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的人·小初心》青木凉草

5、No.4 邻居？不速之客！

　　经过昨日的印式悠事件，陆晓筝已经自觉将林夏笙归类为好朋友那类了。所以今天这堂专业课结束后，她便跑去了林夏笙的美术系大楼找她。

　　沉碧晴空，暇光和熙，几近正午的阳光并不那么灼热，十分温暖。
　　绿荫的树叶被暖阳的光芒轻轻抚摸包裹，盈满涟漪，仅仅是几缕纤细的光束透过缝隙，照过教学大楼窗前，折射在大理石的走廊。

　　窗前透过不少青春男女，成群结队的，一路欢歌，一路欢笑。
　　而这群人中突兀的闪现抹奔跑中的少女。

　　少女穿梭在同学间，在画室门前停伫。
　　少女跑得有些气喘吁吁，扶着门沿，目光朝着画室内搜索着，不久便寻到目标：“啊，女王大人！”

　　林夏笙坐在画室靠窗较后的位置，正拿着铅笔在画板后比划着。被嘹亮的女声一叫，便歪了歪头，看向门外。

　　原来是陆晓筝。

　　还没来得及回应，陆晓筝倒是先发制人得跑了进来，也没注意同画室的同学惊诧的目光。

　　陆晓筝双手搭在她的画板上头，笑道：“女王大人，昨天你什么时候再回去的啊？还有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

　　林夏笙额前青筋微凸，握着铅笔的手猛地缩紧：“什么女王大人，给我改了这个鬼称呼！”
　　“呃，那，那叫林夏笙女王大人？”
　　“把那四个字给我去掉！”
　　“女王大人？”
　　林夏笙想打人：“是后面那四个字！”
　　陆晓筝笑着点头：“好的，那就叫夏笙！”
　　“我没让你把前面的‘林’字也去掉。”
　　陆晓筝头凑了过去，“那个印式悠的男孩子怎么样啦？”
　　“我怎么知道。”
　　林夏笙望了眼教师里那群呆若木鸡地脸，默默收回目光，将陆晓筝附在自己画板上的手给拔了开来，清冷地说：“还有，我和你不熟，别和我靠那么近。”
　　陆晓筝被她的冷言冷语有些刺到，表情瞬间松垮下来，“夏……夏笙？你……”
　　“你给我出去，你妨碍到我上课了。”

　　林夏笙没有再看她，则是垂首望着画板，认真地比划起来。
　　陆晓筝愣愣地站在原地，双腿似是被冻住了，完全无法移动。

　　“夏……”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你是不是欠揍？”
　　林夏笙凶妄地瞪了她眼，语气间的不容抗拒，让陆晓筝心中的温度瞬间降至低谷。

　　陆晓筝站在原地傻了会儿，最终还是落寞地走出了画室。
　　而画室的同学们从开始的惊愕恐惧，转而变为了怜悯心疼。
　　反之又用余光不屑地瞥了眼一脸无事的林夏笙。

　　画板是最好的遮挡工具，一时间，画室的学生都低下了头在画板后交头接耳着。

　　陆晓筝走出画室后的那刻，难过地转过身看向画室里的林夏笙，缓缓拉上画室的门。

　　终究，两个人不是一样的人，不能做朋友吗？
　　终究……

　　“这个女霸王也太仗势欺人了吧……”
　　“就是啊，难得有人敢接近她，她还这么凶人家……”
　　“真是活该一个人。”

　　很不巧，陆晓筝的停留，让她听见了教室里的窃窃私语。
　　心，豁然开朗，原来……

　　门轻轻地合上了，将之割断了陆晓筝与林夏笙的门彷若一道屏障，陆晓筝忽然间便情绪绝提。

　　“我，我真是差劲……”
　　明明，夏笙是不想让她难做，可是她刚刚却误会她……

　　陆晓筝带着略微煎熬的心情，熬到了午休时间，她义无反顾地在教学楼里找起了林夏笙。
　　终于在天台上找到了一个人吃着盒饭的她。

　　林夏笙见来人，呆了下，转眼间陆晓筝便飞奔过来扑了上去，然后林夏笙的盒饭就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翻在地。

　　林夏笙被她抱了个满怀，大脑神经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就听陆晓筝扯着嗓子说：“呜呜……夏笙你好好啊……”
　　“……哈？”

