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眉》五月吟香

3、第 3 章

　　忘仙楼上乐忘仙，一曲倾城念君眉……

　　美艳花魁和俊逸伶官相衬，琵琶声和着清润歌喉，坐上贵宾无不如痴如醉。忽然镂画的门格子被猛然推开，歌止琴停，众人望向破门而入的莽撞人，却赫然发现是一个宫装丽人。
　　是琉枫公主，君五月曾远远见过她，此刻见她云鬓微乱，远不像平日那样娴雅淑婉，不禁升起不好的预感。

　　“哪位，哪位是君五月？”琉枫气息不匀。

　　“在下就是。”君五月站起身来。

　　琉枫有些跌撞的冲过去，把他拉到僻静处：“今晨皇上说澄王勾结恶盗反贼，把他贬为庶人，秘密收押在青麟行宫的钟毓阁，要择日暗中将他处死。”

　　君五月听着，眉头不断跳动，一言不发，立刻奔出门去。

　　琉枫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迷惑，这样一个文秀的伶人又怎么救得了澄王呢？可是垂风雪的留书通报应该不会有错。可是……垂风雪又为什么要通知她……渐渐冷静下来的琉枫心中起了一些不安。

　　君五月纵马狂奔，他听闻过宣桦帝的令人发指的手段，他只能尽快、再快，只希望在自己赶到之前，向北澄不要受到什么伤害。

　　纵然夜色凄迷荒路难行，他也顾不上停歇，坐下骏马也开始疲惫的喷鼻，忽然坐骑惨嘶一声向前翻到，君五月身子失去重心向前飞出去，四面八方又飞来冷箭……

　　向北澄皱了皱眉头，终于醒转，欲裂的头痛让他轻轻呻吟了。

　　“澄王，还好吧。”

　　向北澄望向那副淫邪的笑容，看了看被铁链束缚的手脚，冷哼道：“皇上说臣下勾结逆贼也须证据，岂有让侍卫私自抓捕的道理。”

　　宣桦帝蹲下来对着那双毫无惧色的眸子，笑道：“朕就是爱你这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小王爷，你可知道你让我等得心烦了。”

　　向北澄望了望四周青石墙壁，数盏昏黄油灯，心不禁有点慌了：“这里是……御苑！”

　　“二哥，”琉枫把事情经过讲给镇北侯，“澄王此番危险，二哥快救救他吧。”

　　镇北候剑眉微轩：“青麟行宫那边有诈，以宣桦帝的平日所为，澄王应该是被他囚在御苑。”

　　琉枫跺了跺脚：“那我们快去救他啊。”

　　镇北候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家臣：“小狼，去联络众人，计划提前！”

　　“是！”

　　君五月急急飞奔，黑夜里的暗袭终究还是难免一些擦伤，可是武器上竟淬着迷药却是让自己始料未及，勉强抑制毒性，却也觉得手脚微麻。

　　忽然一道剑气横过，阻住去路，一条昂然身形立于路当中，“狂汐，刘苏前来赴你的挑战。”

　　是眩冰剑刘苏！君五月苦笑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心高气傲会给人递挑战书了？

　　“亮兵器吧！”刘苏拔出如虹长剑，斜斜指地。

　　“改日再战，恕不远送！”君五月施展轻功打算绕过刘苏。

　　如冰剑气扫来，刘苏舞出满天眩目光华，“眩冰剑从不空示于人！”

　　宣桦帝挑起向北澄的下颌，啧啧道：“好纤秀的脖子，好精致的下颌，一直不能属于朕，真是可惜。”

　　“哼，”向北澄甩开他的手，“你这昏君！暴虐无道！可知道天下将亡于你手？不信历数前朝，哪个暴君有过好下场？”

　　宣桦帝冷笑，忽然反手重掴了向北澄两记耳光，“骂，接着骂吧，朕只想看你如何匍匐在朕脚下求饶，其他的都排在后面慢慢想。”

　　向北澄咬牙抬起头，嘴角血色殷然：“我真为先皇不值……先祖和先皇打下的江山，怎么落在你这么个畜牲手里……”

　　又是重重一记耳光，向北澄向一侧歪去，却被铁链拉扯着没有倒地。

　　“看你求饶果然是件很有征服感的事情……”宣桦帝走向密室一端，“还记得那个伶官么，知道他最后如何了么？”

　　向北澄望向宣桦帝身边的各式刑具，默然不语。

　　“不多久就疯了，不过直到昨天朕才亲手杀了他，不断塞东西进他的谷道，直到把他涨死……”宣桦帝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

　　向北澄慢慢的摇着头：“刚才，是我说错了，你不是畜牲，你连畜牲都不如！”

　　宣桦帝狂笑着，一把撕扯去向北澄的外衣。

　　青麟行宫……终于到了。君五月有些喘息，身上数道剑伤翻卷，一身青衣也已血色斑驳。剑伤让迷药的药力又扩散了些，他知道青麟行宫是个阴谋，是对付他的阴谋，但是走到这一步他不能不来，如果这是场游戏也只有玩到结局才能找到下一个提示。

