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同样的噩梦 ...
-
彼时,D市街头的大屏幕正播报着B市的少年弑父案,
“好,现在让我们看下一条新闻,昨日夜间,新亭区发生了一起恶性纵火事件,该区的高野旅馆遭人蓄意纵火,导致老化的煤气管道爆炸,造成三死十五伤,其中有一名消防员牺牲,警方仍在现场勘察,嫌疑人还未确定,下面请看现场报道。”
那时的溢希,走在D市的街头,不同的地方,同样的失魂落魄,听到“纵火”二字,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驻足,空洞的眼盯着屏幕,看着记者所在的现场,一片狼藉,被大火烧的乌黑破败的旅馆,拉起的警戒线,昨日妖娆燃烧的熊熊大火,早已湮灭,那耀眼的火光却仍在溢希眼里闪烁,挥之不去......
“南方哥!南方哥!”溢希未曾料到从不能做剧烈运动的南方,跑起来竟是比擅长运动的自己还要快,那么快,仿佛要把自己的性命付之一炬,平日里如此慵懒的一个人,而今却是这般不管不顾地奋力拨开人群,毫不犹豫地冲进已成火海的旅馆,溢希冲过去欲抓住南方,却被赶来的消防员用力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最后的背影被火海吞噬,
“学生你冷静点,火势太大了,已经严重损害房屋结构,我们现在都在想办法进去进行搜救,交给我们。”
“不要,不要!我要进去救南方哥,南方哥他跑进去了,我得进去救他,求求你们了,南方哥!”溢希嘶吼着,挣扎伸出的手用力却又虚无地抓着,他从未力不从心到如此绝望的地步,这时,“嘭”地一声巨响,溢希的瞳孔倒映出一副诡谲绮丽的画面,猩红色的火焰再次迸出了巨大的能量,彰显自己的狂妄,肆无忌惮地燃烧着,天际都被染红,此时此景,他的脑海里却讽刺地浮现出了五个人的篝火晚会,烟花绽放的夜晚,为何有着怪诞的相似。眼前的却是来自阿鼻地狱的绝望之火,焚化了南方的□□,南方的灵魂,尽数碾碎摧毁,最后灰飞烟灭,像是对溢希的无能为力最大的嘲讽。
突入其来的爆炸让每个人都为之一震,玻璃炸裂,一地的支离破碎,溢希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抓住身旁的消防员,歇斯底里地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救他,你们不是说要进去救他的吗?!”
那消防员也怔住了,这时另一名消防员冲过来一把揪住溢希,
“你知道什么!我们队长还在里面!本来把最后一个伤者抬出来就好了,谁知道还会有人把命往里面送!”
这时,原本被溢希抓住的消防员喃喃地说着,
“韩队说的没错,煤气管道老化有可能导致爆炸,我还没放在心上。所以他让我先出来了,都怪我,怪我.....”
“爆...炸。”溢希机械地重复着。
消防员仍在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地忙碌着,随着时间的流逝,火势渐小,很快便被扑灭了,南方却依然没有出来,溢希早已支撑不住,颓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黑洞洞的旅馆门口。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喊道,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什么被陆续抬了出来。
溢希眼里的最后一丝希冀,终于也被扑灭。他只能靠衣服的残骸,辨出南方,曾经被调侃白到透明的人,怎么能变成这样一具烧焦得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回忆明明灭灭地闪过脑海,溢希终于站定,拨通了许院长的电话,
“院长,敬燊哥在哪里。”
“我想去......看他。”
许院长面色凝重,刚挂了电话,许远便来了,
“许妈妈,我来了。”许远走进院长的办公室,素日在大家面前许远还是称她为院长,只有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唤她许妈妈,这就像是两人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一个温情的小秘密。
“阿远,刚才溢希给我打了电话。”
许远正在洗水果的手一顿,
“你知道他回来了吧。”
“嗯,昨天刚知道。”许远顿了顿,“他说什么了。”
“他问敬燊在哪儿。”
许远没说话,拿起水果刀,专心地削着手中的苹果。
院长叹了口气,继续说到,
“这孩子,上午一来,开口便问敬燊的事。”
“姜敬燊的事,他怎么知道的。”许远的好奇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因为是我告诉他的。”林过洁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
“纸是保不住火的,何况这火早灭了,纸都化成灰了,你不承认,不说,他就会不知道?”林过洁坐定,看着许远说到。
“又或者,你不是怕他知道,而是怕自己又要承认一遍,这个,事实。”林过洁故意一字一顿地说着,她最讨厌的就是许远那副宠辱不惊、明明一无所有却自命不凡的清高样,好像没有任何事能撼动她的波澜不惊,但是她知道姜敬燊是她的软肋,她的死穴,所以她一次次想用这个刺激她,就算那也是自己难以启齿的伤口,每提起一次,也就是再一遍提醒自己的不堪,而许远的无视和漠然让她变得更可笑,让她觉得自己更卑鄙,但她仍乐此不疲地尝试着,就是希望哪天能戳穿她平静的面具,将高高在上的她拉入谷底,看着她崩溃,痛哭,狼狈不堪,就像当时的自己一样。
“过洁,别说了!”院长低声呵斥了她一声,继而担忧地看了眼许远,她却置若罔闻,只是专注着手上的苹果。
许远完美地削好了苹果,切成块,去芯,放在透明的水果盘里,动作连贯,干净利落。
“院长,吃吧,挺甜的。”
林过洁再一次被当成了空气,心中不免恼火,“你......”
“我还有事,先走了。”许远弯腰向院长示意,拿起包走出了房间。
许院长看着眼前的苹果,若有所思,
“阿远,你没尝,怎么知道这苹果甜不甜?”
秋风萧瑟,阴沉的天,闷雷,下雨的前兆。
已经否认了无数次,然而,
“这次,真的该承认了吗?”许远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