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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名额 ...

  •   “摸底考试定在这周五,之前有通知过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上课该睡觉的睡觉,作业该不完成的不完成,就这还想考出好成绩?”徐峰将教材摔在讲桌上,推了推眼镜,语气严厉地说。

      然而,在安绫眼中,他顶多是装装样子,吓唬一下他们——雷声大雨点小。她满不在乎地低下头,继续悠哉悠哉刷微博。

      正好刷到一条搞笑段子,她一时没忍住,乐出声来。

      顿时,五十几束目光齐刷刷地向这边看,包括气得满脸通红的班主任。

      直到周围的空气安静好一会,安绫才意识到不对。她无辜的抬起头,收起笑容,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说辞,却不自觉地想到段子,“不好意思啊,我一想到试卷上又要出现‘小明’,就觉得搞笑,因为每次我都能力不足,既没帮他解决问题,还连累他得了零分……”

      忽然,她感觉一只手轻轻拽了下自己。下一秒,就看到杜希举起手来,打断附近的哄笑声。

      “老师,这其实是外刊上的一则笑话,我不小心将它当作英语书递给同桌了。我向您保证,以后这种情况绝不会再出现。”

      徐峰怀疑的将目光在她俩之前移来移去。不过最后他还是勉强接受了杜希的解释,毕竟她成绩一向是全校拔尖,也从未惹出过乱子,心里自然还是偏向她几分。况且,这也不是多大的事,继续训诫松散的学生才是他的目的。

      挥了挥手,他喊了声“安静”。没说几句,下课铃声响起。

      “哎,谢谢啦。”安绫自作主张将她压在书下的外刊拿过来,费力的盯着蝌蚪般的字体看了半天,“为什么只要跟英语扯上边,就能变得合情合理呢?”

      “等你摸底考试及格,我再告诉你。”

      杜希笑着看她一眼,将写了一半的卷子摊到桌上,继续往上面填答案。题不难,但她依旧没有松懈的念头,认真的划出每一个关键词。

      “唉,及格……”安绫趴在桌上,手机硌在手臂下面。她盯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偷偷瞥向一旁专注学习的少女,“我自己肯定是没救了——除非,你帮我补习?”

      “哦?”杜希挑眉,笔尖一顿,没有立即回答。

      见状,安绫连忙接道,“条件你随便提,只要我能办得到。真的,不骗你,我是下决心要好好学习了,只要你肯教我。”

      “如果我拒绝,你就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杜希思索片刻,将一本习题册扔给她,“你先做完,我再考虑要不要教你。”

      “啊?……”

      低头望着那本沉甸甸的“5年高考,3年模拟”理综卷,安绫感觉呼吸都慢了半拍,“我可以不做吗?”

      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却发现杜希早已戴上耳机,故意不看自己,完全沉浸在英语听力的世界中。没办法,安绫只得认命的接过书。难道,她只剩下从良这一条路咯?

      刚翻开第一页,她手就是一抖:怎么会有几十套卷子!等她做完,岂不得明年了?安绫一边翻书找公式,心下暗暗计较。可是,如果抄的话——她瞥了一眼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杜希,感觉心里一阵别扭。如果她知道自己是抄完的,应该会很生气吧?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她干脆自己写完得了。大不了,全是红色的叉号嘛。

      “我在每章后面都做了笔记跟总结,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去看。”杜希浅浅的勾起唇角,轻声道。

      “……好。”

      望着一行行印出来一样的工整字体,安绫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等她脱离苦海,一定要找杜希要很多很多利息,翻好几倍那种。

      ……

      刷题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傍晚时分,安绫又黏着杜希往宿舍走。她感觉脑子快要炸了,全充斥着物理公式。原来学习这么累,看来自己之前不学习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她想。随即,她又记起一件事:

      “之前你说有路可以翻墙跑出学校,真的吗?”

      “对啊。怎么,你想出去?”

