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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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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述的安静和不问世事是有区别的。
他骑在马上看着前方就能让人感觉安定,烈风抽动盔缨,而前方千军万马奔流,仿似血燃的艳红一步一步蚕食掉衮族士兵构成的大片黄色。
靖玚军在作战时充分表现了自己人数上的优势,普遍是至少四个步兵轮一个骑兵,一个砍马脚,一个戳马屁股,一个在鞑子掉下来的时候敲后脑勺没商量,另一个看准时机把护颈挑开些一刀捅进去,小队配合越来越默契。
程述看到巴图鲁似乎没办法再观望下去了,站起来大声向着军师吼着什么,也懒得拿世界意志去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说实话,每次世界意志查探动用的都是本源力量,其实还挺累的。
战场上基本已经形成局势,程述这边的小队也慢慢固定下来,轮得衮族骑兵一句苦都叫不出。
对于衮族来说,骑兵的单兵优势简直是毋庸置疑的,只要利用强有力的冲锋去把步兵队伍给冲散,再进行收割式的快速攻击真·溜得没话说。
只可惜这对于程述来说是太古老的打法,只会利用骑兵进行简单冲锋切分再攻击的做法原始得不能再原始。
换句话来说,全是套路。
而且还都是玩烂了的老套路。
程述又往衮族阵营看过去,巴图鲁愤怒地朝着他的副将挥拳,好像在质问什么。
质问什么呢?
无非就是山上安排的骑兵怎么没下来。
本来巴图鲁小算盘啪啪打得好,先冲散靖玚军队伍,再从山上冲下骑兵,把两侧同中翼的靖玚军给再狠狠切割一次,有部分骑兵往靖玚军后帐冲刺,如果能杀掉秦溯自然是再好不过。
原来的秦溯就是在这个过程里一不小心被一杆长·枪给洞穿了右胸,虽然没死,也算是间接导致了他后来的结局。
但此刻那些本应出其不意冲进战场的衮族士兵现在怕是和程述方才派出去的小队战到了一起,不论输赢,短时间是不可能来干扰战场局势了。巴图鲁那边也有了些动静,似乎是发现局势实在不妙,衮族的核心战力已经有一部分在从战场上抽走,如今大多数站在最前线的都是步兵,不过也渐渐招架不住,开始不自觉地后移战线。
程述面无表情地弹了弹手上握着的剑鞘,铁器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一盏茶之后,战场形势几乎就是完全的一边倒了,本来预计要打整个上午的仗还未开始两个时辰就即将结束,衮族放在前线当炮灰的步兵已经快死得差不多,连带着中心圈里的骑兵也有些不安起来,整个军队都处在躁动不安的情绪里。
对面阵营里巴图鲁和军师不知是在商量什么,过一会军师从衮族临时搭的观战高台上下去,而副官却被示意过去,没多久就朝着程述这边挥了小白旗。
楚副官看向程述,青年摆了摆手,直接无视了那面白旗,目光扫去的山坡上隐隐有红色浮现。
他微微笑起来,那其中带着的寒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自己挑的事却想这么容易就结束,你问过那些惨死之人的同意了吗?
剑在程述手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他驱着马走了两步,一拉缰绳,身下战马两只前蹄高高撅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程述举起长剑,身后队伍蓄势待发。
“——跟我杀!!”
赤血的烈马率着靖玚没上战场的最后一部分主力冲进厮杀,所过之处喷起一蓬蓬红雾,带起的更多是弥散在空气里的绝望情绪。
巴图鲁还来不及怒骂秦溯不讲兵家道义,就看到四周的山坡上突然冲下人来,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刚准备大笑“天不亡我”,动作却突然一顿。
山上是有士兵冲杀下来,可惜这些人身着的是靖玚军的盔甲,头上的,是红色缨穗。
巴图鲁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兽皮大椅里,眼神滞在一处。
就......这么结束了?
他可是衮族的可汗,怎么能屈辱地死在别人的刀下!
猛地站起来,他在左右士兵的簇拥中往高台下奔去翻身上马,尖锐的号角声呜茫茫在堪称单方面屠杀的修罗场上响起,伴随着巴图鲁的大吼“全军撤退!”
