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幸福》董思彤

6、相识（３）

　　吃得太多发胖不少的李锦儿终于可以把心思放在失恋以外的事情上了——怎么去北京念大学——陈韦宁在北京的球队踢球，早恋三个月之后又一个月没正经上课的她，完全没有了考清华的自信，把北京一所一流最末端的大学当成目标，投入到充实快乐的学习生活中，中学六年第一次被老师夸奖说“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四个多月之后的五四青年节，赵哲李锦儿被共同交付了一个任务，很不识趣的班主任老师让他们俩在成人仪式上担当学校的棋手。
　　学校对那一天的学生们的着装要求是男生西装女生白衬衫百褶裙，问题在于，那一天，风雨飘摇啊。李锦儿纵然增肥颇有成效，也抵挡不住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不合时宜的大风和细雨。天生四肢末端供血不足平时就爱发抖的她觉得自己当个棋手站在高处瑟瑟发抖实在太丢脸，忍得头皮发麻嘴唇发紫。
　　“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要倒下去了。”成人仪式很漫长，俩人之间长达半年的沉默被赵哲打破了。
　　“冷。”李锦儿半天吐出一个字，上下牙齿打了一会儿架又说，“说良心话，我以前还真不觉得你多帅，今天穿一西装，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我觉得咱班男生今天一看都比平时帅了哈，西装真是好东西。”
　　“我还奇怪呢，平时没听你夸过我啊！原来夸奖大家顺道说说我啊！”
　　“敢问您夸过我吗？我好歹算半个班花儿吧，在你口中我勉强能算是‘丑人多做怪’，记得上次我去照相，看见照片你说的是，‘这个艺术照还真神奇，妖怪都能照成神仙’，当时我就没话了。对了，那天和今天差不多，风雨交加的，咱俩走半个多小时没打到车。你还记得吗……”讲到最后一句，突然想起了俩人早已经分手的事实，无语。
　　“我那时候的意思明明是，就算是丑人来了也会变漂亮，何况你长得漂亮的。你这种人啊，就算别人说你好你也听不懂，只有损你的话才记得住。”赵哲假装没意识到尴尬，他想，有个人说话能让她不那么冷吧。“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半个班花，你记得自己那些行为吗？那时候我体育课穿那条裤子，两边都是纽扣的，你……”
　　李锦儿哈哈大笑，想起正拿着旗子呢赶紧压低了声音，“真不怪我，我就是想看看这么多纽扣拉开了是什么样子的，我哪知道它还真就拉成了一块布，反正你里面穿短裤了，没事没事，你别不好意思了。”
　　“你根本就没有一个身为女性的自觉！应该是你不好意思好不好？就因为你那一扯，我再也没穿过那裤子！就生怕以后再碰一女的也和你一样流氓。”才讲完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看着对方，陷入沉默。
　　“我要去北京上学了，以后可能见不着了。”李锦儿微笑着说，“咱今天不是成人仪式了吗？以前小孩子二百五的事情，高兴得都记着，不高兴都忘了吧。那天我打你，疼吗？其实你知道我没使上劲儿，我那时候那么瘦弱，不过还是对不起啊！”
　　“那天我回到家脸都还是红的！我妈问我是不是发烧了，一摸脑袋，巨热！真是不疼，但真是丢脸啊！不过你打我我还好受一点，本来觉得挺对不住你，后来没那感觉了。”
　　“当时为什……”
　　没让李锦儿把问题问出来，赵哲贼笑着说，“你知道自己过去瘦弱现在不瘦弱吧？你该减肥了吧？人家一米七的胖一点叫丰满，你一米六的就像一包子。”
　　“你管我呢！我愿意胖！”一句话声音过大，老师们杀人的目光和同学们探索的目光齐刷刷地射来，李锦儿挺起腰板，假装之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继续当旗手。
　　仪式结束之后的李锦儿披着赵哲的西装外套，俩人一起去吃散伙饭，怕同学们发现还专门选了一个离学校很远很远的饭馆儿。“最近看你很有学习热情，有打算啦？”
　　“想去北京，看看首都什么样子，有机会就顺道参与一下北京奥运。”李锦儿省去了关于陈韦宁的原因。
　　“张森进北京队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和他说，他会照顾你的。”
　　“他不就大你一岁？挺厉害啊！可是我好像记得你们挺久不联系了呀，我上一次见到他是在去年十月份了。”
　　“他去年国庆过了没多久就被北京挑去了，年纪小的关系，到现在也跟不上省队的训练，还只能当当替补，当然没空和我多联系。不过你放心，我们很铁，你的事他会放在心上的。”
　　“我以什么身份找他帮忙啊？”李锦儿瞪着眼睛看着赵哲，半天没听见回答就又嬉皮笑脸地说：“就你有朋友啊，陈希茜黄小朵也准备投入首都的怀抱呢，我们仨一起能有什么问题啊？”
　　赵哲摇摇头，脸上是特别真诚的担心表情，“你这么傲气，你那俩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灯。都仗着自己运气好，过到现在什么都顺，不把人放眼里，以为人生一辈子都会这样让你们开心得过。哪有那么好的命啊？”赵哲一声不吭地给李锦儿夹了好多菜，过了好久才说，“我很担心你，爸妈也不在身边，你一个大小姐，怎么在外地生活啊？怕你以后受委屈，怕没人像我一样嘴上和你斗行动上都让着你。你的人生太没有挫折了，万一哪天跌一跤，我怕你只知道坐在泥里哭着喊疼不知道怎么站起来。”
　　李锦儿哭了，想开口说些什么，赵哲没给他机会，起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那一天的冷，我到今天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