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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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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秦》
1-孤家寡人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统一天下后,秦王淫宽改名始皇帝,寓意王朝万世,而他将是万世第一位皇帝。
即位后的皇帝以万民为刍狗,残虐不仁,又因统一各国时杀戮过甚,各地民变不断,亦激发各国失势贵族的反抗之心。号称始皇帝的淫宽一年不知要遭遇多少次暗杀。
为了安全,皇帝议政摈弃了秦王宫的旧制,非皇帝宣,外臣不得入内。议政处十步一岗,皇宫守卫更加森严。
而这依然抵挡不了无孔不入的暗杀行动。
这一日,秦王淫宽正在王宫中自斟自酌,深感无聊乏味。因为两个月前赵国敬献的美女中混入刺客,他险些被刺,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召唤过歌姬了。说给别人听恐怕也没人相信,他甚至大半年来都在禁欲。
当然,淫宽并非自愿。
为了彰显征服六国,他的后宫妃嫔中多是他从各国掠夺的贵女,都是多少跟他有父兄被杀之仇,亡国灭族之怨的仇人,上床时旁边还要侍卫把守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后宫中寥寥的几个平民女子,又多畏惧他的残暴和威名,见了他便吓得如鹌鹑般颤抖,他也是上了几次便没什么兴趣了。
想起自己横扫天下,手握江山,终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淫宽不禁涌上些许自负的孤独感。
喝了会酒,深感无趣的淫宽手握白玉杯,正在闭眼小憩,却听几十重宫门外的阍者层层禀告到他这里一个消息:“燕太子丹遣使臣觐见!”
淫宽有些期待地睁了眼。
燕国是他灭的最早的一个小国,却因其国太子投降极早而免了亡族之祸,太子丹倒也知趣,从此便经常敬献海内珍宝和马匹美人,淫宽也难得的对他网开一面,亡燕国后只杀旁支四族,而赦免其一族死罪,并赐两座城池作为他的辖内领地。
太子丹最善揣摩人心,他送来的通常都是合乎淫宽心意的好货,恰淫宽正是穷极无聊之时,便欣然宣了使臣。
果然是好货……
使臣恭敬行了跪礼,足有小半个时辰却未听得动静。片刻,听脚步声,竟是淫宽走下丹墀,站在面前。
他不敢抬头,跪在地上时柔弱而坚韧的腰身挺着,更是显得身如春柳,曲线玲珑。
皇帝忍不住屈尊降贵地抬起了使臣的下巴。
待看清面前的脸庞,秦王淫宽不由扔下白玉杯,斜眼看了,唇角微微勾起。
黑发如瀑,眸如星辰,身姿挺拔又不失窈窕,最最难得的是,这使臣见了他虽然免不了忐忑模样,却毫无惧色。
正是他最喜欢的俊美面庞,窈窕身姿。
唇角勾起一半,却因想起上次险些被刺时正是这种类型的美人所为,淫宽陡然变脸,用力捏紧那美人的下巴:“来人!拖下去处死!”
“大……王……饶命……”美人吃痛,有些委屈地闭了眼睛。
淫宽毫不怜惜地转身回座,听美人缓缓道:“大王容禀,臣受太子丹所托,是为了向大王敬献督亢之地而来。我一人死了无妨,令大王失了这处要地,微臣才是罪该万死。”
淫宽果然转身挥退侍卫:“督亢?”
那处自己赐给燕太子的要害之地?之所以赐给太子丹,一是考验其忠心,二是当时天下未定,据说那处乃是燕国王族龙脉所在,燕国死士个个宁愿战死也不能拱手之处。实在棘手之极。所以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如今天下已定,正是平定各方的时候,太子丹竟要献出此处?!他倒是知情识趣!
使臣趋步上前:“太子令微臣献上督亢地图,且再三嘱咐,定要令大王收下,微臣才算是完成使命。”
说完,他面不改色望着淫宽,倒是比刚进来时显得从容许多。
淫宽见他双手空空,狐疑道:“图在何处?”
使臣咬了咬水润的薄唇,起身背对着淫宽,将身上锦衣褪下,里面不着寸缕,后背纹绣斑斓,竟是一张绘在活人皮上的地图!
淫宽忍不住再次近前,扫了一眼,见果然是督亢地图,又因离得进了,那使臣虽是男子,却有一股体香钻入鼻腔,自有说不出的诱人魅惑。
淫宽生平遭遇暗杀无数,除了命大,便是他天生一股危险的直觉比一般人更强。
这使臣从长相气质无一不极合他的口味,正是如此,他反而生出一丝疑心。
“烛火……”他喃喃伸手想要按住对方大椎穴,那处绘的正是传说中燕国龙脉所在,却缩了手。
一旁的太监忙恭敬递上烛台,淫宽凤目微睁,却取了黄金烛台的尖端沿着使臣背部依次划下,这地图做得极为精美,是在皮肤上一点点刺了图案,再加入赭石石青等颜料调色,山川河流描绘的简练传神,关隘城池标记的清晰明白。
烛台尖端锋利,在娇嫩肌肤上划得深的地方竟沁出血珠,使臣忍不住低吟一声,虽然不大,却教淫宽心头一震。
瞬间,他便动了淫念,却还要再考验那使臣一下。挥袖佯怒:“此图模糊,未必为真!来人,把这张人皮地图扒下,朕要仔细看看!”
居高位者,恐吓和威胁都是无师自通的必备素养,淫宽历来的暴虐名声中,有一半是他真的缺乏同情与怜悯之心,做了不少恶事。另一半却是他心态如同孩童般顽劣,特别乐意见到有人恐惧求饶,以此取乐。
如今,这使臣不知会怎么求饶?想起刚才他喊着“大王饶命”的委屈样子,淫宽竟然硬了!
士兵上前拽了使臣,使臣却道:“太子怕此图遗失,涂料里混了秘药,不可离了人血供养。”他吃力转身,举手在腰部用力划下,果然破皮处变成了白色,图案消失殆尽。
淫宽呼吸粗重。再次挥退士兵,叫那使臣上前说话。
使臣也未穿上衣服,裸身,步步莲华,向着淫宽走来。
烛影摇晃,巍峨宫殿中帘幕低垂。外头正是阳光明媚,宫殿这处却是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
想必,残暴的秦王淫宽,如同那些嗜血的阴暗生物一般,都是喜欢躲在黑暗中的吧。
黑色朝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都没有这个男人霸道张狂,这个横扫六国,暴虐不仁,手下大将坑杀赵国十万战俘,眼睛不眨便命人诛灭六国数万王族的暴君,竟然有一张英俊到了极致的脸庞。
这双凤眼贵气十足,即使盛满贪婪和欲望,也没有猥琐之意。仿佛这眼眸的主人其实只是一个无辜清白的贵族公子。
老天真是不开眼。
使臣心中腹诽,半分也没有现在脸上。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比眼前的暴君更无辜,更有迷惑性。
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站在屠夫面前瑟瑟发抖,他迷茫焦虑却仍然鼓足勇气,没有求饶。
“还请大王收下此图。”他跪下,眼眸流转,又飞快地低下头,露出颈项一大片白皙肌肤。
触手温软,带着新鲜绿草的气息,令淫宽想起小时候,自己随母亲住在秦国都城的那段童年时光。
母亲……那个与人通1-奸1-的贱人?!有什么好怀念的?!
随着恶劣的回忆出现,温柔抚摸变成了恶意的伤害,淫宽将使臣仰面推到案上,使臣惊慌失措,想要逃开。却被淫宽从身后按住。
他驰骋来回,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只知道如同野兽般泄欲。
其实这暴君看上去暴躁冲动,可是这方面压根还是个没什么经验的雏儿吧……一直在扮演被强1-暴2-的纯情少年角色的使臣忍着巨大疼痛,咬了咬牙。
暗暗庆幸自己之前一直训练那处,还服食了麻痹神经的药物,不然的话,这种如同杀人的□□真的能弄出人命。
2-教你做人
淫宽自十三岁继承王位,二十岁登基为帝,试过无数贵女和少年。因为他那处巨大异于常人,性情又极为残忍暴虐,从未遇到过泄欲对象竟能承受了他一夜,还没有重伤或是昏厥的。
原本在案上,后来是地上,再后来搂着滚到了榻上,幸亏这咸阳宫也算半个行宫,皇帝临幸妃子之物都是应有尽有。
荒唐一夜,困倦极了的使臣佯作昏厥,见有宫人过来替淫宽擦洗换衣,有宫人将他以锦被裹了,正要打包抬出去,淫宽道:“放下,抬到兰池宫去!”
历来各国送来的美人都是一夜之后便集中到偏殿随皇帝心意集中打发的,兰池宫是正经的皇帝寝宫,从未有过美人伺候一夜便送入皇帝寝宫的先例。
宫人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将使臣抬出去。
使臣心中一松,知道淫宽对自己的服侍还算满意。便睡了过去,他有一身强大内功,不需要如同普通人那样睡得太久,早上醒来时感受到淫宽竟然就在身边,不禁心中激动:刺杀这暴君的念头令他热血沸腾!
