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别离》Umoi

2、2

　　“起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杨晏轻皱着眉头，没动。
　　“嘿我让你快点给我起来你听没听见？”
　　声音有些耳熟，带着熟悉不耐，杨晏瞬间睁眼，看到杨妈站在床边，叉着腰，俯视着他。
　　杨晏一下子跳起来，直接躲到窗户旁边，扒着开着的一扇窗户的窗框，看着杨妈的眼睛睁得巨大，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样子。
　　“看什么看，快点去洗漱，开学第一天就想迟到吗？都是一个假期把你待懒了，整天赖在床上睡懒觉，日上三竿也不起来，我告诉你啊，以后你再这幅样子，就别想着再打游戏了……”
　　杨妈一开口，杨晏整个人都抖了一抖。瞪着眼睛呆愣着听着杨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后离开，目送着杨妈离开，杨晏才有时间打量着四周。
　　他记得当时他冲进了车道里，然后被撞了……但是现在……环视一周，周围太过熟悉，这就是他家啊，而且看现在的东西摆设位置，似乎回到了高中啊？
　　而且，好像是高一？
　　还没等确定，杨妈又进来了，看到杨晏还站在原地发呆，差一点把手里的勺子都扔了过来：“快点！”
　　尽管语气不善，但是杨晏却突然想笑。
　　似乎有几年了，没有看到冲他发脾气的杨妈。
　　杨晏是单亲，杨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离开，杨妈是医生，在杨晏大三时因为一个医疗纠纷被割喉，最后没有抢救回来。
　　听到杨妈的催促，杨晏爽快应答，几步跑过去冲进卫生间。
　　似乎是梦，却又那么真实。
　　杨晏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杨妈微微笑，如果是梦，那就不要再醒来了！
　　吃了饭，杨妈又带着杨晏去学校，今天是高一开学，杨晏考的学校是市重点中学。
　　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时候杨晏也是被杨妈带着去报到，然后去寝室，熟悉班级和学校环境。
　　刚报到完，杨妈接了个电话，杨晏看了一眼，开口：“你去忙吧，剩下的事情我可以。”
　　杨妈一脸不信任的看着杨晏，半天才开口：“你行吗？”
　　在杨妈的眼里，杨晏这孩子除了不惹大事，真是小事不断。对于他口中的话，她还真不信了！
　　“行啊！”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毛，指着四周：“这儿我熟着呢！”
　　“你是第一次来！”
　　杨晏一愣，随后面不改色解释：“学校门口有地图，我看过了，也记住了！”
　　“真可以吗？”杨妈不放心的再次确认。
　　“真的！”杨晏拍胸脯打包票，再三的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后，杨妈才肯走。
　　看着杨妈离开，杨晏微眯着眼睛：“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从我身边离开，绝不！”
　　一转头，又是一张笑脸，人群中扫开。
　　他记得这时候，淮北该到了。
　　没有多久，刚报到完的淮北就逆着人流过来，杨晏眼睛一转快速上前，一把拎起淮北的一个包就向前走。
　　“哎同学。”淮北在后面大叫。
　　“啊？”杨晏回头，看了一眼淮北啧了一声：“抱歉啊，我把你误认成我朋友了。”
　　“那个……没关系。”淮北摇摇头，温声开口，又笑了笑：“你也是刚报到的吗？”
　　“是啊！”杨晏笑着点头：“我在高一三班，你呢？”
　　“我也是。”淮北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杨晏才慢慢开口：“真巧。”
　　杨晏点头，转过身与淮北并肩同行：“去寝室？”
　　“恩。”淮北点头，又顿了顿：“不会也是一个寝室吧？”
　　当然不是，杨晏记得清楚两个人是住对门的，第二年分了文理后才一个寝室的。
　　杨晏摇头：“不知道，我没看。”
　　“啊？”淮北显然有些惊讶，看着杨晏：“那你怎么知道你住在哪个寝室啊？”
　　就是知道在哪个寝室才装傻呢，杨晏本意就想和淮北一个寝室，现在如果告诉了淮北，那这个想法就落空了。
　　学校虽然分了寝室，但是舍管那边并没有登记，那个时候电脑还不是太发达，他的印象里都是后来舍管阿姨派着学生会的干部去挨个寝室登记的。
　　淮北依旧一脸的担心，说话声音不大，但一路上嘴都没有停下，最后拉住还在前面走的杨晏：“要不你去报到那里再看一下，我在这里等你。”
　　等这个词多么温暖，在过去的七年里，杨晏几乎每天都会对淮北说这个字，现在，突然间换成了淮北对他说，一时间眼眶有些湿润，在下一秒转过头去，看着远空方向：“不用。”
　　一路上，杨晏拉着自己的行李，拿着淮北的书包在前面带路，看的淮北都有些疑惑，这个人真的是刚来报到的吗？
　　对于杨晏，这个学校一如当年，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不用看路边标识的杨晏带着淮北直奔着男生寝室。
　　淮北寝室在阴面，背对着阳光，这让以前的杨晏私底下没少抱怨。但是没了阳光后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对面是女生寝室。
　　这让那些荷尔蒙爆棚的男生无比希望自己睡在阴面的寝室。
　　而淮北……杨晏看过去，淮北似乎对于寝室没什么不满，也没有注意到对面是女生寝室……正一脸认真的找床位。