　　这大概是陆晓筝与她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到林夏笙有些不沉着的神情。

　　陆晓筝吸吸鼻子，拍拍胸脯坚定地说：“夏笙！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绝对逃不了了哦！我认定你啦！”
　　“……什么啊。”
　　“字面意思！”陆晓筝在她身旁坐下，“从今天起，我陆晓筝就跟着你了，你别想甩掉我！”
　　“你突然莫名其妙的干嘛，还有，我的午饭都被你打翻了。”林夏笙有些生气地指了指地板上的残骸。
　　“呃……”陆晓筝尴尬地笑起：“哈哈，刚刚太激动了就……”
　　“哎……”林夏笙无奈地扶额，“算了，反正我也不饿。”
　　“嘻嘻！对了夏笙，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个男孩怎么样了？”
　　林夏笙蹲下身将倒翻的米饭收回盒子里，边说：“不知道，给他买了顿晚饭我就走了。”
　　“喔，这样啊！不过，夏笙你真的好好啊，你那么好的人，以后肯定会有好报的！”陆晓筝也蹲下身一起帮忙整理。
　　“迷信。”
　　陆晓筝正色道：“才不是迷信呢！不是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们要抱着这样的希望，这样才能过得快乐开心！”
　　“……陆晓筝，我觉得你不仅是看脸分人分世界，你连价值观都被课本和古人熏陶成了傻叉。”
　　陆晓筝委屈：“哪有，我是说真的呀！”
　　“是是是。”林夏笙收拾完了，合上盖子起身。

　　林夏笙拿着饭盒朝楼梯口迈去，便被陆晓筝叫住：“夏笙，不如，你来我的园艺部吧！”
　　“……园艺部？”
　　“嗯嗯！来嘛来嘛！”陆晓筝不知何时已经三步跨两步跟了过来，揪着林夏笙的衣袖撒娇起来。
　　“我去会造成混乱的吧。”
　　“不会！”陆晓筝自信十足，亮出一排洁白牙，竖起大拇指：“园艺部，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

　　到最后，林夏笙还是答应了。毕竟，她也挺闲，而且园艺部没人的话，也挺清静的。
　　不过，陆晓筝的话，多少让她有些——开心。

　　‘喔，这样啊！不过，夏笙你真的好好啊，你那么好的人，以后肯定会有好报的！’
　　好报……吗？
　　她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好报。

　　不过，林夏笙此时此刻，深刻理解到一点：要得无事，少管闲事，事不干己莫出头。

　　如果，林夏笙知道会有今天、此刻所发生的事情，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林夏笙此时黑着脸，站在自家公寓楼的走廊上，双拳紧握，骨骼摩擦，牙关紧抿。

　　而站在她对面的少年，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笑颜无暇，怀搂包袱的长指若青葱，肤白晰净。

　　柔软地栗发乘着清风飘扬着，酷似画中少年。

　　不过，这画面再美、再耀眼，林夏笙都特别想把它扯碎。

　　因为。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邻居了。”

　　林夏笙觉得脑子里劈下一道响雷，来自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和这个印式悠做邻居，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他还笑得那么无害明媚的。

　　林夏笙冷瞪着徐徐经过她身旁的搬家公司员工，将众多大型的家具一一塞进了她家隔壁的屋子，有些咬牙启齿地说：“你，搬来我家隔壁干什么。”
　　话语间，还夹杂着牙齿磨合的声音。

　　而印式悠则依旧保持着悠然态度，微笑：“我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难得碰到林夏笙你这样的好人，所以我就搬过来，以后好有个照应。”
　　“滚你个蛋的照应！你给我搬走！”
　　“这哪是说搬走就能搬走的，我钱都付了。”
　　“钱？对，我的钱呢？”他不提，她还给忘了，“你有钱付房钱，没钱还我？”
　　“怎么会，我都搬来你隔壁了，当然等搬来的时候亲自还你了。”印式悠走近她，“算是，给你个惊喜。”
　　“惊喜？”林夏笙几近暴走，“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搬来我隔壁，惊喜没有，只有惊悚。”

　　印式悠面对她直白的话语，也没感到不悦，倒是很不要脸地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本质并没有差，反正，搬过来，我很开心啊。”
　　“你开心我不开心！你给我搬走！立刻、马上！”
　　“不要。”他将怀中的包丢在了地上，“我想住你隔壁，这样就能一直见到你了。”

　　林夏笙听完，愤怒地表情反倒是敛起来，缓缓走到某个正在搬运家具的人员身边，手朝着他手里拿着的椅子，刹得抢过自己手中。

　　搬家工人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林夏笙则是抡起椅子就朝着印式悠给扔了过去。

　　印式悠很敏捷地侧身闪过，回过头去望向被砸在地的可怜椅子，“林夏笙，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谋、杀。”