可是之前太子与燕国皇室花费无数心血与人命的策划,难道只是为了取这暴君一条狗命么!这也太过便宜他了!他强自压下这念头,闭眼在床上呼吸吐纳。
待他“悠悠醒来”时,已是正午,浑身酸痛,勉强扶着榻沿起身,早已有宫人默默上前替他穿上红色纱衣。
使臣看清楚了脸红着推开:“为何给我穿这种……?我自己的衣服呢?”
几近透明的一片薄纱,穿不穿的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叫嚷,却惊醒了身后熟睡的淫宽。
淫宽昨晚竟然破天荒地睡在了陌生人身边。这是他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大概是因为疲劳和满足,这一觉对他习惯了失眠的淫宽来说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见使臣拒绝时艳丽红唇开合,风情无限,不由拉过来咬了他的面颊一口,见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子,不禁心情大好。
他一醒来便知道现在他想要这个人,至少在彻底厌倦之前,一点儿也不想离开他。
偏偏他是个非常容易喜新厌旧的人,以前宠爱过的姬妾最长也不过三个月。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里他决定要处处粘着他,搂着他,有空就狠狠地用那里疼宠他,多享受一刻这种他非常着迷的极致快感,至于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身为任性惯了的暴君,并未多加思索。
于是使臣在暴君的威逼下被迫换上了透明纱衣。又被威逼着搂着腰在宫殿各处逛了许久。淫宽还不过瘾,又挟持他来到兰池宫的后苑“观赏风景”。
说来可怜,因为担心被暗杀,皇帝虽然坐拥江山却无法随意出宫去看看属于他的锦绣河山。为了补偿,淫宽给自己建造了极为雄伟的宫殿群。宫殿正中有一处大的苑囿,引入渭水流入其中,仿效黄河。又建造七宝楼台和假的山水,仿效天下形制。于是他行走期间,足不出宫也可以看到各处风景,天下名胜。
因为兰池宫是淫宽最喜欢的寝宫之一,其中便单造了一个花苑。储备有六国敬献的奇花异草和猛禽珍兽。正中一个水榭,常年打扫干净,是淫宽最常独处之处。
“大王,微臣的腰……好痛……”使臣终于忍不住抱怨一句。被一个身形如此高大的男人紧紧搂着走了这么久的路,偏偏他还要用全身重量压迫着自己,体力也就罢了,使臣在精神上已经有点吃不消。
“腰痛?”淫宽皱眉,上下打量:“那待会儿还能挺得起来么?”前面的那处水榭快到了,那可是他的最佳□□处之一呢!
使臣暗骂这暴君淫棍,低头小声道:“……大王说要挺,微臣岂敢不挺?……”
淫宽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杀气地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直到他痛得眼泪汪汪才道:“怪不得昨日便觉得你不对劲……你刚才叫朕什么?嗯?!”
使臣惊觉,淫宽即位不久,虽然诏告天下说自己是什么屎皇帝,但是各国贵族都是不甘亡国的,私下还是叫他秦王。而自己,不知为什么竟然一直叫淫宽的都是“大王”而不是“陛下”!
他也不惊慌,原本要的就是取得淫宽的信任而不仅仅是他的性命。与其回避遮掩,不如承认反倒能让这暴君放宽心。
他忙跪下,眼泪汪汪地仰望淫宽道:“微臣罪该万死,微臣本是伶人出身,被燕国那位殿下选中刺了纹身充做使臣,其实连微臣一词也是有人教我,我哪里配做陛下的臣子呢……我……我不懂那么多礼节,大王若是生气,便狠狠地罚我吧!”
淫宽难得宽大:“伶人?我我的成什么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矜宇。”矜宇感激涕零:“我……草民叫做矜宇。”
淫宽见他一副娇弱样子,虽然想再吓唬他一次,到底被矜宇那句“狠狠地罚我”给吸引住了,再也绷不住面孔,大笑道:“矜宇?寡人还从未试过伶人是什么滋味!”
他一时兴起,竟然打横将矜宇抱在怀里,大步向着水榭走去!
矜宇暗自庆幸自己昨天没有轻举妄动,原来之前刺杀者难以成功,还有一条原因:这淫宽武功不弱,而且天生神力! 他暗道今后不能一击必中时万万不能下手,自己死了无所谓,坏了太子殿下的大计可就麻烦了!
水榭中不乏助兴的各类道具,淫宽将矜宇双手缚了,上下其手,折腾一通之后,将矜宇像布娃娃一般搂在怀里,矜宇将头埋在他怀中,看不见这暴君的表情,只听他道:“你是伶人,唱支歌来听听。”
好在矜宇被送入太子丹那里之前,还真的是个伶人,他更擅长的其实是跳舞,唱歌什么的就……但是暴君既然吩咐了,他绞尽脑汁找了调哼了起来:“一只小花狗,爱吃肉骨头。蹲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
唱完才觉得有些幼稚,忙住了嘴,谁知淫宽却低声笑了,这是真心的舒畅笑声,矜宇忙抬头看他,见他双目竟露出温柔神色。
忐忑道:“陛下是笑这曲子幼稚么?矜宇再换别的。”
淫宽摇头:“就这个。寡人爱听你唱。”
矜宇只好反复唱了十多遍,见淫宽竟然闭目压在自己身上,像是睡着的样子,也不敢停下。
他的左手被压得发麻,悄悄抽出手来,淫宽却闭着眼睛抓起他抽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觉得抱着不过瘾,又拿着他的手晃了两下:“拍。”
矜宇心道:拍死你!
想归想,还是认命地哄孩子似的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
他不知道淫宽最为留恋的时光全在童年,母亲赵姬便是燕国人,小时候哄着他睡觉的正是这首燕国人人会唱的小调。
在一片恍惚中,淫宽梦见小时候居住过的那处破旧宫殿,自己似乎还在母亲怀中被她哄着睡觉,这怀抱温暖,安全又舒适,让他潜意识里再不想醒来。
然而,其实究竟身在何处,他还是有意识的。
他感到身旁的人开始时悄悄活动着一两根手指头,大概是觉得自己睡熟了,便小心翼翼地想要抽出手臂,淫宽好笑,在他快要成功时,故意翻了个身,如同八爪鱼一般将人整个压在身下,牢牢禁锢住。
其实被睡着的暴君搂着总比醒着的暴君折腾舒服多了,原本矜宇想忍气吞声顺便也睡一会儿,奈何人有三急!
反正脏了这暴君的身体也是死罪吧!
他从小小声到大声,再到喊了出来:“陛下!起床了!”
淫宽睁眼见他着急跳下床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矜宇恶狠狠回头瞪他,却换来更大的笑声。
帘幕后伺候的宫人虽然都惯于装聋作哑,却也在心中暗暗称奇:这美人什么来头?一天之内,整天阴沉着脸的皇帝笑的次数比过去一年还多!
矜宇找了角落里的夜壶方便时,心里也在纳闷,之前在山上学习剑术时,常被师兄弟们叫冰块脸的,虽说被太子丹请来做刺客时想好了要伪装成温柔怯懦的美人,可是这种到了某人面前就会不由自主地压抑不住烦躁的感觉……看来自己还是定力不够啊……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很开心。
至少对淫宽来说是这样。
他少有的起了兴致,一个月后,竟然带上兵马出游,在咸阳周围逛了一圈。
他和这个叫矜宇的美人每日腻在一起,不但享受他的温存,也见识了他日日见长的脾气。
好起来的时候,他像只慵懒可爱的猫咪收起所有爪牙,窝在他的怀中,若是有什么惹到了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摆脸色给他看。
从小小的食物不如意,到太阳太大,而淫宽竟没有将他搂在怀中好好地爱抚一遍,而是贪看车辇外的美好春光。这些恃宠而骄的把戏,淫宽见识得太多,不过他却不以为忤。
淫宽觉得这原因是自己的新鲜感未过,他倒是更愿意看到美人生气勃勃的样子的,平日里谁敢对他如此不恭?又有谁敢和他勾肩搭背地饮酒做乐,除却床伴不谈,矜宇倒也令孤独无比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个谈天说地的好友。
矜宇却知道,这不过是药效发作了而已!
燕国虽小,却多慷慨之士。燕国末代太子虽然为了一族性命忍辱献媚于先前的秦王,如今的皇帝,却一时也没有忘记过国仇家恨。
四族被戮,五百多条性命,若只是让淫宽这狗贼一刀毙命,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了。
他不要淫宽死,人固有一死,等个几十年,仇人自然就会死,他只要他活着享受无边的痛苦,他要让他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江山,子嗣,健康、希望……活着享受只属于他的地狱。这才算是报复。
于是其他各国亡国的贵族纷纷雇佣刺客刺杀皇帝时,他却花钱物色各类炼丹师,炮制各类奇药。
例如,有种药可以令人五感俱废,寿命却大大延长。有种药可以令人失去味觉的同时食欲大增,拼命吃也吃不饱,最后活活胀死。在五花八门的丹药中,太子丹最欣赏的是一味“情有独钟”。
这丹药会令接触之人对施药者产生情愫,若是能长期以交合之法施药,便可对之情有独钟。到了最后阶段,那被下了药的人眼中除了这人,再无其他!
