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北上（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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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北京一流末端的学校，不那么大，不那么一流，但非常奇怪，多的是有钱孩子，李锦儿在其中最多算是小康家庭出身。也许因为自己的volvo s80在送人的车流里略显一般，长城之旅以后，陈韦宁没再来过学校。这并不妨碍李锦儿天天叫嚣着“我喜欢陈韦宁”，大家都觉得她是个不过是喜欢追星却非说自己是球迷的傻姑娘，北京话的形容很绝妙：二。偶尔有热情又多话的同学问她为什么喜欢，怎么个喜欢法儿，她回答说自己是个敢于追求的球迷，人家进一步打听追求方法，她就兴奋地讲起当年问那个曾荣岳要电话以及她疯狂打电话的过程，至于后面的一切，省略。这仅仅是讲了一小部分的故事，经过有意无意地传播，为她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你找谁啊？”看见宿舍门口的漂亮女孩儿，李锦儿微笑着迎了上去。
“我是你师姐。”女孩儿的口气很狂妄，这和这学校的风气有关——高一届的就是大爷，“哪个是李锦儿。”
“师姐好，我是。您找我什么事情吗？”礼貌的无可挑剔。
上下打量了足足三分钟，女孩儿冷冷地说：“听说你认识陈韦宁啊？”
强压心里一股子不舒服，李锦儿尽力让脑袋高速运转，10秒钟之内设想了一万种对方的来意然后开口作答：“不是认识，我就是挺喜欢他的，朋友的朋友有他的电话，我就打过几个。”
女孩儿冷笑一声，“我说也是啊，我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李锦儿的，他说不认识啊。”
保持微笑，李锦儿假装不知道自己面部肌肉有些僵硬：“是啊是啊，我就是一小球迷，他怎么可能认识我。”
“你不是说给他打过电话吗？不是骗人吧，师妹？”女孩儿咄咄逼人，发现越来越多的目光投过来她很兴奋。
“那是好几年前了。”李锦儿克制不住的又要发抖，她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转头往书桌走去，背对大家的时候狠狠地咬住嘴唇，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包真空包装的东西，“我上高中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他敷衍着应了几句，不过他这种明星怎么可能记得我，一天得接很多个这样的电话吧。”边说边把那一包东西送到女孩儿的手上，“这是我家乡的特产，本来想给师哥师姐送去的，可是谁也都不认识，就说反正这个也经放，等以后再送给你们。今天正好，师姐你拿着吧。”胜利的微笑绽放起来总是格外灿烂，女孩儿拿着礼物满意地走了，李锦儿把人送到楼梯口，转身走进洗澡间，把水拧开到最大，拨通了陈韦宁的号码：“你什么意思啊？”
电话那头的人一头雾水：“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
“您是大明星，我这种无名小辈能认识您，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眼泪哗哗的往外流，李锦儿哽咽着大喊：“你流氓你混蛋！我还以为大家再怎么样也算是朋友！我现在还为你哭，我不值！我神经我二百五！”
“你别哭别急，到底怎么了，慢慢说。”陈韦宁耐心地关怀着。
“你少他妈给我装傻！”脏话被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李锦儿更大声地喊着：“她凭什么过来和我充大爷啊？你凭什么和她说不认识我啊？”
大概猜到了事情原委，陈韦宁没有劝慰，也没有辩解，默默听着哭声和水声。长长的沉默之后，陈韦宁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学校的习俗，新生进校都要见师哥师姐，绝对服从之外，更重要的是默默无闻。枪打出头鸟，在你们学校，认识一个我，坏处远远多于好处。”
“对我们学校你很了解嘛！比我这个刚来一个月的人了解得多。”李锦儿停止哭泣，她知道陈韦宁说的很有道理，这所学校的风气就是这么不让人舒服。自尊心被安抚，她的情绪不那么激动了，思维活动趋向正常的她想到一连串问题：“谁和你介绍的我们学校啊？那女孩儿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兴师问罪的？不了不了，不用你回答了，我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你真恶心！”李锦儿立马挂上的电话，迅速在手机里删掉号码。
黄小朵正在上课，陈希茜在名牌大学的生活开始的非常痛苦，李锦儿在洗澡间蹲了快半小时也不知道和谁诉说此时此刻的委屈。哭得累了，深吸一口气，决定站起来接受一切，又酸又麻的腿让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坐在冰冷的流得满地的水里。像是得了比拳王阿里还严重的帕金森，她颤抖着拨通了赵哲的电话：“我恨你我恨你，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用来到这个倒霉北京，不用见到任何一个让我讨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你！”
听见李锦儿哇哇的哭声，正陪着妈妈逛街的赵哲在母亲大人关切的目光和拉长的耳朵下也没敢挂电话：“别哭了别哭了，一切都是我不对，我错了，对不起，你别难过，等放假了你回来打我。”
“我恨死你了！”反复着这一句话，李锦儿让自己刚才忍住的泪水都流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妈在旁边，尽快给你电话。”赵哲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不要再哭了，因为你笑起来特别漂亮。”
美女：
