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也曾有个人陪我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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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过后，很快就到期中考试，唐久自己感觉没有很吃力，但唐正天和秋宁不放心，一有空就盯着唐久复习功课，没空就让木泽阳盯着。
期中考试唐久考得不错，中等偏上的水平，朋友越来越多，老师也越来越喜欢她，唐久一扫刚来庆州的阴霾，渐渐活泼起来，又像在良安镇一样可以和同学恣意欢笑，可以问老师不懂的问题，甚至在面对木泽阳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小孩虽小但心里明白，木泽阳只是表现得很冷情而已，其实对她很好。
唐久也不再计较木泽阳嫌不嫌弃她这个问题，同学们和老师的夸奖让她变得自信起来。恃宠而骄好像是大部分小孩子都会有的习惯，其实大人也这样，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周末的时候，木泽阳一个人在家，从美术班回来他的情绪一直不高。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突然拿出许多以前的学生们画的作品，其中有一篇命名为《晨光》的油画，被老师反复点评，并挂在墙上让大家赏析，“木泽阳，你对这副画肯定很熟悉，你来说说你的见解。”
木泽阳当然很熟悉这副画，画的内容是两个男孩在晨跑，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身影，看起来像父亲带着儿子，但木泽阳知道那是他哥哥和他。当时木泽在画这副画的时候，他大概也只有唐久那么大，围在哥哥的身边，问东问西。
课后木泽阳找老师要了这副画，现在正摊在他桌上。
门铃响起，外面站着不请自来的唐久。
木泽阳把唐久迎进来，没说话直接往楼上去，唐久看他脸色不佳，也不言语直愣愣地跟着进了房间。
唐久看着木泽阳将画收起来放进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面零零散散的还有些物什，小孩子的玩具，几本笔记本，几张卡带。
“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木泽阳右手按着椅背上方，用力一转，原本朝向书桌的椅子转向了唐久，“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心情好不好。”
唐久坐下，嘟着嘴想小孩子也会心情不好啊，为什么就不能知道？
木泽阳从书架上挑了几本连环画放在唐久腿上，“你自己看，不要打扰我。”
唐久从善如流地翻书，可是《三太子闹海》她已经看过了，《西天取经》她也看过了，唐久翻了几页，就开始无聊地东瞟西瞟，哥哥根本就是骗人，说要写作业，却看着窗外发愣。
木泽阳的书摊在那里，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再过一周数学联赛就开始了，他突然变得很没有信心。去年的联赛他没有参加，缺少实战经验，现下又不如刘伟准备得充分，而那个指导他功课，陪他做题的人，也已经不在了。他就像孤勇的没有铠甲的战士，举着武器茫然四顾，不知如何去战斗。
“哥哥，我们出去玩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整个肚子里都是满满的，我们去玩，去大喊大叫，把不好的心情都放出去，把好的心情放进来。”唐久趴在桌上期待地看着木泽阳。
木泽阳想，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心情难道是大喊大叫就可以放出去吸进来的吗？他不说话装作没听到。偏偏唐久是个锲而不舍的，他不理会她，她就一直盯着，竟让木泽阳有些压迫感，最终无奈地妥协：“你想去哪儿玩？”
唐久不负责任地答：“不知道。”
木泽阳没有把唐久赶回家写作业真的是因为他脾气好，少年认命地带小孩子出门，骑车在街上乱逛。
天气渐凉，已入秋，泠水的景观树大多是秋天也不落叶的，维持着四季常青的模样。唐九看着依旧绿油油的榕树突然有点想念良安镇，门前的马路上有大大的白杨树，秋天整个街道都是黄黄的落叶，她们放学的时候就一路捡过去，看谁捡的树叶最漂亮。唐九想着想着就有点忧郁。
“哥哥，我好像想念良安镇的朋友了。”
木泽阳问：“今天可儿没来找你玩吗？”
“她在家里练钢琴。”唐九很郁闷，良安镇的小伙伴们只要做完作业就可以出来玩了。可泠水的同学们都要上补习班或者兴趣班。
这个坡很长，木泽阳已经骑了不短的一段路，当下有些吃力，抿着唇认真地踩踏板，“小久，你最近是不是又偷吃零食了。”
后知后觉的小姑娘才意识到现在是上坡路，她把两只手拍在木泽阳背上，笑得像偷油的小老鼠，“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我可没变重。”
木泽阳站起来，狠命踩了几脚，车子顺利爬上去，他停下来猛喘两口气，质问唐久：“你说让我把坏心情放出去，其实是想让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吧！”