他曾经亲身试过这丹药的威力。
那炼药之人因日日炼药身上多少沾有药性,太子丹便服食了丹药后强1-暴2-了他!
炼丹师先前还极力抗拒,三四次后,便开始服软,还渐渐在交合中出现了爱慕享受的表情,大约一个多月后,便会出现热恋男女间才有的疯狂迷恋,他总是追随太子丹的身影,在交合中无论提出什么样的无理要求他都会照做,而三个月后,太子丹只是无意说了一句“去死”,那炼丹师便自动去投了河。救上来时,却已经没气了。
太子丹万分懊悔,因这丹药极为宝贵,他没有多余的再去实验。又不敢用女刺客冒险,便想尽办法找了一个美貌的伶人,当时正在一家酒肆中跳舞赚钱的矜宇。
矜宇师门神秘,乃是鬼谷子一脉的余绪。太子丹通过门人引荐,又以恩遇打动了矜宇。
矜宇也是燕人,对皇帝的暴政也是恨之入骨,他外表冷漠,其实内心历来以行侠仗义为己任,这腔热血到了太子丹这个善于谋划人心的政客那里,顿时化做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在太子丹处用丹药融化制作了特殊的督亢地图,在入咸阳前太子丹的幕僚还给他授课让他了解淫宽生活的方方面面,最终精心设计了最可能令淫宽满意的性格,姿态,妆容,服饰,乃至生活的方方面面。
是的,他肩负使命来到咸阳,进入这阴暗的宫殿,为的就是要让这邪恶的暴君对自己情有独钟!
但这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恨!
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淫宽每日每时都要接触到他背后的地图,哪怕是一丁点,只要时日足够久,也会发挥出巨大的功效。
太子丹说起效的期限大概是一个月,矜宇便默默等待了一个月,他每日都用点滴细节来确定淫宽对他的宠溺程度。
从嫌弃精美的秦国美食难吃,执意要吃最平常的燕国民间小菜,到弄坏淫宽最爱的白玉杯。再到出门时抱怨太阳太大,要淫宽亲自动手为他遮阳。
这些事情无一不是在捋虎须,他却胆大妄为地一项项全做了。而淫宽看他的眼神非但没有杀意,反而愈加温柔。
矜宇自以为得计,但令淫宽中毒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太子丹曾告诉他,在秦国的燕国内线就隐藏在深宫中,他在淫宽罕见的不在的时候,在宫门角落点燃了一只木樨香。暗号发出半个时辰,便有人扔了纸条进来,上面写着的话令矜宇难以置信:
“尚需观察,不必急躁。”
怎能不急躁?他可不是淫1-荡1-之人,可是一个月来日日与之前痛恨的仇敌缠绵缱倦,要命的是,自己已经越来越不排斥这种感觉!
无法控制的焦虑和羞耻感,比恐惧更难以忍受,他真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种任务!即使刺杀皇帝不成被他杀死也好过现在每天度日如年。
他在兰池宫中焦急踱步时,淫宽正在咸阳宫中捧着摔碎又补好的白玉杯欣赏歌舞。
燕国多美人。此言不假。
又是燕国送来的美人,说是上次寡人因收回督亢之地,回馈了些珠宝金银,太子丹不敢不回礼,便找了三个姿色上佳的美人和两倍的金银敬献回来。
淫宽见那三位美人俱都是男子,不禁哑然失笑:这太子丹也是有趣,一定是听说那个地图使臣被寡人宠爱的事情,上杆子讨自己喜欢。
连送来的这三个美人的长相气质与身姿都像极了矜宇。
呵呵,矜宇。
想起那只小野猫明明爪牙锋利却硬是要装温柔装无害的样子,淫宽就不由地想笑。
他英俊的面容带着肃杀之气,又有残暴不仁的名声,这么一笑,却仿佛数九寒冬冰天雪地中绽放了一支梅花。
一时间,音乐都停了半拍。底下的舞者也恍惚了片刻。
对美人,淫宽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正中的那名舞者身姿窈窕,一身红色轻纱,又以纱遮面,只能望见一双水汪汪的眼。
他舞动时犹如一团火焰燃烧,热情奔放,洋溢着活力和激情。淫宽看了,略觉诧异。
他示意舞蹈停下,便叫那正中的舞者上前。
那舞者近前后,竟没有施礼,而是继续前行,他腰身如蛇般柔韧灵活,踏着异域风情的曲调,竟然径直向着淫宽走去。
淫宽却因为内心讶异万分而忘记有所行动!因为他刚刚发现,这种他之前最爱的迷人曲调和诱人舞蹈,竟激不起他太大的兴趣了!
这个认知令他有些毛骨悚然,而当他想要伸手去触碰那舞者时,却只感到一种背叛了某人似的心虚与胆怯!
胆怯!
淫宽陡然站了起来!
舞者与乐师顿时吓得跪地求饶。
淫宽正要发怒,却听身侧传来一声带着薄怒的斥责:“你在做什么?!”
淫宽不由看了过去,还未等他反应,却见一道蓝色身影闪电般冲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而地上本该恭敬跪着的舞者却手执一把幽蓝的匕首……插进了……身前那人的胸膛……
矜宇?
矜宇!
之前遭遇过的无数次暗杀中,不是没有侍卫为他挡过匕首,淫宽从未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面前软软倒下的是他从刚才便一直心中挂念的矜宇!
巨大的愤怒令他一把拧断了红衣舞者的胳膊,帘幕后的兵士全都涌了过来,用矛头指向了那人。
愤怒之后是无边的惶恐。淫宽跪下抱起矜宇,见他胸前一点嫣红渐渐洇成了大片,有些吓傻了,只知道用手捂住喊道:“矜宇?矜宇?!你醒醒!”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你若是死了,我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孤零零的日子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竟然会用性命来保护我,我也不知道,看着你在我身前倒下,心会这么疼……我还以为……我早已没有心了……
他一边震惊着自己清晰鲜明的心痛感觉,一边被将要失去怀中人的恐惧吓得颤抖起来。
而矜宇比淫宽更加震惊,发生这种事还真是……谁都不想的。
他刚才冲过来时,本就是一时冲动,好在到了近前才反应过来,忙用内力护住了心脉,饶是这样,还是流了不少血,看上去应该还满吓人的吧?
不然这皇帝怎么会流泪了?天啊……那个暴虐不仁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能不能不要哭了,很破坏你那残暴坏人的形象啊你知不知道?
矜宇咬牙,缓缓抬手,去擦淫宽的眼泪,颤抖的手抬到半途被一只更加颤抖的手握住,贴在胸口:“矜宇……你为什么要过来!”
“别哭……”矜宇突然想到自己的任务,这个乌龙不知能不能顺便加深药效?
“陛下……没事就好……矜宇贱命一条……咳咳……我……跳舞比他……好看多了……”矜宇虚弱地笑了笑,剧烈咳嗽起来,待嘴角的血完美流下,才道:“咳咳……下辈子……我要跳给……陛下一个人……看……”他满意地见淫宽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楚和无助,缓缓闭上眼睛,又默默运功令血液暂时流动极缓,于是整个人脸色迅速灰败下来,仿佛濒死一般!
“昏迷”该持续多久,矜宇心里也没底,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厌弃现在任务的矜宇,听到乱哄哄的脚步嘈杂,听到淫宽大发雷霆斥责太医,心想:折腾半天,血虽然已经止住,伤口也包扎上了,人却醒不过来,这些太医遇上自己也算是倒霉了。
听到淫宽要将几名太医推出去斩了,太医院的院首夏无且站出来道:“陛下息怒,美……呃贵人怕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才会昏迷不醒,待微臣施针,刺激穴位看看。”
原本准备醒来的矜宇被吓了一跳,施针?这边人家说施针,那边自己就醒来这样会不会被淫宽怀疑?
夏无且为了活命也是蛮拼的,扎得矜宇用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控制住,没有咬牙跳起来。
夏无且使了浑身解数见矜宇毫无反应,脸色灰败坐在地上:“老臣无能,求陛下恕罪!求陛下饶命!”
淫宽的声音阴沉得可怕:“推下去斩了。”
矜宇缓缓睁开眼睛。
见淫宽一脸焦急盯着自己,虚弱道:“陛下……”
淫宽忙让太医上前,夏无且查看脉搏,擦汗道:“幸而微臣刚才施针有效,陛下鸿福,贵人鸿福!”
淫宽大喜,叫太医退下后,矜宇道:“我……还活着?”
淫宽忍不住笑了:“寡人不同意你死,阎王也带不走你!”