　　他那是练过的能躲，要是没练过，他还不得被她丢的椅子再一次砸进医院？

　　搬家人员惊吓地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感觉像是来到了修罗场。

　　林夏笙冷笑一声：“呵呵，谋杀？我只不过，是在解决一个我本不该多管闲事出手相救的人。”

　　印式悠深深地盯视她，目光有些阴寒，不过转瞬便无影踪。

　　而那一刹那的目光，或许别人没注意到，但林夏笙与他四目交织，不可能没注意到。

　　在那瞬息之间，她的心脏莫名重重地停跳了一拍，仿佛一下子浑身都不能动了。

　　那个眼神，阴鸷得惊人，可是又短暂得像是她的幻觉。

　　而印式悠此时此刻的和熙笑容，更加让她觉得，方才的深沉眸光只是她的错觉。

　　“以后我们就是好邻居了，我们应该要好好相处。”
　　“所以说了我才不要和你做邻居！”林夏笙又随手抄起个小家具，也没管是什么，又给扔了过去，只是这次他没有躲，倒是轻轻松松地接下了。

　　印式悠刚想开口，便被楼下一声大吼给阻断了。

　　这么吵闹的环境，到底是会惊动到周围的居民。此时，楼下的大婶儿便气势汹汹地跑出来，扶着走廊朝上看，大吼：“这都干嘛呐！啊？谁家在瞎吵啊，不知道公共场合啊？哪家夫妻在吵架呢吵那么大动静！要吵不会回家关了门再吵再打啊？打个你死我活都没人管你们！”

　　“谁和她是夫妻！”
　　“谁和他是夫妻！”

　　林夏笙后来想通了，既然赶不走他，干脆眼不见为净，不和他打交道就是了。

　　只是，天不从人愿，这印式悠比她想象的更臭不要脸。

　　“你进我家干嘛！”林夏笙怒视着尾随他进自己家门的印式悠，莫名道。
　　“肚子饿了，想吃饭。”他淡定地一边说一边将门关上，简直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的理当如此。
　　“谁准你进我家了？谁要给你吃饭了？滚回你自己窝里啃草去！我真特么后悔当时救你！”
　　她一把将门拉开，将印式悠往自家门外推。

　　混蛋，怎么推不动？这混蛋不是很柔弱不禁的吗！

　　印式悠笑看着推着自己的林夏笙：“是啊，你救了我所以你要负责好好照顾我哦。”

　　见他说得如此天经地义，林夏笙真的是气得快炸毛了，可是偏偏这人她竟然推都推不动，根本没法赶他出去。

　　而印式悠也很快便巧妙地脱离了她的推阻，全然忽视她熊熊燃烧的怒火，动作快如飞，脱鞋进屋。

　　……想不到她性格那么凶残，屋子竟然打理得那么整洁干净。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正感叹着，肩膀便被林夏笙用力得拍上：“印式悠，如果你再用这种‘难以置信、活见鬼’的眼神看我家，你立刻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成晚餐给你吃。”

　　林夏笙已经放弃赶他出去的想法了，因为根本无济于事。

　　印式悠竟然反问：“能好吃吗？”
　　林夏笙：“……”

　　靠！
　　这个人怎么不去死啊！

　　“今晚吃什么饭？”他竟跑去了餐桌前，来开了椅子坐下，单手托着腮，一副大爷腔调。
　　“印式悠烤肉汤。”
　　印式悠惊住的表情让林夏笙有了胜利感。

　　“林夏笙，你那么饥渴，连我都吃啊？”
　　“……”林夏笙的胜利感消失了，“印式悠，我该说你是迟钝还是自我感觉太好？我还没饥渴到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感兴趣！”
　　“这样啊，那今晚上到底吃什么？”
　　“……”
　　这个人是不是会大脑自动屏蔽她的冷嘲热讽的？
　　“有方便面自己去拿了泡去。”
　　“啊？我不要。”
　　印式悠想起曾经和温琛在一起的日子，两个都不会下厨的人，除了叫外卖吃得最多的就是吃方便面。
　　尤其有时候忙起来的时候，方便面是最简易的食物，所以吃得特别多。
　　想想那些吃泡面的日子，简直如同地狱！

　　“你要求还挺高？给你吃都不错了好吗！”
　　印式悠改为双手托腮，“我想吃你给我做的。”
　　“那我给你去泡。”
　　印式悠：“……”

