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 这个女人有点怪》快乐小米

8、途中（二）

　　一路行来，美丽的风景也看了不少，只是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发腻，更何况在炎夏酷暑里赶路，真是受罪。

　　苏轼词云“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想来那名动天下的美人定然没有在大热天里出行过，更没有困守在这狭小的车厢里过，否则怕也是香汗淋漓，有成为馊美人的倾向。

　　这一日，我们到了云山的凤凰浦，听管家说，只要过了此地，就正式进入北方了，南国从此就是身后永远的背景了，他的话引起我们（其实我倒无所谓，但是也应景装出一副凄楚的样子来）无尽的伤感。大家都不禁沉默起来，是啊，对于奶娘小雨和我来说，也许这辈子再没有机会踏上这南国的土地了，于是我吩咐管家停车，我们走下车子，踏上一道高岭，从岭上望出去，远山叠翠，斜阳敛红，碧波潋滟，修竹婆娑。好一派秀丽的江南风光，难怪令白老夫子眷恋不已了。为了排遣这难言的压抑，更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至于太哀伤，我轻声吟诵起白老夫子的《忆江南》：“江南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却未想到此时此刻吟诵这阕词却是最不合时宜的了。

　　“小姐真是好文采，本是最平凡普通的景致，经小姐之口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只是这样的好景致怕是再难见到了。”看小雨的目光由钦敬转为暗淡，无限留恋地望出去，似是要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好好看看这美丽的家乡，把它们留在记忆中带走，我不禁也有些黯然，我本是无心吟诵，没想到却更加重了她们的恋乡之情。还好管家见天色不早，催促我们上车赶路。上车后，我们都有些心事重重，奶娘和小雨大概是还在为离乡而伤怀，而我不知是怎么的，第一次有了一种对前途命运的忐忑恐慌感，迎接我的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我是否真的能像想像当中的一样能在古代活得风声水起呢，我回答不出。

　　按原计划我们赶到凤凰浦后，会有人接应我们渡过大清河北上，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由于大清河上游连日的暴雨，使得河水暴涨，造成大清河在北岸的壶口渡至同川多处决了堤，一条条失去了束缚的恶龙肆意地蹂躏着大地，附近两州十几个县都被淹变成了水乡泽国，百十来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在现代社会里，从来没有切身感受过这种悲哀与苍凉，我们只是从报纸广播和电视中约略知道关于抗洪抢险的情况，但并没有切身的体验，更何况我们相信党和人民军队和广大人民群众心连心没有战不胜的困难，所以我们虽然也会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但是却是不会慌乱无措，就像现在，遥望着大清河的对岸心生一种无力感，大自然阿就是这样惩罚你的生灵们吗，以这样的方式，未免太残酷了。

　　我们的行程顺理成章的被耽搁了，但我们可等不起，不得已只能变更路线，管家和底下人商讨了半日，终于决定绕道上游的天水关过河改路进京。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兼程赶上几百里的路，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只好答应。因为对道路不熟，管家在当地找了一个向导——狄叔，据他说早年是个行脚商，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我们只需跟着他走便是，管保没问题。

　　这个狄叔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走南闯北的经历让他懂的很多，各地的风土人情、逸闻趣事说起来头头是道，而且说话风趣幽默，给枯燥疲惫不堪的旅途带来了不少乐趣，所以没几天大家就都和他混熟了。

　　这大清河可说是圆的第一大河了然而近些年来一再泛滥，真是“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朝廷虽然每年都调拨钱物治理大清河，可是大多数都进了各级官吏的腰包中饱了私囊，能真正用到河堤上的少之又少，两岸的老百姓可遭够了罪。今年虽然北岸有惊无险，没有决口，可是我们一路行来，看沿途村落中也是十室九空，田间野草丛生------狄叔说起这些是不住的叹气，大家也都黯然，我也不由得再次慨叹“穿不逢时”。

　　连赶了几日路，狄叔说翻过前面的一座山，再走一日便到天水关了，只是我们带着车辆马匹又有女眷，翻不得山，只好沿路绕行，只怕还要多走几日。我们对此地不熟悉，一切自然都听从狄叔的安排。又行了一日，这天我们来到了一座山脚下，，狄叔说此山叫做凤栖岭，相传有一只凤凰曾经栖息于此而得名，我们先前到过的凤凰浦传说凤凰曾饮水于彼而得名的，这本都是风水宝地，如今却都是一幅荒凉惨淡的样子，说起来大家又都唏嘘慨叹不已。

　　起早赶路，不禁有些困倦，我轻掀车帘，向外望去，希图振奋一下精神，只见一条小路蜿蜒向前，路面还算平整，走起来倒不是十分颠簸，当然这也可能和我的适应能力已有了显著提高有关，到达京都多日后，我还总觉浑身筋骨酸痛，摇摇晃晃像是还在坐车似的感觉；多年后，这段经历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帮助了我，成全了我，我应该感谢命运：这世上有因必有果，没有白受的罪，也没有白享的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发出了轰然一声好大的声响，车子停了下来，一时间马嘶人吵，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叫小雨到前面去看看，还未等小雨回来，山路两旁的树上、草丛里突然冒出来好些人，大约有百十来人，他们大笑着包围了我们。

　　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山贼？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的心一瞬间也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只听得内里一个络腮胡子的人大呼小叫道：“老四啊，这回又辛苦你了，弄回了这么一只大肥羊来，回头叫老二给你记上大功一件，多分你一些东西。”
　　那些大小山贼们也都呼喝调笑着：
　　“四哥，真有你的，回回都是你的功劳大，回头也给兄弟们透透口风，传授传授。”
　　“是呵，四叔，姜还是老的辣，您老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四伯呀------”
　　“四------”

　　狄叔，我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他，怪不得当初他出现得那么巧，“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刚想找向导就有人撞上了门，那么热心给我们带路，原来是早有打算，就这么把我们这一群懵懵懂懂的人带进了早就做好的圈套里。

　　我隔帘望出去，果然狄叔早已混迹于他们之中，那些人倒是并不急着对付我们。也许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二十几个人早已成为了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肉，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的确，我们这些人要对付亡命之徒来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小雨趁乱回来了,“小姐，前面的陷阱把马陷了进去，车子横在了路上过不去了。那个狄叔原来是山贼，就是他把我们害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脸气得通红。

　　大管家和伙计们也都围拢了过来。
　　“小姐，都怪我大意了，没想到这老匹夫原来是个探子。为今之计我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小姐周全。”
　　“大管家，我看这些人无非是求财，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都给他们留下就是了，大家伙儿也都是拖家带口的，尽量不要伤了性命。您还是跟他们去搭个话，世道艰难，谁活着都不容易，求他们放我们一条生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样办，希望尚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