唐久在后座无辜的两手抱拳，一拱，“大人冤枉！”
两人休息了片刻，商量去哪里玩，这么到处乱骑也不是个事，唐久说：“哥哥，我听说石山很好玩，我们去那里吧。”
“你听谁说的？那里是墓地，很多那个的，晚上来找你玩。”木泽阳不想去，故意说一些胡话来吓她。
“我们去没有墓的那一边嘛，王芹说那里有许多落叶的树，秋天很漂亮。”
落叶的树？木泽阳仔细一想，石山南面的环山公路两边确实种了许多梧桐，他们偶尔也去那里骑行，景色是不错。但今天的木泽阳仿佛是恶作剧因子爆棚，就是很想作弄唐久。他嘴上答应唐久要去环山公路，其实却是往北的方向骑。
唐久没来过不认识路，在后座也看不清远方山上越来越近的墓地，还一直问木泽阳：“哥哥，为什么这条路上没有人啊？还有多久才到？”
“马上就到。”
半晌，木泽阳右脚一撑，停在了北面的山脚下。放眼望去，绿绿的植被里，隐着一块块的小墓碑，如果忽略那些先人们的住宅，景色还是不错的。
唐久摸不着方向，下车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直到木泽阳带着她往山上走，她才意识到不对，怎么半山腰上有一排排的东西呢？等她发现是墓碑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再上去，腿肚子都没力了，两只手抱着木泽阳的胳膊就往下拖，死活要下山，口里一直哭嚷着：“哥哥你是个大骗子，我要回家告诉阿姨，你快带我下去，我要下去！”
木泽阳嘴上安慰她，心里却是在看好戏，“对不起啊小久，我不记得路就走错了，没关系我们从这上去也是一样的。”
唐久哪里肯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木泽阳辨认了一下方位，说：“别哭了，带你去看一个人。”
唐久继续哭：“你又骗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那你自己回家吧，我要去看一个人。”木泽阳装作生气的样子，两手插在裤兜里，皱着眉，只盯着左前方看。
唐久抬头审视他的神色，竟然真的生气了，明明是他骗人不对，小孩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创伤，眼里又蓄满了泪，不敢跟他上去，也不敢再说要回家。
木泽阳看她那可怜的样子，竟然愧疚起来，蹲下去用袖子把她脸上流的横七纵八的鼻涕眼泪擦了，指着左前方一棵小树旁边那座墓碑说：“我们去那里看我的哥哥。小久愿不愿意去？”
唐久想起妈妈曾经说哥哥的哥哥去世了，夏阿姨他们都很难过不能当面提，自己虽然害怕，但是也想看看哥哥的哥哥长什么样。唐久抽噎了两声，微微点头，左手紧紧地拽着木泽阳的衣服下摆，跟他往上走。
当站在木泽墓前时，小姑娘已经忘记了害怕，只是直直地盯着照片看，长大后的哥哥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笑起来很温柔，眼睛像浸水一样亮堂。唐久扭头说：“大哥哥长得好好看。”
“嗯。”木泽阳蹲下去，拿纸巾将照片上的灰尘扫去，轻轻地说：“哥，我来看看你。”
两人一大一小坐在石阶上，默默地不说话，木泽阳看着他哥，唐久一会儿看看照片，一会儿看看木泽阳。太阳渐渐沉下树梢，一层温暖的光晕开在山上。
木泽阳焦躁了一天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唐久看见树林那边有一些盛开的小太阳花，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摘了一小捧回来，又继续坐在木泽阳身边，一边捣腾那些花想要编成一个环，一边絮絮叨叨：“哥哥，今天老师让我们以“长大的我”为题写一篇作文，我不知道什么样算长大，但我希望我长大了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和哥哥，可儿，高天哥哥在一起，还能一直和王芹做同桌。”
木泽阳把唐久手里折断的几根拿过来，叠成两束交叉缠绕，一会儿就编了一个小环，木泽阳把它递给唐久，说：“在我们小的时候，有许多愿望，需要很多人陪。但其实没有人陪，我们也会长大。”
唐久将花环戴在左手手腕上，高兴地将手在眼前转来转去，美得不行也没仔细去听木泽阳在说什么。
夜里，唐久不敢一个人睡，小心地推开爸爸妈妈的门，请求：“爸爸妈妈，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睡？”
秋宁拍拍床中间的位置，“上来。”
唐久趿着鞋，趴嗒趴嗒地踩过去，干净利落地把自己塞进被窝。
一家三口少有这温馨的时刻，窗外偶尔有车辆路过的声音，大部分时间都是唐久在说学校的趣事，说到开心的时候，秋宁和唐正天也跟着她一起笑，看着女儿这么活力满满的样子，唐正天很欣慰，他一直担心妻女会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不能给她们很好的照顾。
唐久也很开心，原来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是这种感觉，暖暖的，很安心。在唐久渐渐要沉入睡眠的时候，似乎听到爸爸问她：“小久，你想要一个弟弟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也曾有个人陪我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