看到我对你的这个称呼是不是很惊奇啊？不过，心里一定很开心，哪个姑娘不爱美呢，特别是你这种人，爱美爱的发疯！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突然这样叫你，那天给室友看咱们高中时候的照片，当然，肯定先看美女，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你，而且很肯定地说：“这个就是你的锦儿。”当时，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可以说吓了我一跳！难道我们长得很有夫妻相？还是说我就应该配美女？答案无法知晓。不过由此我也得出两个结论：1、在陌生人眼里，我们很相配。2、你是个美女，很讨人喜欢。这么夸你，开心吧！
收到我的信，是不是很感动啊？你说我们有手机，有电话，干吗还要用这种原始的联系方式呢？空虚、无聊！不过说实在的，读信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它更显得真实。不要告诉我，看到信了你不那么高兴，非常麻木，我会翻脸的。
那天听你电话，知道你过得不好，其实我也一样，和你说说我的大学生活吧！我现在真的变化满大的，也许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感觉不到，因为那时的我是真实的。开学快两个月了，除了宿舍的人，我还不认识别的人呢，在学校没和任何一个女人打过招呼，包括老师。我不太想和陌生人多啰嗦，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只是偶尔会觉得闷。我放弃了我最爱的足球，连校队的邀请都拒绝了，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和一帮人在一起了，只喜欢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看看书，听听歌，睡睡觉，还蛮舒服的。有时候甚至觉得笑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可怕？不过，面对你，就又是原来的那个我了，可能这就是双子座的双重性格吧。
我想对你发表一些看法，不会介意吧？不管那天你因为什么哭得那么难过，都不一定是件坏事，不是幸灾乐祸，我甚至有点高兴。还记得吗？我说过，你缺少一点挫折感，这对你有百益而无一害，可以让你在心理上成熟得快些。你总是和小孩儿似的，凡事都要别人让着你，像我这样的好人又有几个。说起来，我大不了你几个月，可是，你看看，你怎么那么幼稚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这个原则不会因为某些人或某件事而改变，我不能说对或错，也没资格去评价，作为一个关心你的人，我只能提醒你，凡事不要太偏激，想开一点比较好。如果你以后再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水里哭，我发誓我赵哲不会再理你，不会对你李锦儿有任何一点关心，因为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
北京那么冷，别臭美穿一点点，身体最重要！
赵哲
小懒猪：
展信happy！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看了几遍，每次看过你的回信，我内心就不再平静。有一种什么感觉呢？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在我的词典里没有这个词，只能怪当初没好好学语文了。现在提笔了，反倒平静了一些，至少没觉得你所说的尴尬。
在信中，你的每一句话，都能勾起我的一段回忆，你的一张写了一小段话的卫生纸，我却看了很久很久。那么一张普普通通很寒碜的卫生纸，已经变了味道，不是当初课堂上传字条的日子了。
其实，我每天都很期待你的来信，因为我太想知道你的一切了。有些事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说，只有通过别的方法表述出来，那就是信了，通过你的来信才能看出最真实的你。在我面前，你还是以前的你，只是更加成熟了，比以前更好了。你真的长大了，孩子一样的你长大了，想得越来越多了。其实我也经常胡思乱想，但我知道如何去开导自己，你也要学着这样做，再说你还有那么多死党，陈希茜、黄小朵，你们一直都在相互支持和陪伴不是吗？我就不一样，我一直认为朋友只是用来分享快乐的，我宁愿自己去承受一切，自己去解决问题，可能男生女生处理事情的原则不一样吧。真奇怪，你我的内心世界其实差异挺大的，为什么总是混在一起呢？难道上天注定我们这一生就是这样纠缠不清？我们上辈子一定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和你一样疯癫起来了，该打。
听说了你在那里的事情，知道你很郁闷，那是因为你在外地，其实我在家里呆着也有一样的感觉。在你身上有那么多事情发生，还不好啊？你应该抱着一颗积极的心在北京好好地过，别整天不舒服，那不好！你会很快变得苍老的！所以，对于那么爱漂亮的你来说，别再这样了！要是真的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就告诉我吧，我愿意成为你诉苦的对象。要不然，总是闷在心里，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我可能没资格这么说，如果你愿意，我不会逃避的。
为什么会想我呢？我值得你怀念吗？你知道吗，在我的记忆中，你的好远大于你的不足，你真的是个蛮不错的女孩，很会关心人，总是替我着想，有心事也愿意说出来和我分担，沟通完全不存在问题。有时我在想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许真的是你太优秀了，给了我太大压力吧。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呢？如果当初我真的考上了飞行员，结局可能不是这样，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已经回不去了。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所以我祝福你，能找个比我优秀得多的人，让他给你更多的关怀和照顾。
衷心祝福你。
赵哲
最可爱的人：
为了这个称呼，我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了，只为了你看得开心，满意吗？我最最善良可爱的李大小姐！
