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她的爱情 ...
-
本来宓玉是不打算来这次避暑的,但是既然康熙有所安排,必定是他的心思打算的,遂随了康熙的旨意。一来嘛,她是想测测这些个园子里面丫鬟的心思,二来她也想把零柒她们几个调回身边,还有担心妹妹的一切情况,最重要她是想快刀断情丝,本就是虚无缥缈的感情,不如就此结束。
也不知有意无意,康熙虽禁止外人进入宓玉所处的静园,但是对于本来就在十三阿哥府邸的一些福晋却是无所限制的,也就有了月珠看不惯侧福晋瓜尔佳·翩翩仗着自己有身孕三番五次的来访,月珠几次出言相讽,也是无济于事。宓玉跟那侧福晋相处了几次,是个精明的女人,虽怀有身孕,但每次跟宓玉说着府里那个丫鬟有啥事,哪个嬷嬷怎么了,总让宓玉感觉她是为了显示什么?
虽心里宓玉觉得康熙这番动作是试探什么,亦或是他想验证自己的失明是否真假?或者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跟太子有什么牵连?还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失明也是可以当十三的家?君意难测!
有丫鬟撩开帘子的声音,宓玉闭着眼睛,云嬷嬷灵巧的手在发间穿梭,慈祥的脸在看到宓玉的脸时露出满意的微笑。
瓜尔佳·翩翩衣着端庄地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丫头,手里端着一只盒子。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已然正装的宓玉,道了一个万福:“姐姐,翩翩有礼了。”
宓玉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快就来送人了?只从她入住十三府邸,十三是一直歇在她院内的隔间的,而这位侧福晋虽然是一直来探视自个儿,可是那感觉却不是因为自己的丈夫被占了的惶恐感,倒像是害怕着什么,不想被人拆穿着什么。宓玉虽然眼不能视,敏锐的嗅觉和听觉确是愈加灵敏了,而且她本来就聪慧,如此这般殷勤却总是给人心虚的感觉,她又不是傻子。
月珠随侍在侧,抬头看了眼翩翩,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遂慢慢低头行礼,退到一旁。
宓玉不露声色地扯了扯云嬷嬷的衣角,云嬷嬷马上扶起宓玉,纤手迎上翩翩的身子,“妹妹身子重了,礼就免了吧。”
“那哪成,姐姐来这边坐好,凳子在这里。”翩翩依着虚礼,笑盈盈地挽起宓玉的手臂。
月珠淡淡地瞥了翩翩一眼,目光里的幽怨稍纵即逝。
宓玉对翩翩话语里面的优越感顿觉好笑,古代的女人啊,真是无聊,接过云嬷嬷递到手边的热茶,默默漱口,淡淡道:“妹妹又是什么好东西,都闻到香气了。”
“姐姐果然好鼻子,妹妹听闻姐姐喜爱软滑得事物,故找了广东那边的明点,双皮奶,姐姐尝尝,这还是刚刚从冰窖里面拿出来的呢。”
“妹妹有心了,话说过几天就要出发了,这府里都要妹妹操心了,姐姐也帮不了什么忙,妹妹有了身孕还如此操劳,十三爷和姐姐寻思着真的蛮过意不去的。”
“姐姐这话,都是一家子人啊。”翩翩目无焦距地望着桌面,深深吐一口气,嗓音有些暗哑,“姐姐,可否方便说些体己的话。”
宓玉有点纳闷,但还是点点头,瓜尔佳·翩翩匆匆看了一眼屋子的布置,每次来总是有不同的感觉,素雅却又高贵,想必她是如何都不会到这样的地位的,过这般的日子的吧,便连忙收回目光,垂着头。
月珠倒没有立马撤出,给宓玉换了杯茶,递到宓玉手中,才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云嬷嬷也识得眼色,只是忧心忡忡地看了宓玉一眼,跟着侧福晋的丫鬟走了出去。
须臾,屋子里多余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宓玉和侧福晋两人。气氛恢复凝重,宓玉淡淡饮茶,面容恬静。翩翩的眼光慢慢转到倚在桌边的人儿的身上。身材玲珑有致,黑色的长发一半束起,一半不作任何发髻地披散在肩头,一袭白衣,长长睫毛下无聚焦的双眼,凄美得让人心疼。
“不是说有话说,怎么只顾着看我?”宓玉漠然开口,虽然看不见,但她可以感觉到她的一切,纤瘦的身型,想必也是个漂亮的女子,虽满身洋溢着怀有身孕的女性特有的气息,却让宓玉感觉不到一点点身为母亲的快乐,从她踏入这房间的第一天,便有这样的感觉,她不快乐,甚至有点抑郁,即便她总是天天来打扰,让宓玉有点厌烦,但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不快乐。
瓜尔佳·翩翩如果不是知道她看不见,都有点怀疑,讪讪道:“从小,我就知道我不漂亮,不聪明,不讨喜,虽然我是嫡女,除却嫡女的身份,我什么都不是,我阿玛膝下子女众多,我母亲又是柔弱的女儿家,一生打理家中琐事,妻妾争斗。”她确是众多阿哥福晋中最最不出众的一个,不算漂亮,却胜在十分庄重,知分寸,不聪明,却精明,能力出众。
宓玉虽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年宴的匆匆一见,但是仍然可以想象那发髻一丝不苟地梳得光亮,没有一丝碎发垂下来。身体现如今应该有些微微发福,依她的个性,穿衣应该并不显得臃肿,反倒应该是一身福贵气。
正如宓玉猜测,瓜尔佳·翩翩一身深紫色的长衫,虽未配上什么名贵的饰物,却反倒是褪去了庸俗的珠光宝气,多了一分成熟女人的沉稳韵味。突然她的眼里绽放夺目的光彩,“我想我也大抵如此的生活吧,成长,嫁人,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也会是一大堆妻妾,家庭琐事,妻妾争宠,直到有一天,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希望时时刻刻见到一个人,希望看到他和煦的微笑,希望他一切好好的。”翩翩犹在低声细语:“那年我十一岁,他二十二岁,他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外衫,领口处有着雪白的绒毛,手里抱着一只可爱的黑白相间的猫咪,来送我做生日礼物。”她的声音因为陷入回忆而低沉甜蜜:“他一脸平和的微笑,语气却别扭严肃,他说:不要哭鼻子了,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绝世美女,会有很多男子来心疼你的!从那天起我的心里面就再没装过其他人!也从那天起,我努力地学习汉文,琴棋书画,马术,只要是女子可学的,我都时时刻刻警醒着,我要做到最好,我在宫中随侍皇上,总是做到尽善尽美,每次看到他哪怕是皱下眉,我都感觉很是难受,我希望他快乐,希望他能看到我。”
宓玉眉头轻蹙,这段时光貌似与她无关吧,怎么听着确是不是十三?