矜宇道:“陛下……”
你还真够幼稚啊……
那刺客名叫秦舞阳,自己招供是赵国派来混入伶人中伺机刺杀皇帝的。
淫宽原本要对他用剐刑,却被矜宇阻止:“陛下就当为矜宇积福,不要杀他吧。”
淫宽皱眉道:“刺客岂能留命!这些事情矜宇就不要管了,寡人自有主张。”
矜宇想起内线留的纸条上写的“尚需观察”,心里一沉。
什么时候才能让这暴君把心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才能最终摆脱这个任务?
他默默叹口气闭上眼睛,睁开时见淫宽望着自己。那表情……温柔得滴得出水来!
“陛下?”矜宇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淫宽见他一脸茫然,索性将他环抱在怀中,低头轻声道:“若今后再有刺杀这类的事情,你万不可挡在寡人身前了。矜宇,寡人……不能没有你。”
这话的语气平平常常,却是从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口中说出。叫矜宇顿时浑身一颤。
“陛下……”
他暗道这药效实在是匪夷所思,竟真能叫一个人死心塌地爱上别人?!
而正抱着他的淫宽面色慎重,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他知道自己现在神志清醒,说出的也是肺腑之言,只是他……竟然这么轻松便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自己不能没有他?!
这一切……都是从何时开始的?!
淫宽忍不住端详怀中人,俊美又年轻的白皙面庞,带些孩子气的神情,不笑的时候也让人感觉开心,大概是……第一眼见到他时?
矜宇被他看得颇有些不自在,心道:莫不是这暴君对自己起疑?
却见淫宽眼光闪烁,绽开一个微笑,在自己耳边轻道:“矜宇可要快些好起来,寡人现在就想要你。”
矜宇冷汗流了下来:“陛下,都是矜宇不好。没关系的,若是陛下想要的话……”
淫宽摇头:“矜宇,以后在寡人面前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只要你不愿意,寡人绝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矜宇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憋得脸庞通红,眼睛通红地点了点头,淫宽见他“感动”至此,不禁笑了:
矜宇果然是个单纯之人,不过是这么点恩宠,竟叫他感动成这样!莫非之前自己还是不够宠他么?
他不知矜宇心中正在吐槽:淫宽啊淫宽,霸道啊强迫啊真没什么不好,真的真的!你突然这么深情款款我接受不了啊我!
矜宇的外伤看起来虽重,其实并未伤到要害。养伤的几个月来,淫宽果然信守诺言,矜宇不说,他便忍着没有碰他一丝一毫。
不过虽然没有强迫的□□,淫宽这些天来寸步不离兰池宫,两人卧则同寝,食则同席,每日晨光微熹,矜宇都是在他的怀中睁开眼睛,又在夕阳西下时被他搂在怀中喃喃低语一些有的没的。
矜宇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宠爱”从一开始的不信不习惯,到现在颇有些麻木了。
这些时日,因淫宽日日夜宿兰池宫,从不宠幸其他妃嫔,一个无名份的美人专宠的消息倒是不胫而走,成了朝堂人人知道的新闻。
这新闻终于引得太子丹的内线现身,说了下一步的任务。
木犀香燃起,见了来人,矜宇吃了一惊。那内线竟是淫宽最为宠信的内侍赵缟!
那赵缟本是燕人,早在登基前便被安插在秦王宫内,他因善于察言观色,又与当年的皇后,淫宽的母亲是同乡,倒是颇通淫宽的心意。
矜宇听他说完计策,心中不寒而栗。
原来太子丹要报的仇,首先是要这位始皇帝千秋万世的大梦破灭,要做到这步,一是活着时让他断子绝孙,二是在他死后扶持傀儡。
那赵缟笑道:“如今皇帝爱上男子,若真能这么专宠下去,断子绝孙指日可待,倒也用不着贵人你给他下药了。”又道:“至于已有的子嗣,还要老奴和贵人您慢慢教养才是。”
矜宇面色一沉:“这类事情,太子殿下之前从未提及,师门有训,我不会对小孩子动手的。”
赵缟冷笑:“贵人何等清高!别忘了这皇帝杀戮过的燕国孩童何其多,这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矜宇也不与他争辩,他虽然接了任务,却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不然,他又与这暴君有何区别?!
只是时间长了,他到底有些不忍。甚至隐约对雇主太子丹起了一丝怨怼,国仇家恨,一死何以不能解恨,为何要费尽心思玩弄人心于股掌?即便是天下人得而诛之的暴君淫宽,也有温柔情人的那一面,虽然,这极可能只是中毒的表征而已。可是若是太子丹能找到这种能够改变人心的丹药,为何不索性将这暴君改造成一位仁君,从此,岂不是四海升平!
想的多了,他的心思便越发重了。有一日,他比淫宽起得早些,一人下了床,望着窗外想心事。
突然身后多了一个人暖烘烘的体温。
“怎么站在这里?风大,快过来。”
与朝堂上多疑易怒的暴君比,面对矜宇时的淫宽简直温柔到像是换了个人。
矜宇无端烦躁,明明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可是面对这样眼中带着热切的关心的所谓暴君,他却觉得自己无端成了坏人,那些阴谋诡计实在是太多余也太狠毒!他握紧了双拳,觉得胸闷无比。
偏偏淫宽还不消停,见矜宇没有说话,他将身上的睡袍披在矜宇身上,又将身体紧贴他的,汲取他身上那一点温暖。
又香又暖的身体……其实只是抱着矜宇,他就觉得满足无比,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这种身边有个人随时可以拥抱的感觉可真好!
他情不自禁道:“对了,矜宇,寡人的陵寝已经开始动工,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说给寡人听听。”
矜宇心道这是要我死么?!本来心情就不好,也不掩饰怒火:“好好的,陛下为何提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看在淫宽眼里,这却是矜宇担心自己的表现,他心里开心,便笑道:“哪里不吉利?我秦人历来有厚葬之风,寡人是天下之主,若是陵墓寒酸成什么样子?矜宇将来要与寡人同棺,自然也要帮忙拿主意。”
矜宇浑身汗毛直竖,他退后一步道:“我……我为何要与你同棺?!”
淫宽有些神秘地笑道:“因为明日寡人要诏告天下,封矜宇为皇后,寡人死后自然要与皇后合葬。”
矜宇愣了片刻,愤怒、羞愧、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绪混合一处,他望着远方逐渐明亮起来的景物,指关节都握得发白:“ 陛下是疯了么?连封后这样的疯话都说得出?我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男宠而已,陛下难道不怕朝臣耻笑?”
这话听着不像是感动,但有些自怜的意思。淫宽忙道:“朝臣反对?谁敢?有异议者杀无赦!”
矜宇难以置信地又问道:“陛下不怕天下人耻笑?”
淫宽有些烦躁:“谁敢笑,寡人便灭他九族!”
矜宇哭笑不得:“陛下知道天下人是杀不尽的么?”
淫宽不屑地笑道:“当然不用杀光,杀了不听话的,留下听话的就成了。”
矜宇被他那不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原本你只是一个暴君,现在是还想加个头衔做昏君么?!想出个匪夷所思的主意便要天下人鼓掌叫好?朝臣不听话便杀,百姓不听话也要杀,除了杀人,你可还会别的?你说你是万民之主,天下之王,像你这样只知道屠戮人命,也配做王么?依我看,无非禽兽而已!”
淫宽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自他登基以来,便再未听过忤逆之言,更不用说被人指着鼻子骂成暴君和禽兽!
最让他震惊的是,骂他的居然是他时刻放在心上疼宠的矜宇!而自己被骂的原因,无非是想要立他为后!
他真希望自己能像平日那样,手一挥,便召唤侍卫将这大逆不道之人推下去砍了,可是心中已经恨极,张口说出的却是讨饶一般的话:
“在矜宇心里,寡人就只是一个昏聩的暴君?那扫平六合统一天下的功绩,修筑长城抵御匈奴的好处,都可以就此一笔带过了?!万民如羊,寡人乃是牧人。羊的心思如何,牧人何须知道,若是处处都要顾及他们,寡人岂能平定天下?!”
矜宇知道刚才一时情急,竟将心里话说出来,反正已经说了,索性放开了说,他已经被这暴君的温情弄得不知所措,真是宁愿死也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了:“矜宇言尽于此,现在矜宇就是天下第一个反对此事之人,陛下若是一意孤行,就请先把我杀了以儆效尤罢。”
矜宇这番话是真心实意,他这些日子来身心备受煎熬。若是淫宽能一直保持之前的暴君形象,他还能一以贯之,将这任务咬牙做下去,可是接触时日越长,淫宽的性格,秉性,乃至作为都被他看在眼里。
妄自尊大,自以为是,残暴好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若是没有这些,这男人又怎么可能在乱世中平定各国?
而淫宽刚才甚至有些平心静气的辩护,也的确是连他的仇人也抹杀不了的功绩。
可是矜宇不想承认。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听到“皇后”这个词的时候,除了惶恐愤怒羞愧之外,还有一丝窃喜。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是不容否认的窃喜。
原来自己也是如此虚荣势利的人,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后宫高位,不过是一个暴君在众人面前昭示所有权的把戏,竟也能打动自己的心。那一刻,他不但忘记了国仇家恨,忘记太子所托,更忘记自己男人的身份,竟然甘心做那暴君的附庸!