　　君五月击出一刻石子，砸开钟毓阁的门扉，果然机关暗格纷纷开启，冷箭毒镖密织成了一道天网，层层叠叠铺盖下来。四周潜伏的收银买命的杀手也齐齐而出，君五月占了先机，夺过一个杀手的鸢尾刀隔挡砍杀，身形在杀手中翩然流转。但是时间久了，迷药的扩散，更让伤体无力，君五月知道耽搁不得，便大声道：“指使者，现身吧！我可以和你做交易。”

　　一声哨音，杀手停止了格杀，垂风雪从侧廊转出，望着君五月：“主上让我尽量活捉你，不过这一路上看来，很难。”

　　“向北澄到底在哪里？”君五月问道。

　　“皇宫御苑。”垂风雪轻声吐出。

　　君五月点了点头：“宣桦帝不是要活捉我么，来吧，我投降了。”

　　垂风雪摇头：“你想让我把你带到澄王身边？可惜主上是要我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再带回给他，你救不了澄王的。”

　　君五月仰面狂笑一声，忽然发起攻击，招招狠辣，再不容情，垂风雪向后一退，于是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又立刻将他围圈起来。

　　人海战术，呆板的方法，然而对此刻的君五月却很有效。

　　月渐偏西，君五月单膝跪在地上不住的喘息，浴血一身，已经看不清青衣的本色，拄着地的刀刃上已满是崩口，而周围剩下的十数个杀手却只圈在外围，一时不敢上前。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迷蒙，君五月想站起来，忽然腰侧一麻，浑身的内力如碎雪被风吹散一般，再也支持不住，重重倒在地上。

　　只见垂风雪手持一节吹针竹管，走到自己面前：“你是个让人佩服的英雄，可是我不能背叛主上……”

　　君五月望着面前有些模糊的少年，笑道：“你是个不坏的孩子，可是选错了主人……”

　　垂风雪坚定的目光透出敬佩：“那的确不是个好主人，但垂家没有逆臣。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杀死你，让你免受主上的侮辱。放心，很快，不会痛。”

　　望着垂风雪手持利刃向自己颈上指来，君五月笑了：“等一下，我问你，把我交给宣桦帝之后，我也会被关到御苑吧？”

　　垂风雪不解的放下利刃，“对，主上向来把玩物收在那里。”

　　君五月眼前渐渐模糊，他集聚起说最后一句话的力气：“那么，过来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吧……”

　　“你……”垂风雪像被震住了，许久，望着君五月澄澈的眸子渐渐失去光泽慢慢合上，他终于移步走了过去。

　　内衫领口敞开着，宣桦帝望着显露出来的白皙锁骨，喉节上下滚动，他指着锁骨上的一点玫红道：“朕知道你在等谁，是，也许你会等到他，不过到这里的他也已经变成任人宰割的玩物了。”

　　“你！”向北澄愕然抬头，“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宣桦帝得意的笑了，“只不过设计了一系列的陷阱让他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向北澄愤然挣扯着铁链，却只是徒劳。

　　“煞名远播的大盗却长着艳名远播的面孔，真是有趣，等他来了，让你们互相看着对方被朕玩弄，会更加有趣，你说是吧？”

　　密室忽然被敲响，宣桦帝狂笑了：“正说着，他倒来得好快。”

　　向北澄屏息望向密室的门，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不要是他千万不要是他！突然门被撞开，一条俊逸伟岸的身影冲了进来，精铁重剑正指在宣桦帝的咽喉上。

　　“澄王，你怎样了？”琉枫匆忙奔进来。

　　身后小冷也跟了进来，“王爷，你没事儿吧，可恶，这铁链……”

　　忽然剑光闪过，四条铁链应声而断，小冷回头望去，正迎上小狼英挺的笑脸，小冷也笑了，对他点了点头。

　　向北澄挣扎着扶墙站起，“君五月呢，君五月去了哪？”

　　琉枫突然想起这件事，心中掠过不祥：“去了青麟行宫……救你。”

　　向北澄心中猛然一跳，推开扶着他的小冷就要向外面冲，可是之前后脑受到的打击，加上后来的数记耳光，他的力气早已耗尽，眼前一黑，便再也支持不住，扑倒在地。

　　琉枫忙过去扶起向北澄，“天儿，你和小冷先扶澄王回府。”

　　叫天儿的侍女应了声，便陪着小冷背起向北澄。小狼望着两人，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只望了望镇北侯。

　　镇北侯长剑不动，冷然道：“小狼，战事告一段落，你也去吧。”

　　小狼一听便高高兴兴的跟上，替小冷背人去了。

　　宣桦帝才反应过来自己大势已去，皇位也即将易主，他惨然一笑：“没想到，没想到，小二，你真不是当年那个傻傻的小二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朕会昭告天下，宣桦帝今夜急病驾崩，由宗室皇弟继承皇位，从此帝号恬景。”说罢重剑一抹，尊贵的明黄袍子便溅上血迹，宣桦帝望了望向北澄被背出去的方向伸了伸手，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身子倒落尘埃再也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