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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儿时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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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雪,很深,鞋子都陷在厚厚的雪里,我走起路来有些不适应。月儿个子小,脚也小,厚雪漫到了她的脚腕,她走得颇为辛苦。
乡间的灯光是微弱的,也没有城市的霓虹灯以及路灯。入了夜,就漆黑一片,幸亏有雪,倒亮堂点。我与月儿走在一片灰白色的大雪纷飞中,全身落满了雪花,似乎变成了一株移动的植物。虽然外部天气寒冷,然而跋涉中的我们,衣服里却藏满了热量。
我带着月儿,跑向了远处的大湖,大湖边,有一处草垛,我们扒拉着茅草,扒拉出一个洞,然后,躺在洞穴之中。
“哥哥,我有些冷,我有些害怕,我们还是回去吧!”身体停了下来,热量会快速消耗,寒冷则乘机而入,在我们衣服里肆虐着。
“把衣服抱紧些,听见了没有。”我怒斥道,换了副嘴脸,我就像是一直带着面具生活,而此刻的我,摘下了面具,“怕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嘛?”
“可是我……害怕。”月儿毕竟小,哭出了声。
“再哭,我就不管你,把你一人留在这里。”我恐吓道。
“别,哥哥,我怕。”
“那就别哭,记住没有。”
“我记住了。”她尽量压制委屈,哭声减弱至没有,外面的大雪皑皑,像是一道白亮,将月儿的脸照耀的苍白,月儿体内散发出的些微热量,带出些红润。看着这张白嫩的脸,她说话露出的粉红的牙龈,我内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疼痛,如良心的一闪而逝。
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睛里,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看到自己那双流露着阴沉而冷漠的目光的眼睛,有些邪恶,让我自己都不寒而栗。
“这究竟是谁?是我嘛?我怎么是这样的?”只是简单的思考,毕竟我的脑子装不了这些内容,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的父亲、月儿妈妈、月儿爸爸,还有些认识的村民,他们呼喊着,声音在茫茫大雪里来回飘荡。却是离我们越来越远,它们或许没想到,我们会跋涉的那么远,来到这片湖。
我赶紧爬出了草穴,想一探究竟,月儿害怕地小声呼唤着,“哥哥,我怕,我好怕。”
“别乱叫,会把狼叫过来的。”训斥声,传到了月儿耳朵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我再次走进草穴,月儿却全身颤抖着,“月儿,你怎么了?”
“我怕大灰狼。”
“胆小鬼。”
“你别再出去了,哥哥,我真的很害怕。”
“那我更该好好吓唬她。”我讨厌她,什么让她害怕?我就做些什么?我再次出了草穴,跑了很远,本想将她一个人留在草垛里,让她害怕一整个夜晚。可是,我害怕她隔天泄露了秘密,告诉月儿阿姨,那么月儿阿姨就不会再疼我,我害怕她不再疼我。我折了回去,她抖动的更加厉害。
“哥哥,你别再出去,求求你了。”躺在草穴里,一个劲发着抖,语气是哀求,却一直没有叫喊。
“今天是谁带你出来的?如果你妈妈问你的话,你怎么回答?”我问道。
“哥哥带我出来的呀。”
“你喜不喜欢跟哥哥玩?”
“喜欢。”
“那就不能跟妈妈说,今天是我带你出来玩的。”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反正……如果你说了,就不能跟我玩了。”
“那我不说。”
“打死都不能说。”
“谁问我都不说。”
我依然担心她会说出来。还未考虑好是否送她回家?我再次想起“如果她消失就好了”。内心里的声音蠢蠢欲动。她说好像腿麻了,怎么也爬不起来?我就搀扶起她,原来是紧张造成的错觉。
走在大湖边上,看着茫茫的湖水,我被这片湖水吸引了,竟呆住了。
“走吧,哥哥。”
“你确定不告诉别人是我带你出来的嘛?”
“我不会啦,哥哥。”她骄傲着表情。
“狼来了。”我指着月儿的背后,然后在她转身恐惧的瞬间,一把将她推进了湖水之中,我拼了命地奔跑着,向着家的方向,内心却是涌起的悸动,犹如完成了人生大事。
我的耳边,没有听到她的呼叫,一声入水之后,再没有其他的声响。或许我并未听得真切,因为我全身心关注在喜悦与奔跑之上。
回到家,我就爬上了床。
上床之后,我开始被恐慌包围,无数的问题萦绕在我的脑际,月儿会不会被淹死?有没有人救她?为什么要推月儿下水?我为什么要恨月儿?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我该这样对待她…………越想越后怕,开始瑟瑟发抖,床上的被褥也在不断地抖动着,根本停不下来。因为脑子全部被月儿占满了,所以怎么也睡不着
“找了你很久,你去哪里了?”父亲好像问着这样的问题,我只能模糊地听个大概而已,然后他说了许多话,我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或者说,脑子里的恐慌切断了听力,我的耳朵已然失聪,不知道他说着什么?他见我没搭理,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夜,静夜,恐慌的静夜,特别的压抑,那抖动的被子,是我最真实的写照。就那么度过了一夜。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着,我忘怀了我的睡眠。眼皮子很疲乏,却怎么也闭不住,床上也待不住,唯有穿衣起床。
屋子里散入了阳光,身上有些发痒。我蓦地缩手,对着阳光敬畏起来,像是走进阳光里,或是出了门,就会被宣判---宣判死刑。那里有父亲的叫骂,月儿阿姨的怒吼、撕心裂肺的怒吼,以及村民没边没际没完没了的指责,同学们无情的嘲笑,接连不断的暴揍。
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
我害怕的不能自已。
“外面阳光好极了。”父亲一反常态地轻言细语,还莫名地没有去上课,这倒让我充满好奇与紧张。
他一把把我拉向门外,阳光迎了我满怀,全身都在阳光中舒展开了,我体内的寒气被驱散,眼皮子也顿觉轻松。
“这时的阳光最舒服,可等到化冻时,可就寒冷无比。”父亲似乎话里有话。
“化冻总得要到下午。”
“不管下午,还是上午,都是避免不掉的。”我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嗯了一声,不想与他交谈下去。
原想出门走走,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我家隔壁就是月儿家,只要我一出门,就会被他们看到。我做贼一般,躲在大门口,头续进续出,观察着月儿家的情况,却是那么安静。
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昨晚做了噩梦。”我开始怀疑昨晚的所有事情,拉月儿出走,推月儿入水,听父亲讲话,以及发了一夜的颤抖。
然而困顿的眼皮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