他鄙视这样的自己,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有一日他也会觉得这暴君并非一无是处,甚至有一日也会中他的毒?就像他中了自己的毒一样!
想到此处,他浑身颤抖地跪下:“矜宇口吐大逆不道之语,请陛下赐矜宇一死,或是将我送回燕国罢。”无论是哪一种,结局虽然都是死,但比在这皇宫中丢了自己的心再与仇人同一个棺材安葬要死得更有自尊些。
3-情人的心
他没有抬头,所以不知道淫宽的面上出现的惶恐甚至悲哀远远大过了愤怒。
天可怜见,淫宽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尝过的许多苦涩与甜蜜滋味,自从认识矜宇以来,真是全都挨个尝遍了。当然,甜的时候有多甜,苦的时候就有多苦!
面对这样忤逆他又一心求死的矜宇,便是他再没有尝过情爱滋味,也懂得他其实并没有将心全放在自己身上。不然,他岂会不假思索地说出求死的话来?
他怎能不恨,可是别说让他杀了矜宇,现在连打他骂他,他都舍不得!
他手握大权,只知道予取予求,却不知人心这东西,有朝一日即使拿着皇后之位去求,也是求不到的。
而对应该如何才能得到一个人的心这件事,他是从未想过,更加从未做过。
他沉默着,见矜宇始终不肯退让,最终怒气冲冲走出兰池宫,回到日常议政的咸阳宫。
他心中烦闷,想着这件事想得脑中剧痛无比,便叫了太医,因上次的事,众太医战战兢兢推了夏无且上前为淫宽把脉。
片刻,夏无且脸色凝重回禀:“陛下的症状有些像是……中毒。陛下可曾与什么人或物长久皮肤接触?此毒怪异,怕是会伤人心智,微臣认出大约有曼陀罗之类,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
淫宽挥手叹道:“昏医无用,退下!叫炼丹师进殿!”
他听了中毒和伤人心智,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实在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待到炼丹术师们到齐,淫宽才道:“世上可有能打动人心的丹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是各地被淫宽招揽来救命的太医储备,都精通各类救人之术和救命丹药的制法,可是被问心这样匪夷所思的丹药,都有些蒙了。
淫宽脸色越发阴沉,正要发作领头之人,这时有个站在后排的炼丹师出列道:“陛下容禀,微臣倒是知道些有关的事情。”
淫宽便叫那名叫徐弗的炼丹师上前说话。徐弗道:“微臣有个同门师弟,十分善使幻术和制□□的法门,微臣记得师门中也有一派是制作迷乱他人心智的丹药,只是师门门规森严,微臣不够资格学习这类方术。是以只知其然,也不知制法。”
淫宽心中一沉,问道:“你那师弟现在何处?”
徐弗道:“许久不知其下落,只大概知道位置,不在燕国便在赵国。”
淫宽闭眼良久,复又睁开:“据你所知,此毒……可有破解之法?”
徐弗道:“本门大多数幻药都有两个法子可解。一是中毒者全身换血,二是以施毒者的心脏制做解药。第一种法子无人敢试,因为几乎毫无成功希望,第二类法子,倒是的确有人成功过。”
淫宽沉默良久,令他们退下。头痛得比刚才更加剧烈了!
接连三天他没有再去过兰池宫,背叛的痛苦令他想要狠狠地报复那个可恶的刺客,掏出他的心脏,再将他凌迟怎么样?!
可是想到会永远失去那个温暖的怀中人,剧烈的心痛和头痛都比背叛的痛苦还要令他难以忍受。清醒时,他每每怨恨矜宇的背叛,想到自己舍不得对他下狠手时更是痛不欲生。
夜晚时,神志不受控制地叫嚣报复,接连三天,他都梦见面色苍白的矜宇被五花大绑在一根行刑柱上,胸口处空荡荡的只留血淋淋一个大洞,炽热的,正跳动不已的心脏就在自己手中!
他在梦中冷静而残酷地做着杀人行刑的事情,醒来时却恶心又心虚地几欲呕吐。这种从噩梦中惊醒的感觉令他生不如死。
每天都是真实到有些过分的梦,淫宽甚至开始有些担心是否自己真的杀了矜宇。
他终于在第四天清晨抛弃可怜的一点自尊,推开兰池宫大门。
面色苍白如鬼饱受折磨的他见到的却是裹着厚厚的虎皮褥子正在案前兴致勃勃看书的矜宇!
寡人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你这没心没肺的刺客倒是开心得很啊!
愤怒的淫宽上前一步,猛地夺走了书册。
矜宇看得正入神被吓了一跳。忙道:“住手!”
淫宽狠狠将书册一甩,牛皮和竹册都被摔断成了几截。
矜宇愣了片刻,便去拾书,淫宽一脚踏上竹简:“你若是再敢看,寡人今日便下令焚尽天下藏书!”
“这些书不能烧!”矜宇暗骂,一边去捡拾碎裂的书册。
淫宽怒道:“什么书这么重要?你连寡人的死活都不顾,竟敢躲在这里逍遥自在?”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头痛欲裂,说不定明天就会死了,都因为你这个混账刺客夺走了我的心,让我竟舍不得杀了你!
可是他实在不能忍受自己说出这种求饶乞怜的话来,一把拉住矜宇,仗着蛮力扑倒对方,压倒在地板上狠狠吻了半晌。
矜宇象征性的反抗了几下,便任由他为所欲为,直到淫宽发泄完了,才叫停道:“陛下不是头痛么?这书简里有医治的法子!”
淫宽叹道:“没有法子,除非你把心给我,否则什么法子也不管用!”
矜宇浑身一颤,他是真的想过这个法子来解开淫宽中的毒,可是这法子,他刚才才在书里看到,淫宽是怎么知道的?
淫宽眼神绝望地望着矜宇纤细的颈项,伸手抓住,用力,自己甚至不用多大的劲,便能了结这个刺客的性命,可是之后呢?解毒之后怎么办?
继续以前孤家寡人的无心生活,或是也许在解毒以后,现在的这些顾虑压根就不会存在?
他面色变幻不定,矜宇也感到他有杀意,闭眼道:“陛下若要我的心,便请拿去吧。”
他闭眼等待良久,却只等来唇上轻浅的一吻。
“起来!”
矜宇睁开眼,见淫宽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拥抱了自己:“你之前说的很对,男人做什么皇后,寡人还真是糊涂了。从今往后,你只在这兰池宫里算是寡人的皇后,可是若是踏出这里半步便是形同刺客,任何侍卫都可以随时处死你。矜宇,你听好了,无论你肯或不肯,你此生注定都要和寡人生同衾,死同穴。”
矜宇想要用力推开,却被他牢牢锁在怀里。
这暴君又发什么疯?不杀了自己,反倒要囚禁自己?
矜宇是真的糊涂了。事情似乎已经开始不受两人的控制,要自己的心?他翻找了两天两夜的古籍,就是为了救这个他刺杀的暴君。而淫宽的纠结矛盾比他也是好不到哪里!
两人互相揪扯,见谁也不肯相让,便发狠地死死看着对方,都是爱恨交加,这一刻,也算是相识以来第一次心意相通了:
“你(竟然)舍得杀我么?”
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句话!
当然,真的舍得,便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矜宇正色道:“不杀便放了我。你心里明明比谁都清楚,在这兰池宫我也不是皇后,淫宽,你要囚禁我,还不如现在杀了我。否则,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淫宽也不计较他直呼其名,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得有些狰狞的笑容:“后悔?寡人从来不会后悔!天下之大,矜宇却只有一个,若是现在放手,寡人才真会后悔!”
矜宇眼神松动:“暴君!你不怕死么?我有一百种法子杀了你!留下我,你这辈子便再不能有睡着或是有所松懈的时候。”
淫宽声音也不再坚定:“一辈子?要不要……试试看?!”
这句话一出口,突然万籁俱寂。
偌大宫殿,静得能听到彼此心跳。
淫宽见矜宇掩饰不住的震惊表情,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在吵架这件事上,总算是让我扳回一局!原来我也有让矜宇说不出话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先是牵手,再缓缓将矜宇拉入怀中。
对这次有些小心翼翼的拥抱,矜宇没有拒绝。
可是淫宽不敢抱得太紧,他怕矜宇再说出暴君这个词,说来悲哀,不是他没有度量,而是这会让他随时想起矜宇是个刺客,根本不是想象中最爱他的皇后。
其实他实在是过虑了,现在的矜宇依然沉浸在“一辈子”三个字的震惊中压根还没缓过神来。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感动还是惊吓?只是知道内心深处其实一点也不排斥这种感觉!
矜宇索性自暴自弃地反手抱住淫宽。也罢,进了这宫殿,自己便没打算活着回去,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和这个暴君比赛耐心么?