我没想到，你在北京呆得那么不愉快，不愉快到请假一个星期回家逃避。此刻，你已经坐在驶往北京的火车上，一个人那么孤独，去到那么遥远的城市，我真的很舍不得。这几天我们天天在一起，玩得那么尽兴，聊得那么酣畅，你这一走，我的心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真的很不是滋味。我又将回到我之前那种平淡乏味的生活，我的笑脸也会马上收敛起来，我仍会一如既往地表现得那么忧郁，那么沉默寡言。你也知道我和陌生人通常都是板着一张脸，让人觉得难以接近。那天在必胜客，看看我的酷样把你气的程度，我就知道自己平时是怎么样了。
不过，那天不怪我，本来是我们俩吃饭，不过是碰巧遇上了那几个中学同学，你就叫上人家一起，我当然会不开心。你还说什么给同学摆脸色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我，这并不重要。我宿舍的人常常提醒我：“你老是这个样子，会吓着人家女孩子的，而且这样你也不会受大家的欢迎。”可我现在觉得，像高中时代那样整天嘻嘻哈哈也挺累的，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快乐。我倒是挺喜欢现在的状态，经常晚上关了灯，一个人躺着，点一支烟，脑子里想一些问题，挺舒心。我现在喜欢把自己藏在套子里，这样别人就不会伤害到你，不过这点你肯定感觉不到，在你面前总是表现出最真实的我，100%！
一个人想事情的时候，常常想到你在北京的生活状况，每次都感觉到你有很多不顺心的事，也一定会有许多不方便，毕竟那里不是自己的家乡，一定不会那么坦荡开心的。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以你的处理能力，再棘手的事情你都能摆平，只是人总有感情脆弱的一面，我只害怕你那时的心情。还是那句话，遇到什么不开心不如意的事情，想找个倾诉的对象，哪怕是个发泄的对象，都可以找我，我会陪着你的，放心。
此刻是00：04分，我在床上给你写完想你承诺的信，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静，我在家里好像也能听见你坐的那辆火车的鸣叫。好孤单，现在我闭着眼睛，尝试在脑海里呈现你的身影，那么的模糊，只剩下无形的挥不去忘不了的记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写些什么，狗屁不通，我的思绪真的乱了。
Stop now!下次再给你写封快乐版的，天天开心。
赵哲
小丫头：
好几天没收到我的信了，你一定觉得好漫长吧？今天突然有动笔的冲动，第一个想到了你，我这个人简直没话说了，一个字——好！
听说你最近很忙啊，又是考试，又是唱歌，又是比赛的，过得真充实啊。这样挺好，不那么闲，就不会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不开心了。考试考得如何？肯定没问题吧，你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为考试发愁过？唱歌嘛，我对你更有信心了，希望你一路过关斩将，决赛的时候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你呐喊！至于羽毛球，说实话你还是放弃吧，你的水平真得很差，那时候咱们去打球，球场里其他人的眼神都明显表示一个问题——这女孩怎么打得这么差！我不说了，再说下去，个别人一定会把嘴噘得老高。反正参与第一嘛，输得很惨也没关系，下次别人一定就对你掉以轻心了，但是，寒假里我给你特别集训一下，下届你就是黑马了！
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上次见面，你说不习惯我现在的样子，我就赶紧把头发弄回来不做不良少年了。我也不会再在公共场合抽烟了，烟都不随身带了，这个形象，你应该喜欢了吧？放假回来的时候，你得买个礼物，奖励我一下。
我舍友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似乎说重了要害，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他说：“你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友情？男女之间的友情是不存在的！试想一下，你有了女友，她有了男友，你们还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友情吗？到时候，你们就变成了只是相互认识的两个人。”这种设想，我从未想过，准确地说我不敢去想，就算想，也想不出结果。以后我们之间会怎么样呢？有时候我问自己，我对你究竟是何种感觉，我为什么要关心你？为什么听说了你的种种不快，我就一直放心不下呢？我对其他人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我说我爱你，你说这种爱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那是什么爱呢？为什么要把这份爱埋在心底呢？这对任何人都不公平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再在一起？我有这样一个提议，不要刻意地控制自己，不要理智地看待彼此的关系，相信自己的感觉，感性的接触对方，看最终的结果如何，你觉得呢？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我爱你。不管你觉得是哪种爱，我爱你。
赵哲
李锦儿打电话给赵哲想谈谈关于这封信的看法，千里之外的前男友同学假装自己没写过所有的文字，开开玩笑转移了话题，还顺便说了句“我俩写来写去太费劲了，还是手机联系吧。”他单方面终止了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让李锦儿那封已经写好了的回信再也没有了寄出去的机会。于是两个人又回到了恋爱开始之前的状态，用那时候挺流行的一句歌词来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北上（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