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变却故人心》深海人鱼

32、情错（4）

　　春节是广告的旺季，过了年随着奥运的日渐逼近，许多品牌又争先恐后地换广告……政府人民对于带有奥运概念的广告关注也愈高，工作量已不是倍增那么简单，每一个“创意”人都投注了自己最大的心力、创造力和想像力。

　　除了原本的工作，我要抽出时间关注 “森凡”等国际集团签订的广告筹备情况，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纰漏。

　　按说“创意”不是一般的小公司，就算“森凡”是大客户也不需要特别关注，不过随着东方元素在时尚界的流行、随着中国申奥的成功，随着中国市场的开放，像“森凡”、像“阿迪达斯”这些进入中国市场的国际品牌也要藉着这种百年难逢的机会大作宣传。

　　很敏感的时期，商业与政治，荣光与晦暗，灿烂且光影斑杂。

　　唐厉显然游刃有余。

　　我暗暗感叹，或许这就是他能做老板而我们却只能给他打工的原因吧。

　　忙碌中渐渐接近一年的尾声。

　　我尽量平着声音结束汇报，问背光站在落地窗前的他，“唐总春节不回去吗？”

　　他并没有交代我订机票，我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去猜测他的春节要在这异乡怎么过。

　　明昧不定的光线里，他抿紧的唇微讽地一勾：“不回去了。”淡淡里含着很深的怅惘，他原先的计划是怎样的，我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要裂了开来。

　　这样的忧郁，还有年底三不五时陪着父母的逛街采购，让我接到卫森打来的电话告知春节不回时才惊觉我与他竟有一段时间没通过话了。

　　这次的通话气氛很微妙，我漫无边际地说着工作与家人的事儿，他谈起那边的进展虽然语兴奋却总有什么让他未语迟疑……

　　怅然地挂上电话。

　　难道遥远的距离真会疏淡双方的感情？

　　我希望此时的卫森能赶来我身边紧紧地抱住我，又觉得现在的他不回来实在令我松口气。
　　剪不断，意还乱。

　　晚上，约了文成去酒泉小酌。

　　女性的朋友我也有不少，但适合谈论彼此感情的却不多，自从上了文成的访谈节目，我们的交往不再限于公事上的往来，彼此隐隐察觉对方无法喧诸以口的感情与伤痛，可以相互倾诉。

　　有时候，共鸣比交情的深厚更让人贴近。

　　至少对我来讲，浮于表面的安慰还不如不要。

　　我怕她再将唐厉与我联系在一起，又对自己内心深处隐晦的期盼担忧，便告诉她我已接受了卫森的感情。

　　她很讶异：“你难道不知道上次访谈的事是——”

　　“他有先给你们打过招呼吧。”我淡淡地笑，那时候不及细想，A市啊，全国收视率排得上号的卫视节目，哪里能说上就上，文成却那么轻易就搞定，想到上次喝酒她欲言又止提及唐厉，当然不会是为了外面那些传来传去的蜚语。

　　唐厉为我做了许多。

　　他也不是有了目标就肯轻易退让成全的人。

　　“原来你知道。”文成举杯饮了一口，说：“我是觉得，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什么都帮她想到前面，又不拿出来炫耀，那就很可靠。不过呢，爱情是很难说的一回事，不管怎么样，我支持你。”

　　“谢谢。”我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只觉万分苦涩，歉疚的感觉并不十分美好，尤其是感情。
　　帮我添上酒，“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忙碌吧，忙碌可以使人忘却一切。”除了事业，我还能做什么……

　　为了刹那的温暖依靠，我愚蠢地重复着伤痛，而这一次，罪在我身上。

　　文成迟疑又难掩甜蜜地说：“打算离开的话，‘龙腾’随时欢迎你加入。”

　　前些日子龙景扬终于靠着他在娱乐圈积赞下来的人脉实力开了家娱乐公司，网罗了多位国内外有名气的影视歌明星，就叫龙腾。虽然没有公开姓名，但龙景扬公开要将一半的股份送给心爱的女友，必是指她了。直接有效的行动及表白让文成彻底卸下了心防，甜蜜到了心里去。

　　我也替她高兴，却反问：“你怎么不去？”

　　文成摇了摇头，“他虽然那样说我却不能那么做，况且有时候恋爱也要讲距离的，太靠近、牵扯太多利益关系，早晚会将爱情消磨光，娱乐圈为这样的事反目成仇的情人还少么？我只要知道他的心意就够了。”

　　爱情真的使她成熟了许多。“不怕他有别的发展机会？”

　　“如果那样也没办法，爱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如果他有心，我们终有一天会走到最后……怎么样，要不要来？”

　　“还是很为他着想嘛。”

　　“别避开话题，你可不是会纠扯不清的人。”

　　“‘创意’这么多事儿……我不能现在离开。”

　　“是舍不得离开‘创意’还是舍不得离开人？”文成嘲笑，“我看你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早点想清楚吧。”

　　清楚了又怎样，爱情不是选择题，后悔了可以重选。

　　人生就是这样，从来不少于选择和诱惑，最可贵的便是坚定的心意。我对卫森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动和爱意的，既然选择了他，我就要好好地爱我所选择的。对于唐厉，不能爱他，就爱他所爱的“创意”吧。

　　“还是喝酒吧。”

　　“胆小鬼！”

　　我笑。好像谁都以为我胆子大，内心坚强。

　　其实不是。

　　因为怕失败，所以我总是很认真地去追求；因为怕失去，所以总是很努力地去维护……可惜，很多事情并非你尽了全力便能得到回报。

　　都拿定了主意，比之上次两人心情自然轻松了许多，当下撇开感情问题，杂七杂八地谈起了女人关心的美容、服饰等，又被她笑了一顿，说我近朱者赤，形象鲜妍不少。

　　我承认，离婚后心态有所改变，被卫森及她影响不少。

　　不过花费在妆扮上的时间也不会多太多，只是觉得打扮得精气一些，能掩饰很多东西，至少不会让父母担心……

　　做为回报之一，文成也习惯了每次小熏之后陪我夜中散步。

　　“喂，怎么了？”不解地回头望着停住不前的我。

　　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没什么，看到熟人了。”

　　文成疑惑地将眼光移到那大大的霓虹灯字上：“熟人？啊，没事吧？”了悟那是什么地方后马上看向我，眼里透着关切。

　　心中一暖，“没事，只是熟人而已。”一而再地碰到，算什么缘份？！偷情的地方那么多，她为什么总选这里，存心要弄得天下皆知么。

　　有些担心，再出什么事情来，赵显就真毁了，虽说事业与家庭看似无关，但越来越多的人都认同，家庭经营得不好的男人事业上也会被认定为不可靠……

　　要不要……心里踌躇不定，自己要以什么立场去说？

　　事不关己不说，还有可能惹事来一身是非。

　　然，一想到赵显的父母、想到楚微和赵显，即使心中曾有过怨恨，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家庭再次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