对,就是耐心。
他安慰自己,天下间哪里有长久之物?什么药效都是有期限的,这暴君如此纠缠,恐怕一是新鲜劲还没过,二是真的已经中毒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既然他想疯,自己便陪他疯一疯又何妨?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再深的情感也有磨平的一天,再强的丹药也有失效的一日。到那一天,恩怨情仇他总是要亲手清算的。
淫宽说到做到,当天便搬回了兰池宫。
矜宇身份被识破,一时也想不通自己如何破解这种局面。既来之则安之,他索性放下一切包袱,在兰池宫中宅了下来。在淫宽看来,每日里矜宇都是看书,练剑,招猫逗狗,倒是过得颇为逍遥自在,虽说矜宇不抗拒与自己同吃同住值得欣慰,可是这种毫无被囚禁自觉的表现还是令他忍不住恨的牙痒痒。
其实矜宇的表现至少一半是故意伪装,他倒要看看这暴君能忍到什么程度。有时他还会露出主动求欢的眼神或姿态。
这是淫宽最喜爱也最煎熬的部分。他明知道十有八九自己所中的毒便是接触矜宇身体得来的,可是每次面对矜宇恶意的挑1-逗1-总是毫无抵1-抗之力。
因为每次与矜宇紧密结合时,见到矜宇十分投入的与自己欢好,会油然而生一种欣慰与庆幸,这人平日里的敷衍与伪装全都褪去,只在这一刻矜宇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所以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那种上瘾的感觉还是令他着迷沉醉,无法自拔。
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所谓囚禁,到了最后两人竟然都有些乐在其中。
一个多月后,矜宇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这日,外头骄阳似火,卯时早过了,淫宽仍然躺在床上,颇有要继续睡到午时的架势。被他搂在怀中的矜宇有些无奈地摇头,之前的淫宽虽是暴君,却也算勤政的皇帝,每日夜里无论过得多么荒唐,也总是记得第二日去上朝做做样子的,这些日子性情大变,昨日性1-事2-虽然激烈,却不能与平日相比,他便累成这个样子了么?
矜宇等了一会儿,听他鼻息均匀,分明是在沉睡,抬头看着窗外绿树成蔭,有些出神。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将淫宽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放在一边,悄悄走到窗边。
一道白影从天空掠过。矜宇定睛,大约是后苑中豢养的一只仙鹤逃了出来,它也不急着逃走,反而颇有兴致地在院落之中上下起舞。
淫宽睡眼朦胧中,见窗前的矜宇身姿绰约,极轻盈地舞动身躯,他颈项轻摇,腰肢舒展,还带着点孩子气的专注表情和动作无比诱人,令淫宽精神一振。
“走吧!快走吧!”矜宇突然停了动作,对着窗外轻声细语:“这里是牢笼,你可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这声音未必有多么哀伤,淫宽却听得心里一抖。牢笼?他在这世上唯一能安然入睡的地方,对矜宇来说竟然是牢笼么?!
矜宇怔怔地看着白鹤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远方的天际,便开始继续发呆。
惊觉那暴君也该醒来了,矜宇才收拾心情,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转过身来。
淫宽果然刚刚醒来的样子,也不知怎么了,没有例行的纠缠,他看也没看矜宇一眼,径直下床任由内侍换上龙袍。矜宇平日原本都要被他要求着换衣服,见他今日没提这事,便垂手坐下,百无聊赖地玩弄案上的书简。
直到淫宽穿着整齐坐在案前,矜宇也未听到他像是平日那样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连一起用早膳时,矜宇习惯性地要替他布菜,也被他阻了。
淫宽不说话,矜宇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默默用膳,气氛诡异得宫人们都感受到了,不由都把动作放轻,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
淫宽用膳完毕,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见矜宇心不在焉,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矜宇见他出门,忙取了最素净的一套衣服穿上。趁着随侍都在宫门口跪送淫宽时,从窗口一跃而出。
他早已摸透宫门周边地形,在熟练地绕了几圈躲过侍卫后,跃上花苑内一处树阴浓密的宫殿屋顶,先看会儿书,再发会儿呆,不一会儿,清风徐徐,鸟鸣声声,矜宇便有些昏昏欲睡。
他自觉只是迷糊了一小会,阳光便炎热到他受不了的程度。
热醒的矜宇也知道若是淫宽不下令,自己是永远逃不出这皇宫的。任务虽然失败,这暴君却因为中毒的缘故不愿处死自己,他也就认命,得过且过。只是天性中对自由的那份向往怎么也压抑不住,每日这一点点偷来的闲暇,大概算是他现在生活中的唯一乐趣了。
见远处的侍卫鱼贯而入,他认命地跳下屋顶,向着兰池宫方向飞奔。
其实他每日都要出去透气的事情,兰池宫的内侍们早就发现了。开始倒是有人要去禀告淫宽,后来被年长者阻了,要众人再等等看。
虽说淫宽下令要囚禁矜宇,可是又下令众人绝不可怠慢矜宇。众人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位可是皇帝陛下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说是说囚禁,却每日都来亲热一番,谁知道这所谓囚禁是不是两人之间的情趣?惹怒了矜宇没关系,那位动不动砍人脑袋的可真是惹不起。
幸而当天午时不到,矜宇没事人一样回来了,众人都松了口气。从此以后,淫宽上朝时矜宇就跑出去放风,成了兰池宫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是今天矜宇回到兰池宫时却被淫宽堵在了宫门口。
本该仍在咸阳宫的淫宽一身华服,正端坐在兰池宫正殿前,也不知等了多久,面色黑如锅底。
淫宽周围侍卫太多,实在没法偷偷进入,矜宇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被淫宽一把拉了起来。
“寡人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
矜宇点点头笑了笑:“回来得这么早,陛下是饿了吧?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难得他主动露出笑容示好,淫宽却不领情,话中带着隐约怒气:“寡人的话你不记得了么?出门便形同刺客,你这是不想要命了?”
矜宇脸色也沉下来:“在陛下眼中,我本来就是个刺客,出不出宫都是。陛下现在是反悔想杀我么?想杀便杀好了,何必找这种借口。”
矜宇无谓的表情实在是刺痛了淫宽,他强拉着矜宇进了寝宫。原来午膳已经摆好,正中一只鼎鑊,不知煮了什么,正徐徐冒着热气。
“寡人近来胃口不佳。”淫宽用力按下矜宇双肩,令他坐在案边:“来,矜宇陪寡人吃些新鲜的菜色。”
矜宇顿时生出一丝不祥之感。
淫宽命人将鼎鑊打开,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放在矜宇面前。
淫宽低头在矜宇耳边低语:“来,陪寡人一起尝尝。”
他走到矜宇面前,夸张地举起勺子喝了一口。
矜宇皱眉道:“这是什么汤?”
淫宽恶意一笑:“你早上还让它飞出牢笼,现在变成肉汤便不认识了?”
他满意地看见矜宇面色一变。低头道:“你要飞走,寡人偏偏要把你关在这个牢笼里一辈子!”
话音未落,他便觉得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侍卫和宫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侍卫冲上来将矜宇团团围住了。
淫宽没阻止他们将矜宇按住,见矜宇不过是一时变色,现在又回复了平静,怒道:“寡人虽然舍不得杀你,却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又叫人取了锁链,亲自上前将矜宇手脚绑了。
矜宇笑了笑,既不挣扎,也不回头看他。
淫宽怒火更旺,若是矜宇哭泣求饶,若是矜宇现在暴怒地跟他吵架对打,让他能把胸口这股莫名焦躁发泄出来,他绝不会这么对他。
从今天早上听见矜宇喃喃自语,他便觉得心情很糟。他自问自己对矜宇宠爱有加,为何却只能偶尔才能在他脸上见到真正开心的表情?
淫宽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摆脱这种说不出的压抑和挫败之感。整整一个早上,他在咸阳宫里压根坐不住,想了许久,觉得矜宇最爱美食,便令御厨做了矜宇爱吃的羊肉,早早下朝后,回到兰池宫却发现人去屋空!
淫宽立刻联想到矜宇早上关于牢笼的言论,第一反应便是矜宇逃走了,那个甜蜜又阴险的刺客矜宇,居然就这么逃走了?对你来说,寡人的怀抱也只是牢笼罢了?!
他虽然理智上笃定矜宇绝对跑不出宫禁森严的皇宫,情感上却因会失去逃跑的矜宇而颤栗不安。
为何你就这么想逃?!为何你竟然对我……毫不留恋?
淫宽将锁链的另一端系在宫门旁的柱子上:“下次再逃,就不只是绑上,寡人会打断你的腿!”
矜宇一只腿被缚,双手绑了铁链。抬起头,见淫宽紧张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淫宽脸绷得更紧:“笑什么?!”
矜宇斜着眼看他:“哪有你这样威胁别人的?先是自己说舍不得杀我,后面还指望我会怕你么?”
他伸了伸笔直修长的腿,索性坐在地上:“ 还有,羊肉那么膻,隔着一条院子也能闻出,好歹也弄个鸟来煮一煮,骗我说是白鹤才有说服力啊!”
