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春》步错

4、解寒2

　　苏柘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再为他诊断了一次，细细打量他好久，分析这到底是什么症状。最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苏柘将手触到他衣襟口边，身为大夫他对人的肌肤很敏感，很快便感觉到自心脏的位置传来那彻骨的寒意。他的眉皱得更深，思量许久，伸手扯开床上那人的衣襟。胸前的线条漂亮流畅，可是在左胸的地方，盘踞着一个狰狞可怖的伤口，在平滑的胸膛上显得触目惊心，让人看了心惊肉跳。不过好在苏柘是个大夫，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伤口，若换了普通人，怕又会是另一番情景了。
　　也不知他是及时受的伤，伤口看起来像是剑伤，刺得很深，伤在这样的位置，能捡回一条命也算造化了。不过似乎是剑上沾了毒，他体内余毒未清，导致复发。
　　苏柘想了想，回医馆拿了些解毒而对人体无害的药丸，悉数给他服下。奈何那人晕得很彻底，药丸含在口里根本不化，又无法让他自己吞咽。苏柘倒是在古书里看过救治危急病人的法子，只是……看了眼床上浑身冰冷脆弱无助的人，还是在心底做了决定。自己学医，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况且，都是男子，也不存在负责一说……罢了，救人而已，身为一个医者，何处顾虑那么多。
　　苏柘捏起他的下巴，将双唇贴上了他的，再将嚼碎的药丸送入其口中，眼角看到他做了吞咽的动作，舒了一口气，就要离开。没想到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脑袋，苏柘脸色一变，看见沐邶已经睁了眼，精明的眼里满是笑意，趁两人还没分开，趁机将舌头伸进对方的嘴里，肆意□□翻搅过后又缠上他的。
　　苏柘用尽了力气挣扎，但体力悬殊的事实摆在眼前，不过徒劳罢了。
　　见他挣扎得厉害，沐邶也不敢玩的太过，片刻纠缠后便放开了他。这种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你的嘴巴里还有药末，”沐邶笑着解释，“我知道你炼药辛苦，别浪费。”
　　得到了解放，苏柘很快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整理了衣裳，依旧是一脸冷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当然，更是对他的解释置之不理。
　　“将军是客，岂能委屈了你，这房间，就给你住，将军早些歇息，在下告辞。”
　　“喂！”沐邶见他如此，心里是真有些急了，莫不是生气了？连忙上前拉住正欲离去的他，“都是男子，你怕什么？”
　　“将军，请放手。”
　　这次那人倒是相当听话，苏柘只感觉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松开了，以为他已经妥协。可回头看时，却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受举国上下尊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时正全身发抖，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明明身子欣长，此刻看来，却如同孩童一般无助。
　　苏柘又重新将他扶回床上，看他这幅模样，想来是方才给他服下的药丸起作用了，熬过这一阵，他这次毒发，就算躲过了。不知是不是定期发作，看那伤口的颜色，时日也久了，如果是，他，都是如何挺过来的。
　　“冷……冷……”男子开始发出难受的呻吟，在床塌上不停蜷缩自己的身体，想以此来寻找温暖。
　　苏柘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比方才冷了许多，看来此毒性寒，毒性也比他想象中要强，不过也可以压制。
　　至于根治，大概要另寻他法。
　　苏柘一边思量着，一边拿出橱柜里所有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床上那人还是呻吟不断。他又到隔壁房间去拿了苏盟的，这傻小子还以为他家公子莫不是疯了，这天气眼瞅着就转热了，还拿那么多棉被。不过公子的事，向来也不许他多问，只能在心里称一声奇了。
　　沐邶体内的寒气，是入骨至深的，拿再多棉被也是无用。苏柘在看到他拥着几床棉被依旧瑟瑟发抖后终于意识到这点。
　　他伸了手，想探探他的情况，沐邶感到有暖意在接近自己，这等状态下的他自是无比贪恋这份暖，无比迅速地一把抓住那只手，贴到自己脸上，苏柘整条胳膊几乎都被他紧箍在身前。
　　“别……别走……”
　　沐邶力气本就极大，如今毒发神志不清，比醉了酒还要可怕，自是没轻没重，苏柘不敢同他较劲，只好由着他来。可是这样别扭的姿势又实在难受，苏柘只好俯下身子，隔着棉被躺在他身上。
　　不过说来也巧，片刻之后，沐邶便不再发抖，睡得沉静而安稳。只是，一直没有放开苏柘的手。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苏柘也有些哭笑不得，又看看他紧握着自己不放的手，无奈。
　　看来今夜也只能这般将就了。
　　这一夜，两人无梦。
　　次日清晨，苏盟起了床，发现医馆的门居然是关着的，心里暗暗称奇，往常这个时候，公子早就起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想到苏柘昨晚就不太对劲，苏盟不免有点担心，火急火燎地跑到他房间，敲了门没人应，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一把推开，然后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苏盟的闯入，惊醒睡梦中的两人，苏柘睁眼，就看见苏盟复杂的脸色和见鬼般的目光。
　　两人如今的姿势，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人拥着另外一个人，看那手握得那叫一个紧，还是无比深情那种。
　　苏盟可算明白了，敢情公子昨晚拿那么多棉被全是为了这位爷，居然已经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他们，不是才第二次见吗？
　　“苏盟，去把医馆的门开了。”苏柘丝毫不在意眼前的状况，起身对苏盟吩咐道。
　　苏盟还有些晃神，大清早的就撞见这一幕，他受到了惊吓，就连应承时候也是吞吞吐吐。
　　屋内又只剩了二人，沐邶醒来时看见两人的模样，也明白过来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古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这是多大的缘分啊。”沐邶不由得打趣。
　　苏柘并不接话，稍微整理了衣裳，然后从衣橱里找出两套干净的，将其中一套递给他，“衣服昨夜许是弄脏了，换一身吧。只不过我的衣裳都是普通素衣，不及那些凌罗绸缎，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沐邶接过那身衣裳，听他提起昨夜，出口便道了句:“多谢，苏大夫大恩，我会记在心底。”
　　“你都说了，我是大夫，这是我的本分。”
　　“可我，还没付你药钱。”
　　“你身上寒毒未清，平日里运功多多注意，万一毒气侵入肺腑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沐邶是永远都不会找他话里头的重点，反问:“你……是在关心我？”
　　苏柘点头:“我有责任关心每一个病人。”
　　沐邶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摸着下巴一脸沉思地看着他。
　　苏柘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换起衣裳来。
　　“苏大夫，我很好奇”，沐邶用的还是疑问的语气，仿佛在探讨一个严肃的问题。“你，难道没有与人有过肌肤之亲吗？昨晚，你的技术并不怎么样。”
　　这类似于调戏的话语让苏柘正在解衣的手停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慢条斯理地换好了衣裳，他才回头对沐邶笑道:“莫非，将军觉得自己技术很好？”
　　沐邶噎住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不过苏柘倒是猜对了，自己常年四处征战，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想男欢女爱的事，昨晚所做的一切，几乎出自本能。
　　不过他断然不可能说实话，而是放下手里的衣服，上了前，走近那人，直到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暧昧地笑，魅惑极了:“怎么，难道，你觉得不好？要不要，再试一次。”
　　苏柘巧妙地避开他，远离一段距离，“沐将军不是要邀在下一同游湖么，时候不早了，请更衣，别让你的朋友久等了，我在外头等你。”
　　随着门被打开又关上，那人已经出去了，这房间里却还满是他的气息。沐邶轻笑，呵，还真是，够冷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