      “嗯。”安绫点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

      “那就改天。”杜希淡淡的说,“既然你让我帮你补习,就要遵守纪律。以后,作业和考试不能无故缺席。”

      “……哦。”安绫拖长声音。她忽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对于学习,她向来量力而为。就算有杜希监督,她觉得自己还是希望渺茫。

      “一会熄灯之后,我再带你出去。”

      “哎?”安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扭过头,发现杜希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前提是——一切都要听我指挥。”

      “没问题。”

      回寝之后,安绫就百无聊赖地算着时间,一边回复着损友的消息。姜雅似乎对她这里的情况特别好奇,而且隔着手机,更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玩笑。

      忽然,她注意到班群旁边闪烁着99+,而且还不停地刷新着。怎么回事,系统故障了吧?班里那群人不是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么,居然会有空聊天?

      安绫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随意划开。顿时,她紧皱眉头。

      【方巧巧】:@徐老师,我们班分到的作文竞赛名额为什么那么少?难道文科班就一定比理科班写得好咯?

      【徐峰】:学校安排,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会尽力为你们争取的。

      【方巧巧】:既然我们班只有两个名额,老师你为什么只拿出来一个?!还有一个呢?

      【姚婉】:该不会……提前内定了吧。

      【匿名】:那还用说,肯定给杜希了。

      徐峰没有回复。下面,消息还在不停滚动着,大多是一些无端的猜测:

      【方巧巧】:老师,我就直说了。这个比赛对我们每一个想要自主招生申请好学校的同学都很重要。有一份含金量高的证书在,成功率就会高一分,这点您比我们所有人还要清楚。

      【董嘉云】:对啊,我也想参赛。我们班又不是杜希一个人作文好,凭什么把资格让给她?

      ……

      安绫正准备继续往下翻,看看这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忽然,一条消息自动弹出来:

      【徐峰】:[图片]这是作文比赛的参赛账号和密码。你存好,摸底考试后记得写。

      安绫顿时僵住。

      闹半天,群里吵得那么凶为了得到的名额,就在自己手上?她先回复了个“好”字,才开始仔细地思索起整件事来。

      名额落到她手里不奇怪,毕竟是学校分派,那个油腻的领导肯定会卖她父亲一份人情。只是,平心而论,无论给谁都比落她手上强。

      甚至还让杜希背黑锅。想到这里,安绫不由心中升起一股火气来,迅速在键盘上按道:

      “分给杜希?你亲眼见到了?还是你嫉妒人家成绩比你好,故意抹黑,少一个竞争对手是一个?!没有证据就不要说话。”

      没过多久,气急败坏的方巧巧就找她私聊,“别多管闲事,你真的了解她吗?”

      “那你们就凭实力去争取最后一个名额呗,给这瞎吵吵什么,还不是自己没信心,竟犯红眼病。哼,就算有十个名额给你们也是白搭!”

      没搭理她,直接发到群里。安绫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往上翻起历史记录来。刚才的消息虽多,大部分都是方巧巧为首的女生小团体在抱怨,其他人顶多当和事佬。并非他们不想要这个机会,傻子也能看出来她们在故意针对杜希,也没有人会想要站到任何一方的对立面。

      忽然,手机又是一阵震动。安绫原本不想看,但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名。

      【杜希】:不服气的人,这周五摸底考试作文我们比一比。公平竞争,OK?

      【方巧巧】:比什么?

      【杜希】:作文得分。谁的分数高,剩下的那个名额就归谁。

      【姚婉】:这么说,你承认那个名额内定咯?

      【杜希】:有没有内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就是我的作文一定可以拿到最高分。

      群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刚才吵着嚷着不公平的方巧巧等人一下子没了踪迹,只剩下杜希的最后一句话静悄悄地挂在上面。随后,徐峰也冒出来:

      “杜希同学自高三入学来,创造了学校最多次满分作文的记录。那这回就这样,公平竞争,按摸底考试的作文成绩挑选。大家没有意见吧?”

