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叫春》安妮海格

2、猫叫|春②

　　肖湛坐在看守所内，背靠着破烂斑驳的灰黑色墙壁，抽了一地的烟头，才等来了要等的人。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被两个女警带过来，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团，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警服，里面是一件破烂得衣不蔽体的裙子，才到大腿那里，什么也挡不住下面的春光，当然脏成这样，也没有什么春光可言。

　　与她脏乱的外表状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张漂亮的脸，即便脸上脏兮兮的沾染了不少灰尘，但还是可以看得出五官很漂亮，清纯到不谙世事的那种漂亮。

　　都说一个人内心反映在一个人的长相上，尹椿不仅模样纯真，就连心思也很干净单纯毫无杂念，这也和她家里人将她保护得很好有关。

　　谁又想得到以手段老辣狠戾心机深沉而叱咤商坛的尹氏夫妇，会生出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单纯女儿来？

　　不过尹椿为人天真没有什么心机，这也是肖湛决定娶她的理由之一。

　　尹椿有着一双通透澄澈的眼睛，她的眼珠很黑，看着人时眼神十分干净且专注，只是现在这双眼因经历过这次变故变得有些涣散，面对他人时，表情甚至有些怯懦。

　　看着她的转变，肖湛蹙起了眉头。

　　他算了下，自己一共三天没有见到她，她好像瘦了一些。

　　尹椿被带到肖湛面前，肖湛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尹椿却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任凭女警怎么拉她，她都站在那里低着头不动，像是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

　　尹椿瘦瘦小小的一团，站在肖湛面前如同一个孩子，伴随着低声的抽泣低耸的肩膀不停地抖动，肖湛一时间喉咙有些发紧，沉默半晌，主动靠了过去，唤了她一声，“尹椿。”

　　随着他的上前，尹椿忍不住让后退了几步，直到身后的女警将她的后路拦住，她退无可退，只是瘦弱的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一旁的女警看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拍了拍尹椿的肩膀，轻声安慰她：“没事的，去吧。”

　　尹椿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猛地摇了摇头，用了很大的力气差点害自己站不稳。

　　肖湛这次没再给尹椿后退的机会，几步上前将尹椿牢牢箍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里。

　　鼻尖嗅到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尹椿没忍住，憋了几天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呜咽着哭出了声。

　　泪水很快打湿了肖湛的肩头，肖湛无暇顾及，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好了，没事了，有我在。”

　　随后转而问她旁边的女警，“她到底怎么了？”

　　女警说：“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西郊一个修理厂员工的报警，他们在一辆阿斯顿马丁的后备厢里找到了她，车主是你，我们就直接联系了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湛无比心疼地摸着尹椿的头发，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惊扰到她，语气也放得很轻，“我们是夫妻。”

　　“夫妻？”女警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们怀疑这是一起绑架案，从发现她失踪到现在一共多少天？”

　　肖湛沉默了一会儿，“三天。”

　　女警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开始数落他这个为人丈夫的不称职，“失踪人口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报案？不管你们夫妻闹了什么小别扭，这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怎么能当做儿戏？”

　　肖湛神色黯然，“对不起，这是我的疏忽。”

　　见他态度诚恳，女警只能叹了口气，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也管不了。

　　她又问：“她流产了，肚子里的孩子有四周大，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听到这句，肖湛怀里的尹椿突然颤抖了一下，他这才看向尹椿，盯着她的眸子如同一汪漆黑的深潭，眼神十分复杂，他摇摇头，“她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女警和旁边的警员相视一眼，再看向肖湛时，眼神带着奇怪和探究，“人你可以带走了，车是你的，待会儿留下来做个笔录。”

　　肖湛将尹椿从局里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送她去浴室洗澡。

　　尹椿整个人泡在浴缸之中，蜷缩成一团，坐在浴缸里双臂换成双膝，将自己圈成一个鸵鸟的姿势，双眼无神，也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神，任由肖湛卷起袖子，一只大手拿着浴球在她背上搓来搓去。

　　富裕的家庭条件注定尹椿从小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和其他的富家千金一样，除了脸部保养以外，尹椿也十分注重身体保养。

　　不同于他，尹椿不爱健身，她有自己的私人营养师，极其注重身材管理，这使得她的身体曲线看起来十分修长且苗条。

　　手底下所接触到的皮肤触感如同豆腐一样白嫩细滑，不似男人身上的肌肉那般硬邦邦，而是另外一种柔软的弹性，肌肤状态保持得十分年轻。

　　肖湛摸得久了，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但尹椿此时的身体状况由不得他想这些，于是他转移了注意力，坐在浴缸边沿上，将洗发乳挤到手掌上，开始给尹椿洗头发。