“我等了那场婚宴,等了整整五年,五年里,我只能低头听见他醇厚的声音,五年里,我只能在暗处偷偷观察他的样子,偶尔的邂逅,我只能低头听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远。他……”淡淡嘲讽的轻笑,“早已忘记我是谁了。”翩翩喉咙梗咽,心里也是痛得不能自已,她的声音干裂:“我早就知道他已是有了妻子了,我想,既然他让我做什么,那我就做什么吧,可见他找我心里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的,我倾慕着他,如同水中月般的爱恋,见过他妻子,我知道,那也不过是个看似风光实则无爱的婚姻,我想,这般默默付出,迟早会让他知道最爱的那个人是谁的。我卑微地等待,即使看着他迎娶一个个女子,甚至我已嫁作他人妇。”
宓玉可以感受到此刻翩翩的那份无望的痛爱,但也知这女子果然是精明的,她虽一席话情真意切,却也没有丧失最后的理智,是的,她并没有说明那个他是谁!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两人都陷入了沉思,翩翩幽幽的开口:“宓玉,每次我看到他看着你的那种眼光,我都心痛得如同刀割,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迷恋,男人总是喜欢美貌的女人,可是,我错了,这是不同的,那眼中越来越多的柔情,那房内越积越多的画像,每当想起我就痛的不能动弹,但我知道,如果要我离开那这种痛是万分比不上的,我痛,却舍不得他痛,他让我照拂你,我面上不动声色,露出得体和煦的微笑,让他放心,心里却是痛得麻木,现在他甚至竟然有了那样的谋划。”最美的女人不是你外表展露的多么倾国倾城的样子,而是你全心全意做一件你想要并且决绝地要完成时的样子。
宓玉突然感慨如此烈性的女子,飞蛾扑火般地决绝,让她哑然。
良久的沉默,宓玉放松紧握的右手,“我不能答应你任何要求,我无力去接受什么,我敬佩你的勇气,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我不过时你们的过客。”
“过客?也许是我吧,我只是希望格格能劝说…您应该知道那是谁了。”
宓玉沉吟,淡淡的水沾湿指尖,简单的两笔,翩翩眼里带泪,点点头,好似知道宓玉已经看到般,起身福了一福,声音哽咽:“谢谢。”
宓玉叹口气,“你是有了身孕的人,不要总是这般动作幅度过大。”
翩翩扶住桌子,坐下,声音已经恢复清冷,手抚摸着肚子:“格格,其实我一直很佩服您,我总想到底有哪个人能够与您并肩而立呢?”
宓玉淡淡微笑,确是一笑让人动容般地绝美,“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所以我不问你这样做值不值得,我会帮你,但是也只是受到你的嘱托而帮忙,毕竟我们立场不一样,你这般在十三府中,如此对待十三,却也是不公平的,感情可能没有门第,但是双方应该站在公平的起点。”
翩翩坐着的身子轻微地颤抖,“格格您放心,我一直以为,其实……其实,我肚中孩子跟十三阿哥没有任何关联的。”
宓玉茅塞顿开,难怪月珠如此不待见她。
好像猜到宓玉所想,翩翩淡淡无谓到:“我心就那么大,放了一个人哪能装另外一个。”
宓玉此时是真的有点怜爱翩翩了,准确无误地握住那紧攥的左手,如此这般的女子,她,宓玉佩服,如此这般的朋友,她,宓玉,交定了!
突然想起那个世界的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带病为爱人站台唱歌,眼中有泪却微笑地同爱人一齐分享那时的荣誉。身体的病痛,爱人的离开,却没有打击到她,让她愈来愈美丽。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到值得错也错的值得
是执着是洒脱留给别人去说
用尽所有力气不是为我
那是为你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