见淫宽一脸尴尬,矜宇又道:“把我绑在走廊上倒是没关系,只是难为陛下夜里要在露天宠幸男宠,外头又黑,蚊虫又多,万一下雨……真不知陛下这是折磨我还是折磨自己?”
淫宽被他说的一头黑线,语气不由放缓许多:“你想被绑在哪里?选个地方,寡人一定满足你!”
矜宇大笑,淫宽为了面子极力忍耐。
笑得有些气喘的矜宇看了看他,明明也没有做什么,淫宽却觉得那眼神诱人无比!
“不能出门的话,绑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地下凉凉的还满舒服……”
淫宽见他作势就要躺下,忙道:“地上凉,不许躺!”
矜宇道:“怎么,午觉都不准睡了么?!”
淫宽认命地解开锁链道:“绑在床上好了,以后寡人宠幸男宠时岂不是干净又方便。”
矜宇站起身拍拍灰尘:“走吧!”
两个月后。咸阳宫。淫宽支着额头,缓解太阳穴处传来的剧痛。
炼丹师徐弗跪地献药:“陛下上次要的控制他人心智的丹药,微臣已经制成。”
其实他只是按照古籍照猫画虎,这东西到底功效如何,他根本就没底。只是淫宽面前他不敢实话实说,只在心里暗暗祈祷上天,希望这药有用,希望这暴君看上的那人能对这暴君死心塌地!
淫宽却对这丹药寄予厚望。他自知对矜宇已经无法自拔,以往还能勉强对着矜宇装腔作势摆摆君主架子,现在中毒太深,连矜宇皱眉抱怨他都会难以掩饰地担忧心痛。
对一个男宠言听计从还做什么皇帝?也不用什么刺客刺杀,他在一些清醒的时刻回忆起自己种种没出息的作为都羞愧地想自尽!
更何况,矜宇并不仅是个男宠,还是个居心叵测的刺客。而且此事十有八九与献他的太子丹有关,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去做是另一回事。如今心智为矜宇所控的他十分抗拒去追查此事。拖到今日,他也知道,不能再拖了!
回到兰池宫,准备与矜宇一同用“加料”的午膳时,矜宇又不在。淫宽知道他现在爱在花园里练习剑术,匆匆去找人,在花苑中见到十分惊人的一幕:
矜宇一身素白,窄袖短衣,身后护着一只受伤的梅花鹿,面前是一个脑袋低垂的少年。
那少年怎么这么眼熟?!
走近了,才听到矜宇正在教训那少年:“哪来的熊孩子?敢动这里的小鹿?你是不想活了么?趁着皇帝没来,还不快点走开!”
抬头见淫宽一脸严肃地过来了,语气放缓,反倒站在那个少年身前:“陛下,这么早回来?”
淫宽被他挡住,看不清那少年容貌,一边拨开他一边道:“宫里哪来的孩子?是小太监么?何需多话,若是惹了你,便拉下去……”
低头看了,呆住片刻。不但面熟,而且看衣服,还是个皇子?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儿子?
那少年见他目光不善,不禁畏缩一下,跪下行礼:“儿臣扶苏参见父皇!”
淫宽不由愣了,他记忆中的扶苏还是个瘦弱怯懦的孩子,哪有眼前少年这般高大?
扶苏是他继承王位时所娶的楚国公主所生,亦是他的长子。只是那楚国公主生下扶苏后便因难产而亡,空挂了皇后之名至今。
登基十年来他四处征战,无暇太多顾及后嗣之事,扶苏先是养在太后膝下……自太后与人通奸被他秘密处死后,他便迁怒旁人,不但太后寝宫众人全部处死,连这皇长子几乎三年未曾主动召见过。
听说这孩子三年来几乎从未离开过所居的宫殿,他本性冷漠,又因怀疑后宫佳丽多是各国奸细,几乎从不举办宫宴之类,是以扶苏便几乎被他有意无意地遗忘了。
毕竟父子连心,扶苏虽然有些战战兢兢,能见到父亲,心中还是高兴的。只是他不敢表露,生怕这皇帝父亲会像处死宫人一般处死自己,见淫宽没有叫他起身,便一直跪着不敢动弹。
矜宇的震惊更甚。他听这孩子口称“父皇”,而淫宽却一副茫然模样,不禁心中暗骂:这暴君不但对百姓残暴,连对自己的骨肉也是这般冷漠疏离,还真是没有心肝!
三人正在沉默之时,赵缟突然闯入,倒头便拜:“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都是老奴看管不力,扶苏殿下才会闯入兰池宫惊驾,老奴死罪!老奴死罪!”
淫宽这才回神:“扶苏?起来吧!”对着赵缟问道:“皇长子这些日子都是养在何处?”
赵缟道:“回陛下。殿下这些日子都是老奴在偷偷照看,殿下这些日子实在受了不少苦……”他默默抹了抹眼泪,又看看扶苏,扶苏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矜宇则收了刚才的愤慨之情,他记得赵缟说过的计划之一便是断绝皇帝后嗣,如今皇长子竟是赵缟一手来管教,又恰好在此时撞上皇帝,必定还有后文。
果然,赵缟察言观色,见淫宽并无不悦神色后,便对着矜宇哭道:“贵人,扶苏殿下刚才想要猎鹿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宫中拜高踩低者甚多,殿下住在宜春宫中有时连肉食都吃不到,所以才会出去四处打野食!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
矜宇冷眼见扶苏身体颤抖一下,却并未顺着赵缟的话说什么,心中不禁感叹:只怕扶苏也是受那赵缟挟持,才会来兰池宫演戏罢了。
赵缟所求为何?矜宇看着地上身材高大却一脸稚气的扶苏,强忍下心中的一丝怜悯。
他对着赵缟训斥道:“大胆!陛下怎会对长子都不闻不问?定是你这奴才在这里信口雌黄!”
淫宽道:“扶苏,寡人问你,中书令待你如何?”
中书令便是赵缟,扶苏低头:“大人对儿臣十分照顾。”
淫宽又问:“你今年……该有十一了?可愿留在寡人身边?”
扶苏精神一振,偷看赵缟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忙道:“愿意!儿臣愿意。”因为太过激动,愿意二字都喊破了音。
淫宽上前扶起他,见他虽然个头比一般少年高了不少,却面有菜色,看来的确是没有得过很好的照顾,不禁有些愧疚。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扶苏忍了多时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赵缟抹泪连声贺喜,矜宇却默不作声。待淫宽打发扶苏住在隔壁伊兰宫,又安排好一应事宜。才叫过矜宇和扶苏一同用膳。
他虽然不见得是个好父亲,却因为长子如今已经十一,生出一丝对后继有人的欣慰。若是真要江山万代千秋,必要选好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而他竟然白白浪费三年的时间,因为无端的愤恨,牵连了无辜的长子。
用膳时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处处露出亲和之意,扶苏颇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他禁锢深宫太久,养成了唯唯诺诺的个性,淫宽偶尔问话,他也不敢回答,都是点头微笑居多。
矜宇冷眼旁观这两父子的互动,心内颇为感慨。
因为扶苏住的伊兰宫紧挨着兰池宫,淫宽每日又吃住都在兰池宫,所以从这天开始,淫宽等于是将长子扶苏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其实更加确切地说,淫宽是将长子带在矜宇身边抚养。
每日淫宽不在,扶苏过来请安后,便想留在兰池宫读书。一是这里藏书极多,二是这里有个现成的老师!
他囚禁深宫三年,倒是偷偷读了不少宫内的藏书,但因没人指教,看书全都是生吞活剥,不求甚解。刚来的那一日,他便见矜宇有不少藏书,试探地问了几句,发现矜宇学识渊博,竟懂不少自己偷看过的经典。顿时兴起拜师的念头。
矜宇却对他态度冷漠,一句话便拒绝了他:“我可是你父皇的男宠,什么叫避嫌你懂么?”
扶苏摇头又点头,男宠是什么他不太懂,避嫌却是懂的。
至此以后,说自己是父皇男宠的矜宇不愿在读书上指点他也就罢了,平日里还经常恶意处罚他。
比如住进来的第一日便因为他打伤梅花鹿的事情,罚他每日在淫宽上朝后,都要绕宫墙跑十圈。
他原本就胆小,见矜宇只是在淫宽耳边嘀咕了两声,淫宽便没有叫他去一起用晚膳,便明白这个男宠矜宇恐怕是个在父皇面前举足轻重的人物,绝对不能得罪!所以便乖乖听话,每日跑步。
跑了半个多月,矜宇都没叫他停下,因见他跑得越来越轻松,便要他每日背上沙袋来跑,说是这样才算得上惩罚。后来叫他头顶书本,边背书边蹲马步。再后来逼着他去后厨砍柴,不砍完不能吃午饭。
认真扮演后妈角色的矜宇一直等着扶苏向淫宽告状,或是主动地再也不来兰池宫,一段时日下来不但没听到扶苏任何抱怨,反倒发现这位皇子殿下来得更勤了。
矜宇没办法,索性不搭理他。直到有一天,他在院中照例练习剑术,转头发现扶苏手持一根树枝,也在学着自己样子劈刺,动作很像那么回事!