　　尹椿任由头上被他的两只大手搓起了无数泡沫，耳边响起肖湛低沉的嗓音，“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自从进浴室起，两人不曾说过一句话，肖湛给尹椿脱下衣服抱她进浴缸时，尹椿也是默默地配合，这是两人在于是里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肖湛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尹椿的眼珠子这才转了转，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肚子，这里曾经孕育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可惜她没保住他，尹椿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这句，再也没人开口说话。

　　肖湛不说话，尹椿就盯着肖湛被水沾湿了的衬衣边缘发呆，肖湛给她擦干净身体，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肖湛站起身，去外间给她拿干净的衣服，尹椿的眼睛随着那片打湿的衣角转动起来，就在肖湛转身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

　　尹椿手心十分冰冷，肖湛回头看她，她眼眶泛红，紧咬着下嘴唇，“为什么不报警？”

　　肖湛愣了一下，随后腿一抬坐回了浴缸上，湿透的衬衣角再次掉进了浴缸，没入那层泡沫之中，他没有察觉到。

　　尹椿的那头自然卷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打湿后看起来比风干状态弧度更要卷曲一些，几缕发尾落入瘦削的锁骨之上打了个圈，黑发更黑，显得她的脸又白了几分，看起来更加柔弱无依。

　　她的脸就埋在膝盖之间，抬起半张脸侧过头看他，眼眶红红，鼻头红红，下唇也被她咬得充血，看起来十分委屈。

　　肖湛叹了口气，摸着她洗干净后仍冒着湿气的头顶轻轻抚弄，“这关系到你的名誉，我不得不慎重对待。”

　　尹椿状态很不好，肖湛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将尹椿抱到床上休息后，他自己又折回了浴室里。

　　他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剑眉星目俊朗依旧，只是下眼睑发青，下巴都是青色的胡渣，三天没刮了，气色也不太好，难怪下人见了他俩的模样都像见了鬼。

　　他将下巴上的一圈胡渣都刮干净了，露出有棱有角的下巴，这才没有了之前的颓废。

　　他回到房间里，尹椿已经睡了，周婶送上来的粥仍旧放在原处。

　　粥碗里的鸡蓉粥已经不冒热气了，肖湛碰了碰粥碗，已经凉透了，里面的粥却没有动一口。

　　尹椿把头蒙在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肖湛大手伸进被子一把将她捞了出来，大手捧着她的脸，好让自己看清她。

　　尹椿的眼睛红肿，应该是刚哭过，因为哭了好几次，眼睛越肿越高，就没有消下去过，现在肿得像一双金鱼眼，肖湛看她哭得可怜，语气温柔了些，“怎么不吃？”

　　“我吃不下。”尹椿小声抽泣着，拉着肖湛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紧紧按着，“我这里难受。”

　　尹椿本来长得十分清纯，真实年龄24岁，看起来远比真实年龄要小，肖湛第一次看到她时误认为她还是个学生。

　　现在她眼睛哭成这样，又摆出这副可怜的模样，真的像一个跟她撒娇的孩子。

　　肖湛俯下身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尹椿用手背擦了一把泪水，小心翼翼问他，“孩子没了你会怪我吗？”

　　肖湛知道尹椿现在很脆弱，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刺激，他得好好哄她。

　　他摇头，用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留下的两行泪迹，“怎么会？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孩子，没了这个，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尹椿止住了眼泪，“真的？”

　　肖湛点头，将泪眼婆娑的她拥在怀里，“当然。”

　　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脆弱的尹椿哄睡着，等她睡沉了，肖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起身去浴室里洗澡。

　　刚洗到一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肖湛胡乱套了件衣服往外冲，就看到尹椿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大声喊着“救——救命——救我啊肖湛！肖湛！”

　　哭喊着就要喘不过气。

　　见她情绪濒临失控，肖湛急忙冲到床边，上去将尹椿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好了，好了，我在这里，我会救你的。”

　　尹椿这才渐渐镇定下来，脸埋在他怀里小声抽泣着。

　　肖湛一直在耐心的安抚她，随着她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没了声气，肖湛掰开她的脸一看，眼睛已经阖上了。

　　估计刚才也是在做噩梦，梦到了被绑架时候的场景，情绪稳定后又睡过去了。

　　肖湛一直靠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陪着她，没有离开，周婶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怕惊扰到熟睡的尹椿，周婶刻意压低了声音，“先生，有人找。”

　　肖湛回过头看她，询问这么晚了，会是谁。

　　周婶下意识看了一眼睡着的尹椿，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肖湛会过意来，松开尹椿的手，轻轻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这才站起身跟周婶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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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chiara、爱美男的土胖圆两位小仙女的地雷(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