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盗时代》胡青牛

1、序章

　　雪下很大，鹅毛般的雪花随着飘乎不定的风撒遍了整个山谷。
　　中国人民解放军驻西藏某部驻地，汽车一连。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可是连长和他的一个班长却仍然在办公室里，没有休息。
　　几声敲门声后，门外进来一个战士，手里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逐一给几个头头添满后，放下水壶轻轻地离开了。
　　“狗日的，气象站也有不准的时候——这不是活活害人嘛！”
　　连长掐熄了手中燃烧殆尽的烟头，拿起桌上的烟盒，却发现已然空无一物。
　　近旁的班长见状，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烟来递给了连长一支，接着自己也夹了一支，然后乐呵呵地对连长说道：“喏，连长，标准的软中华！”
　　“嗯……好，好！味儿不错，是真货，哎，你什么时候买的？”连长微笑着问道。
　　“嘿嘿，买什么呀，就前天去给基地送物资的时候，基地首长……”班长说了一半才发觉不对劲，一脸的坏笑顿时僵住了，“连长，我错了！我……我……我下次不敢了！”
　　“我就知道，从张子健那里拉出来的兵，全都没长耳朵！还要我再说几次啊，基地那帮人的东西要不得的！他们首长的大公子可是咱这片儿的军报编辑！你是想上报纸露一脸啊还是咋地？给我记住——这是在西藏！我们是汽车兵！在路上跑的兵就少他妈跟烟屁股亲嘴！”连长对着班长臭骂一通，然后舒了口气，接着说道，“得了得了，看在你跟着我当班长还没一个月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给我注意啊！”
　　“哎，嘿嘿，是！”挨了骂的班长傻乐着向连长敬了个礼，然后悄悄地把剩下的半盒烟转移到了自己的裤兜里。
　　办公室里又安静了四五分钟。
　　“臭小子！烟呢？再给我来一支！”
　　正在此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连长推开了班长递给自己的香烟，神色刹时间变得严肃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什么！嗯……好……好，我告诉你们啊！就在原地给我等着，争取排除险情！我带人马上赶到！现在是七点十分……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我一定到位！等着！”连长扔下电话，冲着班长挥了一下手，然后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班长心下会意——一定是今晚执行运输任务的车队出了大事！他们两个今天在连长办公室值班就是为了这次任务！眼见连长甩开房门冲出了门外，班长再也不敢延误时间，紧紧地追着连长跑了出去。
　　两分钟后，几辆军用越野吉普车载着援救小组向事发地飞驰而去。
　　一路上，连长不断地用手机向各个首长汇报着情况，直至到达了事发地才停止了通话。
　　车队一共有十三辆车，发生事故的是第九辆。现场四周设了几只应急灯，照亮了大家的视线，只见在狭窄湿滑的环山道上，一侧是山壁，另一侧就是黑森森的悬崖。那辆军用大卡车左边的轮子在地面上侧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而那右侧的轮子就在靠近悬崖的一边居然全部悬空了，如果不是已经在左边作了稳固措施，整个汽车就全靠左轮和底盘为支撑点来维系着平衡了，最要命的是底部的冻土，经过汽车发动机残余热量的加热已经开始松动软化，车子随时都有侧滑下去的可能！
　　汽车靠近悬崖一边的车门已经不知被谁打开了。
　　连长问身边的一个战士：“牺牲的那个战士……是我们连的吧？副连长呢？藏哪去了？让他跑步过来见我！”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去找副连长，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谁也没有听到连长的命令。
　　连长又看了一眼那个打开的车门，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仍然带着一点不自信地问那名战士：“快说，你们副连长……张子健……他到底跑到哪去了！！！”
　　“报告连长！张连长，他，他——已经牺牲了！”那名战士低下了头，两只红肿的眼眶中泪光涌动，带着哭腔向连长汇报着，“我和张连长两人负责驾驶这辆车，张连长已经连续开了一天一夜，是……是我主动要求换班的……没想到……”
　　那战士哭了一会，接着说道：“车子侧滑后，悬在路边左右摇晃，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连长为了防止车子失去平衡翻下山去，等不及人手来帮忙，他就打开了车门，然后——自己跳下去了！”
　　连长听到这里眼中早已是泪如泉涌，身后随他一同赶来的那个班长更是哭得悲痛欲绝。连长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低沉地命令道：“通知援救小组，立刻展开行动！”
　　……
　　三个小时后，险情成功排除，车队重新驶上了此次任务的行程，而坐在九号运输车驾驶座上的，正是汽车一连的连长，和他手下的那个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