      安绫目瞪口呆。

      虽然她不清楚满分作文是什么概念,但光从说话的口气来看,应该相当厉害。甚至超乎她预期也说不定。

      安绫抬起头,才发现眼前漆黑一片。原来早就过了熄灯时间。

      寝室里就她们两个人,董嘉云因为心虚请假躲回家去了。想到这个人,安绫就一阵气愤:杜希好心帮她解决了寝室矛盾,结果她可好,反咬一口,加入了方巧巧小团体泼脏水。下次就算杜希不计前嫌地帮她,安绫也会坚决阻止。

      “怎么见你一副想咬人的样子?”杜希随手关上门,台灯的光柔和的驱散了黑暗。她面上带着一贯的淡淡笑意,向安绫招招手,“你不是想半夜溜去网吧吗?走咯。”

      “没有的事。”安绫赶紧辩解,“我早就不玩那些了。”

      “跟紧我。”

      杜希没有多说什么,拧开手电筒,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四周静悄悄的,隐约还能听见别的寝室门缝中的窃窃私语。安绫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走下楼梯,来到二楼。

      一楼就是宿管大妈的阵地,站在楼梯口就能听见其的大嗓门,似乎在交流查寝情况。怎么也不会想到,头顶就有两个人偷偷摸摸准备溜出去。

      “这边。”杜希向走廊深处走去,一直到尽头站定。

      前方是一间生锈的铁门,灰尘覆盖在上面,铁锈几乎要与墙面融为一体。她拿出藏在手里的钥匙,安绫才注意到她还戴了手套。随着让人牙酸的声响,门艰难地打开一条缝。

      走出去后,发现来到了两栋宿舍间隔的走廊上。

      “小心一点,别摔着。”

      杜希抓住墙面边缘,松开手,轻巧的落在地上。随后,她仰起脸,向安绫挥了挥手。

      其实也没多高,安绫深吸一口气,咬牙跳下去。她应该穿一双运动鞋的,要不是下面是草地,估计都能听见骨头喀嚓的声音。

      “你怎么会有钥匙?”她没有拒绝杜希的搀扶,好奇地问。

      “高二时我担任学生会主席,曾组织过一次全校大扫除的活动。当时清扫的项目就包括这些边边角角,钥匙也是那时候给我的。本来想还回去,可没想到换了一个老师,完全不知道这事……我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到,就偷偷留了下来。”

      杜希眨了眨眼睛,声音被吹散在晚风中,“再往前走几步,是学校后面相连的小区。墙面虽高了点,但有一处的铁网被人割了一个口子,可以钻过去。直接通到小区的垃圾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熟悉这些流程?”安绫像是第一次见她般,望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她总觉得,杜希有很多面,却总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以前抓过很多逃课的学生,所以学校多了哪些密道,我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说到这,杜希顿了顿,歪头看向她,“出去吗?”

      “好啊。想吃点什么?今天帮我解围,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随便。只要不是海鲜,我都可以。”

      “那我们去吃烧烤吧。”安绫拉起她,却发现杜希的手不知何时变得冰凉,像抓了一块冰,“你怎么了?”

      “再不走,一会保安可该过来抓人,明天我们两个都得被全校通报处分。”

      见状,安绫只得将疑问放到一边,率先从铁网中钻过去。

      她早就将周围的吃喝玩乐坐标背下来,不用开导航也知道该往哪里走。既然是专门感谢人家,那肯定得选好一点。

      要了个包厢,又点了一大堆串,安绫才将菜单放下,“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照顾到杜希的情况,她特意选了两盒热的椰汁,倒了一杯递过去。刚才冰冷的温度还记忆犹新,她可不希望看到杜希因为陪她出来而感冒什么的。

      “其实……我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出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在寝室里,我不放心。”

      “什么事?”安绫注意到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整个人像笼罩一层迷雾,带着一丝捉摸不透。

      “有人想要我死。”

      她的瞳孔似乎一下子丧失了颜色,在灯光下变得空洞而无神。

      “什么?怎么会——”安绫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她从来没有见过杜希这样的状态,就好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而且,她严肃的神情也直接说明,这并非在开玩笑。

      忽然,杜希稍稍侧过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唇边的血迹。她的动作很轻,但安绫还是注意到,手帕上早就沾满了血。惨白惨白的血。

      烧烤端上来后,杜希又像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

      “可能是我想多了,就是普通的海鲜过敏而已。”她微微一笑,苍白的面色在灯光下近乎透明。

      此时,距离杜希死亡,还剩下十八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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