　　*

　　林夏笙独自一人站在学校的天台，扶着围栏，平望空气，出神。

　　而陆晓筝此时端着自己的午饭来到时，见到这一幕，觉得夏笙得背影特别的文静。

　　“哇！”陆晓筝蹑手蹑脚地靠近她背后，大叫一声想要吓唬她。

　　不过，显然林夏笙是毫无反应的。

　　“噫，真无趣……啊！”陆晓筝惊愕地掩住嘴，“夏，夏笙……你的眼睛怎么了？”

　　林夏笙此时仰着头，眼皮惺忪，下眼皮承载着厚重的黑眼圈，毫无朝气。

　　林夏笙幽幽地低喃：“陆晓筝，我觉得当时就应该让那群流氓打死那死小子……”
　　“啊？你说什么？”陆晓筝没听清。

　　林夏笙觉得，世间万物生生相惜、相生相克，奇妙的食物链真是个可恨的存在。

　　比如现在，林夏笙觉得她遇到了克星。
　　虽然嘴上说着弄泡面，但是最终林夏笙还是给做了饭。

　　“啧，这个饭烧得有点儿硬。”印式悠吃了两口，竟然抱怨起来。
　　林夏笙气闷，低着头狠狠地咬着口里的白米饭，“要求那么高你就滚去五星级大酒店吃，我只会做硬的。”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

　　“不如再做份儿吧？”
　　“你有完没完！你当我是免费厨娘吗！”
　　“可是，我就想吃你做的啊。”印式悠说得一脸真挚。

　　然而，在林夏笙眼里，再怎么虔诚，都很碍眼。

　　“你给我滚回你家去！”

　　这场闹剧，一直维持到晚上，终于是把印式悠赶回了隔壁。她本以为，可以安静下来了，谁知——

　　手机响了，林夏笙见是未知电话，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我们聊聊天儿吧？”
　　“滚你的聊天！你大半夜了还打电话给我什么意思！”
　　“因为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啊，我在S市只认识你一个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啪——

　　林夏笙毫不犹豫地给挂了。

　　谁知电话又打来了，林夏笙握着手机的手紧得发抖，直接给关了机。

　　撩开被子钻进去，瞬间觉得世界安静了。

　　只是隔壁竟然播放起了卡拉OK！

　　虽然隔着墙，大半夜的睡着了估计也听不见，并不算很响，但是……她现在没有睡着啊！

　　他、绝、对、是、故、意、的！

　　林夏笙气得浑身发抖，一脚揣在墙壁上，破口大骂：“你个混蛋再给我吵一下试试！看我不冲过来打死你！”

　　毫无动静，音乐依旧播放着。

　　她跳下床，打开自家门，冲到了印式悠家门前，狠狠地给了一脚。门很快便开了。

　　这小子竟然还不锁门？

　　一阵嘈杂，随后又是一片静谧。

　　林夏笙缓缓从印式悠家走出来，双臂的袖子已然高高卷起，脸色黑沉沉地走回了自己家。

　　而事后的印式悠，则是无语地拨了个电话给温琛：“你给我瞎出的什么主意，完全反效果好吗？”

　　印式悠方才完全是任由林夏笙打，所以嘴角有些青了，长指不由地触碰了下，忍不禁‘嘶’了声。
　　这女人，下手还挺重的。

　　温琛那边传来轻笑，印式悠立马了然。

　　“温琛，别让我看到你否则我杀了你！”
　　“哈哈，我也不知道，原来林夏笙那么难搞啊。”

　　总而言之，这个晚上，林夏笙与印式悠，都没睡好。

　　所以才造就了现在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林夏笙，一脸无神。

　　林夏笙恨得牙痒痒，那个混蛋，看她不整死他！

　　陆晓筝在旁望着一脸狰狞愤恨的林夏笙，不禁抽了抽嘴角。

　　谁那么大能耐，让夏笙气成这样……有点厉害啊……

　　突然有点儿想去拜师。

　　想罢，她想起了什么，便拍拍林夏笙的肩：“夏笙夏笙，你还记得你要加入我的园艺部吗？”

　　“记得，不过我可不会浇花。”林夏笙戴着双熊猫眼阴阳怪气地说。
　　“哈哈，没关系啦，那夏笙，你能帮我个忙吗？”
　　林夏笙眉梢微挑：“什么忙？”
　　“帮我把穆瑾熙招进来吧！嘿嘿！”她笑得很是灿烂，对林夏笙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