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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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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伊始,法学院的法律心理学课暂时没人带,鉴于于楚这方面比较优秀,所以院里就打算让于楚先暂时带一学期。于楚考虑了一下,自己还不算太忙,既然院里有需要,也就应承下来了。
跟同学们简单打完招呼之后,就开始上课。第二节上了十来分钟,后门溜进来了一个身影,蹑手蹑脚,还微抬头看自己有没有看到。其实于楚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但依然保持正常的语速,假装转身板书,好让那人有机会坐进来。
两句话的光景,那人已经找到位置坐好了。于楚放下手里的粉笔,用手背掩住嘴巴咳嗽了一下:“上到这里,老师想问一个问题,17、18世纪,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人们开始从社会、生理、精神、遗传、司法医学等方面探讨犯罪问题。当时的代表作有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那J.C.普里查德当时也写了一本研究法律心理的书,有没有人恰好读过这本书呢?”
阶梯教室里除了在睡大觉的学生其他人全部都支楞起耳朵,不过半天都鸦雀无声,于楚就知道是这样,于是用手指蹭了一下鼻子,略带思考地说:“那我来随机叫啦,这一列倒数第三排的男生你回答一下。”池隅被旁边的人碰了一下肩膀,才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疑问:“我,我吗?”
“对,就是最外边那位穿着条纹衫的男生,是你。”于楚眼里噙着无害的笑意,没有人看出来里面藏着一丝咬牙切齿和愤懑不平。
池隅擦了擦眼睛,又睁大了些发现,这人不是那天在厕所碰到的那个,那个变态。竟然是老师,天哪,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这人长得还不错,不过谁知道是个衣冠禽兽啊。哦,自己竟然像只小绵羊一样撞到了枪口上,怎么办,怎么办?一咬牙,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池隅站起来没说话,低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跟于楚勾勾手,示意他过来自己身边。于楚从善如流,脚步稳重地走下讲台,在池隅桌旁站定,倾身拿起纸,看完字脸上并无异色,然后抬起头微笑着对大家说:“这位同学嗓子不太舒服,不过他写出了答案,J.C.普里查德正是写了这本叫做《论精神错乱和影响心理的其他障碍》的书,作为专业常识大家好好记记。”然后伸手及其温柔地拍了拍池隅的背:“同学请坐,表现的不错,老师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池隅正要瞎编一个名字,反正他念中文系,不是这班里的同学,那个男的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谁知道一个齐刘海娃娃脸的女孩子站了起来,自告奋勇地说:“于老师,他叫池隅。”
池隅气结,瞪了一眼女生,女生不解地用雾气蒙蒙的大眼睛望着他,他只好垂头丧气坐回去。“杨程程,你个死女人,多管闲事,我跟你有仇是吗,害死我了。”
于楚看见池隅满面愁容的表情,那扭在一起的俊眉和垮下去的嘴巴简直太解恨了,然后不自觉地就弯起了唇角。铃声打响,于楚望了一眼还趴在桌子上纠结的池隅,宣布下课,掌心里握着那张纸转身走出了教室。
看着于楚渐渐走远的背影,池隅这才愤愤地走出教室,把正要下楼梯的杨程程拦住,没好气地说:“喂,我们家的钥匙呢?”女生捋捋刘海,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臭小子,反天了,跟我大小声?”说完甩了一下头发潇洒地挎着小包走了。
池隅拎着书包在后面累得大气喘不过一下终于追上来,哼,死女人,怪兽啊,穿个高跟鞋还能走那么快,不怕崴脚啊。
看到杨程程转过脸之后,立马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弯,眯着眼睛殷勤地说:“哎呀,程程姐,你不给钥匙,人家晚上要露宿街头啦。”
“喏,赏你的,小时候那么乖,长大就变这样了,男大十八变啊。”杨程程抬手把钥匙扔到池隅怀里,啧啧感慨着走掉了。
池隅跺了一下脚,揪着钥匙打算回家睡大觉。回头却撞上了一个人,池隅后退一步抬头,竟然是于楚。于楚抿着笑,站在斑驳的树影里,背后是大片大片陷落的阳光,发梢上跳跃着风过树叶打碎的光影,安静美好的场景让人不忍破坏。池隅呆住,两个人像静滞在时间里一样,谁也不说话,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直到于楚屈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池隅的脑门说:“想什么呢,嗨,回神儿了,还没找你算账呢,竟然威胁我。”池隅吃痛,“嘶”了一声,眼里泛了一点泪,顶着红红的眼眶委屈地看着对方,于楚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心。
“谁威胁你了,你,你,恶人先告状。”池隅皱着眉毛,一边揉揉额头一边说。
于楚向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窄,池隅甚至可以看见于楚下巴上的绒毛,还有鼻翼右侧有一道浅浅的细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颜色比周围的肤色要深一点。于楚总是在破坏气氛,他拿开池隅放在额头的手,然后凑近了看,果然有点用力,都红了。
“池隅同学,老师不是故意的啊,不过谁让你在纸上写‘变态,好自为之’的?还有那天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裤子沾上茶渍了,所以才在厕所里清理的。”于楚没有动,就着弯腰的动作在池隅上方开口。说话的气息柔柔地熨帖在池隅的额头,池隅又开始心猿意马了。
真是个呆小孩儿,于楚仔细地用眼神临摹着眼前的人。好看的桃花眼,眼角渐渐隐入发鬓,睫毛很长,健康的黑色,发丝柔软,在风里面小幅度地荡漾着,仿佛初春的小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还有两片薄薄的嘴唇,唇角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十足的俊美好少年。
“咳,池隅同学,我叫于楚,不叫变态,哦,该吃中饭了,再见啦。”临走前摸摸男生的头发,嗯,手感不错。
阳光依然晃动着,树冠里卷起一阵凉爽的微风,画面里只剩下池隅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