢役说便是。”
      这么随便啊?
      “那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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