矜宇不悦:“谁让你跟着我练剑的?你这些招式练了多久?”
扶苏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刚看着母后的招式学的。”
矜宇收了剑,面若冰霜:“你叫我什么?!”
扶苏惊觉自己一时说漏了嘴,他平日里见父皇对待矜宇如同夫对妻一般,也不止一次听父皇说起矜宇是他的皇后。如果矜宇是皇后,自己自然可以叫他一声母后?
扶苏喜欢矜宇,在这兰池宫里他享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心中早就认定矜宇是母亲。于是鼓足勇气说了缘由。
矜宇气得脸色发黑:“我整天罚你跑步砍柴,也能让你有家的感觉?”
扶苏泪光闪闪:“孩儿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生在宫中,武功很重要。前面母后让孩儿打好了基础,现在该是教孩儿武功了是不是?”
矜宇嘴角抽搐:骚年,你……你真的想多了!
矜宇到现在也不知赵缟用意,只能尽量避免和这皇子有什么瓜葛,几日来都刻意避开他,可是扶苏虽然懦弱,对上矜宇时却有一股不达目的绝不放弃的韧劲,矜宇见他锲而不舍跟着自己,也只得作罢。
这日凉风习习,淫宽整整一天竟难得地没有来兰池宫,扶苏晚膳后过来,羞羞答答地提出要矜宇检验一下他的武功。
矜宇不置可否,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个少年的确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偷学的几招也像模像样,可是他毫无内功基础,招式再好看规范,实战中也是没什么大用的。
扶苏见叫不动他,便一个人去了院子里练习。他默默练了一会,瞥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窗前认真观看的矜宇,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谁料得意过头,不小心踩到石块,手中木剑脱手,人也摔了个狗吃屎。扶苏见矜宇走了过来,委屈又丢脸之下,忍不住眼圈红了。矜宇用袖子给他擦擦眼泪:“你啊,不是用剑的材料。”
扶苏一听,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矜宇补充一句:“不过也许可以试试练习匕首之类的短刃兵器。”
扶苏破涕为笑:“母后你会教我吧?”
矜宇纠正多次也纠正不回来,现在都是自动忽略他那句“母后”,点头:“你若是又乖又听话,什么事都不瞒我,我当然会考虑看看。”
扶苏道:“我很乖!什么都听母后的!”
矜宇道:“你这么乖,所以也很都听中书令大人的话是么?你平日受他照顾,现在能重新受到你父皇的注意都是拜他所赐,所以自然是对他言听计从?”
扶苏想了想,摇头又点头,鼓足勇气道:“母后,中书令大人虽然是对我有恩,我却知道他并不是真心为我好。”
矜宇道:“何以见得?”
扶苏道:“有一次……那时我还小,去园子里头见了一头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鹿,我以为那是马,便叫了马,中书令大人不但不纠正,还叫其他人都一起说那就是匹马,甚至叫人佩上马鞍给我骑。幸亏我回去查了藏书,找到了鹿图,才知道真相。”
矜宇有些震惊,这个扶苏确实聪敏。若是换个孩子,长久的这种捧杀政策之下,恐怕只会变成自以为是的傻子。
“其实指鹿为马也没什么大错,中书令大人只是不想忤逆你罢了。”
“可是我错得如此离谱,他却不愿指出,甚至还撺掇我继续错下去,这不算是君子所为。”
矜宇笑道:“你这殿下还真难伺候。伺候你的还非得是君子不成?中书令大人听了你这番见解恐怕要气得吐血!”
扶苏见他笑了,心道:说到赵缟吐血你还笑得这么开心,看来母后你也不是赵缟这边的啊。
他尚且年少,却已受赵缟挟持已经多年。刚才这番话中他已经尽量淡化其中的怨恨之意,可是这番对赵缟的痛恨别说旁人,即使是他的皇帝父亲恐怕也不会相信。原本赵缟如此轻易地将他放回父皇身边,他也是提心吊胆的。虽然喜欢矜宇,却不敢全身心地信任他。
现在两人相处一段时日,又在互相试探之下,发现对方并不算是赵缟那一派的,都是松了一口气。
矜宇道:“殿下聪敏机智,日后要珍重自身才是。若你想学,我便教你些实用的招数。只是切不可大张旗鼓。”
扶苏用力点头,一头扑进了矜宇怀里。
矜宇面露不忍,又有些尴尬地拍拍扶苏脑袋:“喂!你父皇来了!”
淫宽远远望见的便是这么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今日恰逢八月的月圆之夜,按照秦地风俗,这一日是举家团坐聚会的日子。
秦地民风彪悍,却都极为重视这日的聚会,是因为常年战乱,骨肉分离之事十分普遍,传说在这天拿着礼物对月祈祷,再互送礼物,家人便会平安吉祥,永不分离。
淫宽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然学民间的愚夫愚妇,为矜宇选了礼物,还特别在另一处宫殿供奉了许久。月明星稀的夜晚,他竟还巴巴地抱着供奉过的礼物赶来兰池宫。
自己都在想什么呢?
竟将这个刺客当作了家人,盼他吉祥,盼着与他永不分离?
矛盾归矛盾,看见揉着红眼睛的扶苏恭敬行礼,矜宇也一反常态地露出笑容上前迎接自己,淫宽恍惚间有了难以言表的温馨感觉。
有妻有子?天伦之乐?这些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似乎突然间离他并不遥远。
淫宽叫人在花苑中摆了案几,屏退宫人,月明星稀,凉风习习,远处传来虫鸣阵阵。三人坐在秋千架前,随意吃喝。
大概是气氛太好,扶苏难得地活泼一次: “父皇,这是什么?”他指着淫宽手上的卷轴问道。
淫宽也放下架子,笑道:“这是送给……你母后的礼物。”他其实不止一次听到扶苏在背后叫矜宇“母后”,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见矜宇不知所措露出难得的羞涩模样,更是决定今后绝不改口了!
扶苏眼巴巴地等着淫宽打开卷轴,淫宽却先从怀中掏出一把极不起眼的匕首道:“这是给扶苏的。”
其实他来之前压根儿没想起给儿子准备礼物╮(╯_╰)╭,只是扶苏既然在场,总不好落下他。想起扶苏年幼,又曾在宫中遭人欺负,便把自己从不离身的一把匕首送给了他。
矜宇见了,微微讶异,那匕首叫做鱼肠,虽不起眼,却是乌金所制,传说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器。这暴君怕死又多疑,却把护身的宝物送给扶苏,看来他对子嗣,至少是对这个皇长子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无情。
也是巧了,母后正说要教自己学短刃兵器,父皇便送了把匕首!这礼物是送到了扶苏的心坎里。扶苏顾及礼仪,开始还使劲憋着笑容,最终跪下谢恩时嘴巴不受控制地咧开来:“儿臣谢过父皇!”
矜宇有些感慨地看着扶苏。突然感到对面两道灼热视线。
淫宽道:“矜宇,这是寡人亲自为你做的礼物。”
他起身,站在矜宇面前,将卷轴缓缓打开,矜宇已经呆住!
这卷轴竟是一副长约三尺的画,不知什么材料画就,画中一人身姿婀娜,正在与白鹤嬉戏,那人容貌如神,姿态如仙,说不尽的风流灵动,被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要走下画卷一般。
“时间仓促,不然,寡人定能画一副长卷。”
然后,把矜宇的一举一动全都描摹在纸上!
矜宇见那人物身姿动作,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对着白鹤说这里是牢笼惹怒淫宽的事情,原来他竟如此在意这件事?他竟如此在意自己?不管是中毒的反应也好,是真情流露也罢,这幅一笔笔手绘的画像的确击中了矜宇内心最脆弱柔软的部分,他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日日相对的仇人了。
淫宽见矜宇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没有说话,顿时有些慌了:“是不是画得不好?其实寡人从未跟什么画师学过画,都是自己闲来琢磨的,若是画得不好,寡人便再画一副,不不,是再换个礼物,矜宇你喜欢什么?寡人一定去找来送你!”
矜宇摇头,眼眶有些酸涩:“这礼物很好。”是太好,令他根本无以为报。
淫宽知道他是感动而不是嫌弃,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若是矜宇喜欢,寡人每年生辰节庆都画一副矜宇,将来万世之后的人也知道寡人和寡人最爱的人长什么模样。”
他说得越深情,矜宇越觉得不知所措,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这画像很独特,竟能画在丝绸上,陛下是怎么办到的?”
淫宽得意笑道:“全赖寡人聪敏,常年征战天下总要传些情报的,早先是蒙恬想出的法子,说竹简太过笨重,要寡人用他造的什么狼毫笔给他传令。前些日子,寡人心想这笔应该也能用来作画,果然出神入化对不对?”
看他如此臭屁,矜宇本想像平日那样唱唱反调,看着面前的狼毫笔画幅,竟生生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