而靖玚军这边听到那声号角反而攻势更凶猛,程述的剑刃寒光一闪,银白的盔甲上正滴滴答答地坠着红色的液体,马背上都是凝了块的血污,眼底积着弥散不去的阴霾。
在血液的刺激下,程述心底的那丝暴虐被放大,已经到快要失控的地步。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从前看到的和真正感受到温热带着残酷的腥味的鲜血喷洒到自己脸上的那份肆意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心头的那只猛兽正在撕咬程述的血肉,他急需寻找一个发泄口,而那有如无底洞的无尽深渊只有在剑刃划破肌肤的那一瞬间才得到一点满足。
周围的人无论靖玚还是衮族都下意识地给程述让开一条路,他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追上巴图鲁的亲卫队伍。
程述吹了声哨,尖锐的音调刺过每个人的耳朵,悠悠在整个战场绕了一遍,靖玚军中立刻分出两个队伍往巴图鲁的撤军方向赶去,把约两千人堵在了山谷口,像是赶羊一样一步一步重新往战场中心带去。
这一仗下来,衮族就只剩大约两千多人,除了这最后的主力,剩下两百余都在巴图鲁的身边。
程述在追赶的就是这一支。
他追着巴图鲁的亲卫军到一处低地,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可汗,后面只有一个人!”,两百突破重围杀出的骑兵突然缓下来,开始调头,过了没多久巴图鲁牵着缰绳从亲卫军自动分开的一条路过来,睨了一眼程述咬牙切齿道,“秦将军就这么自信?就算如今我战败了,至少这里还有两百人,将军一个人……是不是高看了自己呢?”
程述只是默默看着他,眼底的红色越来越鲜艳。
巴图鲁得不到回答,自觉受了侮辱,驱着马就上前要砍杀,“哼!败不了靖玚军,灭个将军也好!”
“当!”
兵刃相接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巴图鲁侧劈的这一刀力道相当重,他本来就以力量而出名,方才这么一下,换了个人大概兵器都要脱手,可事实上那个人的武器还好好地拿在手里,可他自己的虎口却传来一阵阵的麻疼。
巴图鲁震惊地转头看向青年,却刚好看到程述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一时间心里警铃大作,正想退开,就感觉脖子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溅到下巴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下去,自己的护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而喉管处的血液还在不停地喷涌出来,濡湿了他的里衣。
“砰”的一声巨响,巴图鲁因为失血过多脱力从马上坠下,疏松的沙土在周围泛起了一圈灰雾,他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看向天空,典型的死不瞑目。
反观对面,见到一军之首死得如此轻易,衮族剩下的兵士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看着程述。
两百人鼓足勇气往程述这边靠过来,渐渐围成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而青年好像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慢条斯理地从马上下来,又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挑衅似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士兵。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却没有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原先在包围圈中央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刚才出手那人的位置上立刻爆出一蓬血雾。
那个士兵身边哗啦啦退开好些人,每个人都想找出程述现在的位置,却发现青年像是直接消失了一样看不到任何影子。
一时间人群里陷入了最大的恐慌,每个士兵都警惕着自己周围的风吹草动。一片令人惊惧的安静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他在你的马下面!”
……
已经晚了。
————正攻出场分割线————
秦溯醒过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守门小张正好拿了吃食过来,见秦溯盯着他一脸反应不过来,憨笑着摸摸自己的头,“夫人你醒了?”
“你说什么?”秦溯从记忆的混乱中挣扎出来,艰难地开口:“我是夫人?”
小张一脸懵逼,“难道您不是夫人?可将军都让我们这么叫的啊。”
……
秦溯冷着脸抿唇不说话,把挂在床头的那把剑拔·出来,借着冰冷的反光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一张透着不健康的青白色的,阿壹的脸。
他摸上侧颈,那里果然有一个易容面·具的接合处。
秦溯面色再度沉了几分,他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只是压抑着还没爆发出来。
小张看秦溯一脸阴晴不定,以为他是在担心战场局势,连忙开口道:“夫人不用担心,战场上传回京中的捷报都来了好几次了,听说将军这次是大获全胜呢。”
秦溯心里咯噔一声。
他自己在这里,战场上那个将军是谁,答案几乎是昭然欲揭,之前悬起的心又坠入万丈谷底。
“备马。”
小张手里的碗差点被吓掉了,“可是夫人,将军说你中了毒......”
秦溯把脸上蒙着的那一层撕掉,这回那口碗是真掉地上了,瓷片碎了一地。
小张:【目瞪口呆jpg.】
“现在可以了吗?”
小张指指自己,又指指秦溯,声音有点抖,连敬称都忘记,“那战场上的那个是谁?”
“是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