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的人·小初心》青木凉草

133、第十章

　　离绪之歌（完）

　　“夏笙，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如果强拉我下来，我想我会背着你偷偷来做手术的，可是我并不希望变成这样，我希望我在这关键时刻有的是你的陪伴，而不是躲着你。可以吗？”

　　陆晓筝对着夏笙，说着很过分很自私的要求。
　　但是她知道，夏笙很温柔，一定会答应她的。
　　直到她面临最关键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也不是那个人。
　　是夏笙。

　　她曾经不止一次对夏笙说过，如果你是男人，我就嫁给你。
　　她不是在开玩笑的，如果她真的是个男人，她想我一定会嫁给她。

　　可是，她终究不可能是男人。
　　而她，终究已经将心全给了温琛。

　　她不能让温琛再觉得自己在烦他，不能再让他困扰了。

　　所以，她要拿掉这个孩子，也算是与他画上一个句号。

　　麻醉真的蛮疼的。

　　可是这种疼痛，反而让她有种踏实感。她是真实的躺在了这个手术台，这个即将终结她腹中生命的地方。

　　麻醉剂的效果开始上来，陆晓筝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开始变黑。

　　她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她的肚子已经空荡荡。

　　她知道，她的孩子没了。
　　手术很成功。
　　她也成功的间接杀死了她的孩子。
　　这比她想象的更加难受。

　　然后她看见了坐在床旁的温琛，她更加痛苦，无力。

　　最终他还是知道了。
　　是啊他知道了，他一定很困扰吧。

　　“我本想悄悄地结束掉这些，这样的话就不会造成困扰了。”
　　对不起，结果还让你跑过来了。

　　“哈哈，是啊，这一切都是困扰啊……”
　　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她发觉她真的很喜欢这三个字。
　　“不用说对不起。”

　　是啊，她不用说对不起，因为她把孩子拿掉了，所以困扰也没造成多大，是不是？

　　她沉默，悲伤，揪着被单，不着痕迹的将手藏在被子底下，揪着，死命揪着。

　　因为她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她刚才的想法是真的，是正确的。

　　原来，他不在意这些，她真像个傻瓜……

　　*

　　我离开了晓筝的病房，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一样。
　　不久，卡瑞纳的电话打来了:
　　“温琛，怎么样了？”
　　我说:“没赶上，手术做完了。”
　　卡瑞纳沉默片刻：“你们两个，真是越搞越糟。”

　　我笑笑，我知道她再说我和小悠的感情处理。
　　或者说，其实我的情况比小悠更来得糟糕些。
　　至少，林夏笙是爱着小悠的，而小悠也敢于表达自己的爱。

　　而且，小悠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一切结束之后，他会把她追回来。

　　而我呢，我在这结束之后，已经没有那个机会去追了。是我自己造的孽，是我自己太自以为是。

　　“温琛，其实我很早就考虑了，等你们这次任务结束，我会让你们脱离前线。”
　　卡瑞纳在电话那边很坚定的说。

　　我惊诧。

　　对于我们这种工作来说，我与小悠的年龄是最好的，也正是那些上司死活都不会松口让我们脱离前线的类型。
　　太小的，经验不足，太大的，体力不足。

　　虽然温琛家里在组织里也是比较有权的，但到底也不会让他说走就走，尤其这个工作当时还是他自己选择的。

　　“总之，你先安心工作，等结束了，我想办法吧。”她说，“也算是，让你和晓筝，重头来一次，不过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真的很感谢卡瑞纳。
　　一直以来，我和小悠可以那么顺利，都是因为她，她帮助我们太多太多。

　　她虽然外表一副很不羁的模样，但是心里算盘打的可多了。
　　毕竟也是在这官场滚摸打爬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在分部做了boss。

　　“别光是关心我们，你的终身大事呢？”我开始调侃她。
　　她有一顺的尴尬：“我？得了，你们先管好你们自己吧，我还没玩够呢呵呵。”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听得出她心中的一份暗淡忧伤。
　　毕竟也是个快要奔三的女人，怎么会真的彻底不在乎呢？

　　“不要为了我们，耽误了你自己。”我说。

　　因为，你已经为了我们两个毛头小子，耽误了太多年了。
　　他还记得，当年她明明和一个男人刚刚开始恋爱，虽然是双方父母介绍的。
　　但是小悠那年，出了事。
　　郭叔叔因为小悠，死了。

　　小悠一直很萎靡、颓唐，甚至被重伤。
　　十四岁的小悠，已经上了前线开始了特务生涯。

　　小悠到了反叛期，开始拒绝接手任务，可是上头哪允许这般任性？

　　他们这些特务，生死本来就在一线之间。那是小悠，第一次感受到亲近之人死亡的痛苦。

　　像是天意弄人，卡瑞纳在恋爱和小悠之间，选择了小悠。

　　我问过她，为什么这样，自己的终生大事还不如小悠重要吗？

　　她笑得一脸无所谓：“哈哈，怎么会呢！我的终身大事当然比较重要，前提是那个男人我喜欢啊。本来我就不满意这个亲事，正好借此回绝了。”

　　骗人。
　　即使你再怎么装，也掩饰不了你那一丝落寞。

　　从那以后，小悠就变得沉默。

　　也许，在怪罪自己害死了郭叔叔；或者是怪罪自己，害得卡瑞纳失去了爱情。
　　那个可爱的男孩子不见了，开始说话变得刁钻刻薄。
　　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好像一副天塌下来都和他无关的模样。

　　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总是会偷偷去看郭叔叔那个在疯人院的女儿。

　　他的内心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温柔，只是不再轻易表露，像是给自己罩上一层冰冷的纱。

　　当时的情况，我们不在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当时小悠哭着说：“都怪我太容易相信人，都怪我太弱小，才让郭叔叔死的……”

　　那是我们见到小悠最后一次哭。
　　原来，人在受到强烈打击之后，便会变得沉默。

　　而我和晓筝，也开始沉默起来。
　　尤其，我不再找女人，除非是工作时逼不得已。
　　即使是因为工作，我也做得毫无感觉，像是一举活死人。

　　陆晓筝，我发现自己爱你，发现得太晚了。
　　我后悔也后悔得太晚了。

　　你，要好好加油，成为翻译。
　　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