　　犹豫一下，杨晏还是开口：“淮北，对面是女生寝室。”
　　“啊？”淮北像是不知情一般，看了窗外一眼就像看到怪兽一般，直接上去拉上窗帘，只留一个空隙透进阳光。
　　似乎……反应过头了……杨晏歪着头靠在门上面，看着淮北整理东西。
　　“那个……同学……”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杨晏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隔壁班的男生，杨晏对于他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他总是和淮北抢年级第一的位子。
　　微皱着眉头：“干嘛？”
　　“我……住这里。”停顿了一下，才说完整。
　　是吗？杨晏还真的有些没有印象，站直身体指着对面：“那个床，以后就是你的了！”
　　“啊？”男生有些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杨晏。
　　“去吧，磨蹭什么呢？”有些不耐烦，直接拿过男生的东西扔到对面寝室的床上。指着床铺：“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床位了！”
　　行李都进去了另一个寝室，那个人站在那里有些为难。
　　“嘿，吴楠。”
　　走廊里又出现一个人，杨晏揉揉额头，当时他并不记得来寝室的时候碰见这么多人。
　　一出来，看清人有些惊讶，居然是那个时候跟他挺好的张航。但是那份惊讶只存在于脸上一秒钟，然后神色自然的晃荡到淮北的寝室。
　　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学校里的很多人，都是陌生人。
　　“张航，你也在这层？”吴楠有些惊讶，似乎是被杨晏刚刚粗暴的举动吓到了，现在和张航说话都带着一丝丝的颤音。
　　“是啊！”张航拍着吴楠的肩膀，指着斜对面：“我住这个寝室。”
　　一下子，吴楠的眼中带着光亮，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张航的手：“我也是！”
　　似乎很是顺利，杨晏只浅浅的瞥了一眼，就转回头来了。
　　淮北已经在整理东西，床铺和柜子都擦了一遍。
　　一转头，看到还站在那里的杨晏开口叫到：“那个……同学，你不整理一下吗？等一下我们要去领被子了。”
　　“整理啊！”杨晏依旧靠在门旁，这个时候如果再在嘴里叼一个牙签，真的太像……流氓了！
　　几步过去，拉起淮北，郑重其事的开口：“记住，我叫杨晏。”一字一顿，咬重音节，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刻在淮北的脑子里。
　　“我叫淮北。”
　　刚刚，两个人只是碰巧遇到，并没有相互介绍。刚说完，淮北感觉有些不对：“你知道我叫什么？”
　　杨晏也是一愣，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所以说话时自动带上他的名字在前，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是淮北注意到了。半天，轻笑了一下：“你说过，忘了吗？”
　　“是吗？”淮北皱眉。
　　“行了别想了，你整理好就来帮帮我！”杨晏拍了一下淮北的肩膀，去拿自己的行李。
　　“哦。”麻利的加快手上的动作。
　　背对着淮北，杨晏轻勾嘴角，没想到高一时的淮北，这么单纯，简单的一个谎话都能骗到他。然后又是一阵担心，这么单纯的淮北他可一定要看好了，万一被拐骗跑了怎么办？
　　淮北很快收拾完自己那里，然后一转头看到杨晏还蹲在那里，行李箱打开了，可是里面的东西整齐在列，完全没有动过的样子。伸手一拍：“不会吗？”
　　“啊？”杨晏抬头，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
　　淮北有一秒的愣神，然后蹲下身来：“我来吧。”
　　“我能行。”杨晏笑着，伸手去拿上面的衣服，正巧淮北也同伸手，然后……
　　杨晏看着自己握紧在手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这种感觉是多久没有过的？
　　淮北也是没有想到，愣了一下抽回手，站起身来：“那你可以你自己来吧。”说完，起身回去了。
　　杨晏扯着嘴角一笑，暗骂自己太笨，转回头一脸可怜：“在家都是我妈帮我的！”
　　那意思就是，你帮我呗？
　　淮北的父母从商，从很小的时候淮北就是自己在家，除了他的房间，其他都是佣人打扫。渐渐的，淮北家务这方面完全不输给女生。
　　淮北心软，看不得别人有困难，几步过来重新蹲下，帮忙整理。
　　这一次杨晏学乖了，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认真帮他整理衣物的淮北。
　　感觉……很好，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好，对他来说重要的人，都在一觉醒来的时候回到他身边，没有比这个更好。
　　两个人整理好后拿着报名单子去领被褥和校服。
　　一路上，淮北都没有说话，而杨晏也没有。
　　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而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习惯了。就算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都不显尴尬。
　　半天，淮北站住：“我并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